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辰忽然心中靈光閃過,低聲問道:「黃宗主,恕晚輩冒犯,聽說當年你也是心存正義,除魔衛道奮不顧身之人!」
「當年五大派圍攻魔教,你為此還損傷一目,如今卻流於世俗,甘願做一個凡間山莊莊主,莫非就是為此?」
黃時雨聽得高大的身軀一顫,載人的飛劍更是一陣搖晃。
黃時雨長嘆一聲,道:「你這小子,倒像是乾坤扇胡三俠的弟子,哪裡像是赤焰真人能教的出來的?」
「天道有常,世事皆有因果,並非一兩個人力可以更改!」
「一百年前,魔教肆虐修真界,固然是天下不安,人人自危!」
「本座當年隨著師父師兄們,遠征魔教攻入萬神殿,為此還被天部之主打傷眼睛,那時候我可沒半分後悔,除魔衛道,何惜己身?」
「只是正邪大戰以後,魔教教主伏誅,魔教八部更是損傷過半,只有魔教教主三大弟子,水火山澤四部之主潛逃,此後銷聲匿跡數十年!」
「這百年來,縱然魔教不再為禍,可修真界可有安寧過?各派之間爭鬥不斷,難道就比正邪爭鬥光彩了?」
唐菀兒秀眉微蹙,聽得似懂非懂,又有些惋惜難過。
黃時雨似乎是被牽動心頭縈繞許久的話茬,繼續說道:「更有甚者,別有用心之人,令人心寒!」
「當年正邪大戰,我仙霞宗舉全宗之力,力圖剿滅魔教,為此我師父,師叔們,還有好些師兄,都命喪萬神殿!」
「可嘆當年我仙霞宗一心為公,多少高手魂歸青天!可惜到頭來,卻是為他人作嫁衣裳!當今修真界形勢張少俠可是都看到了,靈山寺希音觀兩家獨大!」
「太清谷也是如此實力大減,張少俠,你們神山派英年早逝,與這一戰無幹麼?」
唐菀兒恨聲道:「這天下,為何總有心存不良之人,成天算計旁人,不累嗎?」
「大家一起好好地相處,你不犯我我不犯你,如親朋好友一般,過日子不少么?」
張辰聽得一笑,道:「菀兒,這天下,若是所有人都像你一般想法,那就再也沒有爭鬥,沒有貧富貴賤,強弱之分了!」
黃時雨對張辰二人說話絲毫不覺,繼續喃喃說道:「世人都說我梅子神劍黃時雨,老來糊塗,一世英名毀於一旦,沉迷於俗世享樂,倒不如當年隨師兄們戰死在萬神殿!」
「可笑他人看不穿,如神山五俠心存仁義,命門下弟子恪守祖師遺訓,行俠仗義,可結果又如何?大荒南部什麼時候太平過?」
「就在前不久,萬獸庄老莊主辛傑歸西,自家兒子辛昱不甘心莊主之位旁落,在希音觀唆使下趕走大師兄劉羽飛,自封莊主!嘿嘿嘿!」
張辰與唐菀兒聽得一驚,都想起一事,當年萬獸庄莊主辛傑帶著弟子三人,親上神山求助掌門白見一,重立門戶,黃時雨所說的莫非是這個萬獸庄?
張辰這幾天一心尋找唐菀兒,對修真界事情也漠不關心,不想師門又有麻煩事情了。萬獸庄是師門附屬宗派,被人挑唆爆發內亂,也是師門臉上無光的事情。
張辰忙大聲道:「黃宗主,萬獸庄之事後來怎樣了?」
黃時雨哈哈大笑,道:「怎麼樣?還能怎麼樣?又怎樣呢?」
「世事如此,非你我可以左右,還是各人自掃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得好!」黃時雨這時候語氣激動,甚至有些痴狂瘋癲。
張辰大聲打斷道:「黃宗主,何出此言?事在人為,有些事,不去試試,又怎知能否左右?」
黃時雨聽得張辰的話,回過頭來凝望他一眼,其中更有一股宗師之威,這是一種上位者的氣勢,更是修為高深者的威壓,令張辰心生敬畏,甚至心生跪地膜拜之意。
張辰絲毫不懼,大聲道:「黃宗主,天下英才出我輩,有些事情,說不定大有可為!」
黃時雨聽了大笑三聲,收起威壓,笑道:「不錯,這世道,終究是你們年輕一輩的了!」
唐菀兒低聲道:「黃宗主,你說得我雖不大明白,可我只知道,我每救一個人,世上就少一件傷心事!」
張辰卻心中憂慮,無暇與黃時雨爭辯,見黃時雨似乎恢復正常,小聲問道:「黃宗主,那萬獸庄之事,到底如何了?」
黃宗主大袖一揮,腳下飛劍忽然加速,道:「我也不知道,到了仙霞山你去打聽就是了!」
