梅若沖氣得在椅子上重重一靠,也無話可說。
掌門白見一開口打圓場,淡淡說道:「好了,說回正事。」
蘇瑩忽然起身,輕輕說道:「白掌門,且容妾身說幾句。」
蘇瑩身份特殊,白見一巴不得由外人出面來說情,哪有拒絕之理,忙拱手示意,道:「今日是公審,自然要各位都滿意才是,並非是我神山派的刑堂,各位有話都可暢所欲言!」
張辰輕輕一笑,想道:娘為了我,真是費盡了心思,還請了這位閨中好友前來,往年我築基在即,也是娘親東去葉家,弄來築基丹。
張辰想到這裡,不由得又微微抬頭,眼角向殷楓娟看去。
這時候殷楓娟端坐在椅上,臉色清冷,一身寬鬆的勝雪白袍,顯得清麗脫俗。
蘇瑩指著地上跪著的張辰,輕輕說道:「白掌門,貴派弟子張辰,日前與魔教妖女關係密切,帶著她逃出正道重圍,這事情確實是不假!」
「只是有些事情,不知白掌門及各位道友,是否知道?」
「一個月前,妾身娘家舉辦的經筵大會,張辰與貴派弟子,巧計救下舍侄,嗯,家兄感激涕零,刻意相贈仙靈玉,聊表謝意。」
蘇瑩說到這裡,又聽得一個中年男子附和道:「三妹說得是,張辰相救我蘇家少主,這份恩情我蘇家感激不盡!」
忽然這男子又仰天打個哈哈,笑道:「白掌門,太玄真人,你們若是重罰這張辰,那可是在打我蘇家的臉了,哈哈!」
這男子正是蘇震天,家主蘇蒼水的堂弟,上次經筵大會,張辰也見過一面。
這次公審邀請蘇家派人到場,家主蘇蒼水自然是想親自前來,只是卻被夫人阻攔,蘇夫人哪容丈夫來見這念念不忘的舊日初戀,無奈之下,蘇家只能派蘇震天前來,蘇家自然是感念張辰當初從血魔毛海峰手中,救下少主蘇雲之恩。
蘇瑩得堂兄幫腔,頓了頓,又道:「先前仙霞宗石長老也說過,張辰曾經力斗魔教妖女,為仙霞宗也立下大功!」
「妾身先前也說過,張辰是與魔教妖女關係密切,但說到勾結倒是未必。」
「蘇家相救舍侄一事,仙霞山力斗妖女一事,都是在對抗魔教,那裡又有什麼勾結了?」
那蘇震天也起身附和道:「三妹說得是,如此看來,先前太玄真人所說的罪名嘛!」
「嘿嘿,十有八九,都是不成立的,所謂亂殺無辜云云,都是魔教妖孽所為,至於勾結魔教嘛!」
「嘿嘿,以在下看來,不過是一時失足,受那魔教妖女美色所誘,抱著她殺出正道重圍,嗯,就這一條罪責!」
「在座的,除了凌波仙子及舍妹,都是鬚眉男子,試想一下,少年人年輕氣盛,血氣方剛,那妖女又生得狐媚,一時把持不住,不也是正常的嘛!」
「只是這事情可大可小,少年人偶爾失足,又何必要打要殺呢?」
這堂兄妹倆,一唱一和,倒把張辰原先人神共憤的罪名,洗脫了大半,到最後大事化小,只留下一個惑於美色,責打一番的意思。
忽然那希音觀丹陽子哈哈大笑,陰陽怪氣地說道:「你們兄妹當真是,這張辰傷天害理,引發公憤,居然最後說得是,犯了尋常男子都會犯的錯處?」
蘇瑩儀態萬方的回座,蘇震天忽然嘿嘿一笑,道:「當然了,似丹陽道長這般,自然是不會犯這等錯處了。」
蘇震天在蘇家,與蘇蒼水是堂兄弟,也是蘇家二當家,長袖善舞,最善與人打交道,一句俏皮話,說得幾乎是滿堂大笑。
如張宮歲胡世棉等,都是為張辰憂慮,臉色沉重,這時候也破顏一笑。
掌門白見一面露喜色,又輕輕問道:「太玄師弟,嗯,如此說來,依照眾位的意思,再看看怎麼處置張辰?」
太玄道人臉色不變,沉聲道:「張辰雖然罪責減輕,但鑒於他帶妖女逃亡,哄傳修真界,影響極壞!」
「若不嚴懲,此風一開,當真是助長魔教氣焰!」
神山五俠今日公審,因為避嫌的緣故,除去必要的掌門及太玄道人,都是一言不發。
胡世棉忽然開口說道:「二師兄說得是,近些年來,魔教勢力死灰復燃!」
「前些天蘇家還有仙霞宗,都曾遭遇劫難,隨後更有我正道人士,慘遭魔教殺害!」
「張辰一事,細說起來,罪責雖小,但影響極快,須得嚴懲!」
胡世棉這一開口,後面的梅若沖又笑道:「乾坤扇胡前輩果然名不虛傳。」
正當這時候,傳來沉默許久的一聲佛號,「阿彌陀佛!」
