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菀兒出屋上前行禮道:「小女子唐菀兒,見過黃宗主!」
黃時雨不置可否,問道:「你是杏林谷傳人,這一代的杏林醫仙?」
唐菀兒輕聲道:「醫仙之名不敢妄稱,小女子師從杏林谷,家師名諱,不敢擅稱!」
黃時雨並不說話,忽然身影一晃,已逼近唐菀兒身前,右臂猛然伸出,抓向唐菀兒。
張辰伏在屋頂看得心驚,正想落地出手相助唐菀兒,轉瞬心念一動:啊,這是在試探杏林谷的仙術!只是黃宗主這一手仙術,似乎是劍法,可手中又並無長劍。
唐菀兒見黃時雨忽然出手,微微有些驚慌,皓腕一翻,拂向黃時雨小臂,這素問靈樞手本是脫胎於杏林谷診治病人的手法,最擅近身相鬥,打人周身經脈要害。
正當唐菀兒要拂中黃時雨右臂經脈要穴之時,忽然黃時雨又是身形一晃,回到原地,這一來一回快若閃電,看得周圍仙霞弟子目瞪口呆,苦苦思索師父這仙術的奧妙。
「哈哈,不錯,素問靈樞手,想不到董醫仙之後,又多了個小醫仙!」黃時雨忽然輕輕一笑,這才確認了唐菀兒身份來歷。
忽然屋裡又搶出一人,飛身撲在黃時雨身前,哭道:「老爺,你快救救寶兒吧?」這人正是屋裡的少婦藍四娘,也是黃時雨新娶不久的姨娘。
「莫怕,有我在,寶兒不會有事的!」黃時雨扶起藍四娘,柔聲安慰一句。
唐菀兒又道:「黃宗主,令郎身中奇毒,小女子也不敢妄動,還請黃宗主首肯,允小女子一試!」
黃時雨不疑有他,沉聲說道:「這天下若是唐醫仙也不敢妄動,只怕寶兒就再無人可救了!」
「若是有何要求只管提出,唐醫仙只管出手,不必顧忌。」
張辰在屋頂聽了暗自佩服這黃時雨的胸襟氣魄,只確認菀兒杏林谷傳人身份,就全心信任,也渾不在意菀兒不過是豆蔻少女了。
唐菀兒當下也不再客套,徑自轉身進屋了。
忽然黃時雨高聲道:「屋頂的朋友,聽得夠了么?既然來到我青松庄,又何不下來一敘?」
這一下又是言驚四座,院里也有不少仙霞弟子,修為精深之人,但卻絲毫沒發覺屋頂有人,張辰當下也不躲藏,飄身落地。
黃時雨沉聲問道:「看你這身法路數,是神山派的了?神山五俠名滿天下,門下弟子怎地做起梁上君子了?」
張辰也不敢怠慢,上前彎腰行了一禮,朗聲道:「晚輩張辰,正是神山派後土峰弟子!」隨即又向旁邊看了一眼滿臉怒色的趙賢,淡淡說道:「晚輩與菀兒一同來到貴庄,只因與貴派這位趙少俠有嫌隙,又放心不下菀兒,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黃時雨這次回仙霞山幾天,庄中由三弟子趙賢做主,聽了張辰所說,低聲道:「老三,有這事嗎?」
趙賢當著師父,也不敢胡說,低頭不語。
張辰當下正色道:「黃宗主,令郎身中劇毒,才是大事!這等我們年輕一輩之間的小事,依我看,也就不必記掛了。」
黃時雨凝眸看了張辰一眼,低聲嘆道:「後生可畏,赤焰真人也有傳人了!」隨即吩咐下人搬幾把椅子來,言下之意,是打算在院子里靜坐等候唐菀兒診治消息了。
張辰因為遠來是客,所以在場人之中,只有他與黃時雨及藍四娘能有座位,其餘弟子自然只能侍立在師父身側。
黃時雨邊品茶,邊柔聲安慰藍四娘幾句,偶爾與弟子說上幾句。
張辰在一旁如坐針氈,渾身不自在,這種較為莊嚴的氛圍他極為不適應,更何況身旁都是仙霞弟子,一個人不識得,與人閑談又無從說起。只能在心頭默默遐想,這位黃宗主,言談舉止,氣度胸襟,可說是不讓師父甚至掌門師伯,只是有時候又覺得,他不過是俗世界一個尋常員外莊主。
正當張辰百無聊賴之際,忽然唐菀兒臉色沉重地出現在屋外台階上,張辰搶上幾步,柔聲道:「菀兒?」
唐菀兒輕輕道:「辰哥哥!」隨即正色道:「黃宗主,我想了一個法子,只是需要幾位修為高深之人相助!」
「令郎身中烈陽火毒,所以我想請九位身居水系靈力的修士,護住他的心脈及全身八脈,這樣在驅除火毒之時,不至於小小嬰兒,經脈爆裂。」
仙霞宗大部分弟子都留在仙霞山,杜思聽了低聲道:「師父,要不要我回山請大師兄及師娘?」