仙霞山位於浙閩交界之處,群山重疊,道路狹窄,更有無數險要關卡。仙霞宗在仙霞山經營數千年,門下內外門弟子上千,更有七脈十三峰之分。
黃時雨御劍飛行速度極快,與張辰二人說話之際,不多時就來到仙霞山山門。隨著黃時雨一落地,把守山門的弟子搶上前行禮,恭迎掌門。
張辰抬頭一看,巨大牌樓立於山道上,仙霞宗三個血色大字,氣勢恢宏,彰顯大派威嚴。
黃時雨擺手示意倆弟子免禮,隨即帶著張辰二人快步上山。
不多時,張辰隨著黃時雨來到主脈山頂,正前方一處極大的宮室,左右更有上百間美輪美奐的房屋相連。
這時候早有一隊弟子迎了上來,為首一人正是張辰當日,在蘇家經筵大會見過的鐘見。
鍾見及其身後弟子跪下行禮,朗聲道:「恭迎掌門師尊回山!」
黃時雨擺擺手,說道:「孫齊,你用你的火炎真氣護住小師弟!燕小青,去請你師父來祖師祠堂!鍾見,你招待一下這位神山派張辰少俠!」
張辰懷裡抱著嬰兒許久,這時候黃時雨吩咐完畢,人群中一個青衣少女御劍往東南一處山峰而去。
這名叫孫齊的青年弟子上前一步,沖張辰輕輕一笑,說道:「有勞張少俠護持我小師弟了!」隨即接過渾身冰冷的嬰兒。
黃時雨又輕聲道:「唐小醫仙,隨我去祠堂,我自有法子令你可使出火系靈力,為犬子驅毒!」
唐菀兒側頭向張辰一笑,張辰也付之一笑,柔聲道:「去吧。」
隨即唐菀兒隨黃時雨進了大殿,鍾見命餘下師弟都自去修鍊,上前笑道:「蘇家一別,不想又見到張少俠!」
「日前我與雲天陽大哥一起,並肩殺水賊,雲大哥對張少俠讚不絕口呢!雲大哥看中的人,一定錯不了!」
張辰聽了會心一笑,道:「鍾大哥,既然與雲師兄相交,又何必客套喊什麼張少俠?」
原來當日蘇家神山四人一別,雲天陽四處遊歷,又見到沿海水賊,就與鍾見等仙霞宗弟子一道,隨著朝廷官兵殺入水賊東南海面上老巢,一舉蕩平水賊勢力,二人並肩殺敵,意義相投,鍾見竟然自認雲天陽為大哥。
張辰見這鐘見五短身材,身形頗為瘦小,但眼神中自有一股豪情,他又與雲天陽兄弟相稱,因此也心生親近。
鍾見哈哈大笑,道:「那我就無禮喚你張兄弟了!」
「張兄弟遠道來我仙霞山,不如就由我帶你看看我仙霞八景?」
張辰暗想等候菀兒驅毒也是無事,不如在仙霞山轉轉也好,當下笑道:「鍾大哥,有勞帶路了!」
當下鍾見就帶著張辰自峰頂往西轉了幾轉,繞過幾處宮室,來到一處浮橋。
這浮橋由漢白玉鑄就,一彎不見盡頭,赫然連通兩脈,張辰踏足浮橋之上,底下雖是萬丈懸崖,但卻是雲霧繚繞,彷彿仙境一般。
鍾見笑道:「張兄弟,這裡就是我仙霞山八景之一的雲橋!哈哈!」
張辰扶著白玉護欄,往崖底張望,深不可測,雲海翻騰,不由得贊道:「好,真如人間仙境!」隨即想起一事,道:「鍾大哥,聽說最近萬獸庄莊主過世了,是不是?」
鍾見略一遲疑,低聲道:「不錯,聽說老莊主辛傑,臨終前將莊主之位傳於獨子辛昱!」
張辰聽了一陣錯愕,疑惑道:「鍾大哥,你不會聽錯了吧,我怎麼聽說是傳給於大弟子劉羽飛?」
鍾見向四周張望一下,隨即低聲道:「嘿嘿,這其中當然有隱情,張兄弟聽我說!」
「這辛昱雖然得父親偏愛,得了莊主之位,可不論是修為還是門中聲望,都遠不及大師兄劉羽飛,這辛昱不僅下令將大師兄劉羽飛逐出師門,還妄想強娶師妹葉敏!」
「這葉敏早心繫於大師兄劉羽飛,可辛昱也是對她心儀已久,做了莊主之後,竟然橫刀奪愛,強娶師妹為莊主夫人!」
張辰回想當初玉清殿前,與萬獸庄這三人比武時候的情景,三人確實是情孽糾纏不清,不想如今師父一死,三人就禍起蕭牆,爭鬥起來。
鍾見又笑道:「劉羽飛一開始就不滿師弟繼任莊主,可師命難違,心有不甘也無話可說!」
「但辛昱心有不足,當眾宣布娶師妹葉敏為妻,那劉羽飛就忍無可忍了,最後被辛昱當場下令逐出萬獸庄!」
張辰摸著護欄上雕龍花紋,說道:「辛昱修為不及劉羽飛,只怕其中還有人插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