掌門白見一微微示意,正色道:「本塵大師,靈山寺是我們正道盟五大派之首,你有話但管吩咐就是!」
張辰心中一頓,靈山寺寺僧有了本圓可悟輩分之分,這本字輩僧人,正是與靈山寺主持本空禪師同一班輩。
這本空和尚正是本空禪師師弟,雖然在修真界比不上三位師兄,但也是有些名氣,論起輩分,其實是比白見一還要長一輩。
本空和尚又宣了一聲佛號,蒼老的聲音緩緩說道:「阿彌陀佛,我佛慈悲,眾位施主,所謂殺一人容易,救一人卻難!」
「張辰施主,確實是犯下過錯,但也並非不可化解!」
「先前蘇家葉家還有仙霞宗所陳述,張辰施主,確曾力斗魔教,揚我正道聲威,立下不少功勞!」
「老衲再添一條,當日鄙寺本無師兄,曾因緣際會,見過張辰及那姓蘇的女施主一面。」
「本無師兄回寺之後,曾與老衲說起此事,對張辰施主讚不絕口,說張辰施主天資奇高,又智計過人,端的是修真界年輕一輩,一位了不起的少年英俠!」
這事情眾人確實不知,本無禪師是靈山寺三大神僧之一,在修真界德高望重,想不到竟然對張辰這後生晚輩,給與極高的讚譽。
梅若沖聽到這裡,大覺逆耳,想不到靈山寺又來和稀泥,為張辰開脫了,只是又不好打斷這本空和尚說話,更不能大言不慚,否則本無禪師的話。
那邊張宮歲卻起身拱手,沉聲道:「本無禪師過譽了,孽徒頑劣不堪,哪能當得起本無禪師盛讚?」
「如今他做下天孽,是非不分的小畜生,還說什麼少年英俠?」
忽然左側的蘇瑩又開口笑道:「張五俠,有道是過不掩功,功不可補過,不論張辰眼下做了什麼,本無禪師這番評價,可是變不了的!」
「嘿嘿,張五俠,娟姐姐,你們若嫌棄張辰,小畜生的亂罵,我可寶貝得很。」
「張辰,你師父還有娘不要你,就跟我去葉家,嗯,好孩子,將來喚我一聲娘,也是沒準兒!」
張辰一聽,幾乎笑出聲來,這葉夫人在這兒插科打諢,後面那一句,分明是招去做上門女婿之意。
只是殷楓娟依然是一言不發,她和蘇瑩雖然是少時相識,閨中姐妹,性子卻是相反。
希音觀那丹陽子忽然嘿嘿一笑,嘆道:「你們葉家,還有靈山寺,眼力怎麼如此之差?」
「這張辰縱然有一些小本事,但人品不堪,如此正道敗類,竟然也當個寶貝?」
「哦也是,靈山寺寺規似乎也是稀鬆,門下出了叛徒,嘿嘿,堂堂主持弟子,竟然貪戀女色,墮入魔教,哈哈,真是如這張辰一樣啊!」
靈山寺圓悟和尚,被俏羅剎田小芸所迷惑,身敗名裂,墮入魔道,這事情早已是天下皆知,希音觀素來不服靈山寺,這時候當著各派各家的面,自然忍不住大聲宣揚,笑話一番。
白見一連忙又出來打圓場,正色道:「閑事不提,還是說回鄙派不孝弟子張辰。」
「本塵大師,你是修真界前輩,靈山寺更是修真界正道魁首,如何處置張辰,還聽大師示下。」
在場眾人,論輩分自然是以這本空和尚最尊,這一點眾人縱然也許有人不服,但也不得不承認。
本塵和尚沉聲道:「阿彌陀佛,白掌門抬舉老衲了,示下二字,哪裡敢當?」
「老衲不過是心懷慈悲罷了,剛才各派都說得很清楚了,張辰施主固然是有些過錯,在修真界也引起轟動!」
「但所謂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若是能給張辰施主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像他這樣的少年英俠,將來青出於藍,如當年白大俠那般,護佑正道,造福世人,也並非不可能。」
「若是一有過錯就殺了,可惜如此少年英俠,只因貪戀美色,那可就成終天之恨了。」
本塵和尚說罷,連連嘆息搖頭,白大俠即是神山創派祖師白卿相,也就是掌門白見一之父,在修真界極受尊崇。
白見一忽然目光向張辰看來,厲聲問道:「張辰,你可知錯,對近日所做之事,可有悔意?」
隨著白見一這一聲喝問,殷楓娟原本神色清冷不語,一副出塵仙子樣子,不由得臉色緊張,妙目飽含深意地向張辰看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