黃時雨聽了杜思的話,臉色微微有些不自然,道:「唐醫仙,只是需要護住寶兒心脈及八脈么?若是這樣,無須九人!」
唐菀兒嗯了一聲,黃時雨低聲道:「趙賢杜思,你們二人隨我進屋!」
張辰忽然說道:「黃宗主,水系靈力晚輩也粗通,若不嫌棄,晚輩也願在旁協助。」
黃時雨微微點頭,一旁的藍四娘惴惴不安,這時候哀聲道:「老爺!」
唐菀兒輕輕說道:「黃宗主,有人在旁也不妨事的。」
當下張辰幾人快步進屋,唐菀兒輕伸玉臂入搖籃,緩緩抱出嬰兒,俏臉上儘是憐愛之色。
張辰在一旁看得怦然心動,心想:以後我與菀兒做了夫妻,有了娃娃,她也會這般抱著我們的孩兒。
唐菀兒似乎也心有靈犀,向張辰看了過來,張辰忽然擠眉弄眼,壞笑一陣,唐菀兒似乎領悟到什麼,粉臉微紅,含羞還之一笑。
唐菀兒將嬰兒抱到桌上,解開襁褓,輕聲道:「黃宗主,嬰兒體格嬌弱,修士靈力輸入必然承受不了,因此在護住令郎經脈之時,萬萬不可靈力過於強橫,只需壓制住這烈陽火毒即可!」
「我已給令郎服下一顆天香續命丹,日後再調理一番,研習仙霞宗心法,也就不會有後患。」
張辰四人圍在圓桌四周,藍四娘六神無主,倒在一旁椅子上,失神看向這邊。
唐菀兒又道:「黃宗主,我現在要給令郎驅毒了,待會兒不論是哪一脈出現赤色火毒,盡量用最弱的靈力壓制火毒即可,以免傷及嬰兒身體。」
當下唐菀兒素手一伸,纖纖玉指在小小嬰兒周身拂過,手法又快又巧,不多時嬰兒小腹至胸口,直至咽喉,出現在一道赤色火線,這正是八脈之中的任脈所在。
小小嬰兒,赤身露體,露出光滑肥嫩的肌膚,雙目緊閉,不哭不鬧,一道赤色火線在身體正中央出現,分外顯眼詭異。
伴隨著藍四娘驚呼一聲,黃時雨右手微抬,一道微弱的玄色水系靈力輸入嬰兒體內,任脈之上的赤色火毒若隱若現,忽明忽暗,正是被壓制住了。
唐菀兒玉指不停地在嬰兒周身拂過,不多時又是督脈一道赤色火毒出現,隨即又是被壓制住,顯然是黃時雨分心二用,同時出兩道水系靈力,壓制住火毒。
唐菀兒繼續迫出嬰兒經脈中火毒,任督沖帶,陰橋陽橋,陰維陽維,八脈之中每出現一道火毒,就被黃時雨壓制住。
不多時,黃時雨臉色凝重,顯然是一心壓制火毒,不敢分神,張辰見狀輕輕說道:「黃宗主,接下來餘下兩脈及心脈,不如就由我們三人來吧?」
黃時雨微微點頭,當下最後兩脈,趙賢杜思二人搶先出手,壓制住烈陽火毒,張辰最後輕輕一道靈力護住嬰兒心脈。
唐菀兒輕聲道:「辰哥哥,黃宗主,你們堅持一段時間,待我驅毒!」隨即玉手一動,指尖又多了一根銀針,扎在嬰兒小腹。
唐菀兒手法極快,銀針盡數扎在奇經八脈交匯之處,將八脈中的火毒阻斷隔開,防止四處流竄。
這一連串的手法,看得張辰及趙賢杜思讚嘆不已,雖然不敢開口擾亂唐菀兒,但臉色上都是大有佩服之色。
張辰心想:「菀兒原本就冰雪聰明,娘當初主動收她收徒就可見一斑,這三年裡拜入杏林谷,看來是盡得老妖婆真傳了!菀兒心腸軟,見不得旁人受苦,這醫道比起修仙之道,更是恰合她的心意,只是以後菀兒會奔走四方,懸壺濟世了!」
張辰想到最後,神色微黯,這時候嬰兒周身已經是扎滿銀針,看得旁邊的藍四娘臉色慘淡,又是心疼又是不安。
唐菀兒潛心驅毒,似乎是物我兩相忘,絲毫沒注意張辰臉上有些失落,屏氣凝神,深吸一口氣,隨即玉指如電,猛然點在嬰兒頭頂百會穴!
百會穴正如其名,是人身穴位交匯之處,隨著唐菀兒這一點,張辰瞬間感覺壓制住的火毒四竄開來。
張辰連忙微微加重靈力,護住嬰兒心脈,同時有銀針將八脈分開,火毒可說是如瓮中之鱉,無處可逃。
過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唐菀兒嬌哼一聲,玉容憔悴,雪白的額前微微滲出細汗,「哇」得一聲,嬰兒啼哭出聲,同時桌上流水潺潺,順著腿間流到地面上,竟然撒出尿來。
張辰慌道:「菀兒?」
唐菀兒臉色上微微露出喜色,道:「天可憐見,總算是成了一分,這嬰兒能哭,嗯,還能撒尿,說明任脈之中的火毒已經驅除乾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