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家廂房。
張辰盤腿而坐,在床上打坐修鍊。
這蘇蒼水所贈的仙靈玉委實神妙,蘇家雖然所在之處靈氣遠不及神山充裕,但張辰吸收起來卻是遠快於在山上修鍊。
張辰之前曾用過胡世棉師伯所煉製的聚靈符,用來輔助吸收玄天異果,效果也是遠遠不及這仙靈玉了。
「胡師伯乾坤扇之名威震天下,但說到煉丹畫符,卻還是蘇家有獨到之處,難怪能憑藉獨門煉丹術聞名修真界,數千年而屹立不倒。」
這仙靈玉觸手生溫,材質更是並非尋常玉石,不過是雕刻成玉佩之形而已,聞起來有一股奇特的異香,想必是多種靈藥仙草煉製過的,用來凝結靈力,輔助修鍊。
而且張辰更發現,這仙靈玉有靜心凝神之妙用,要知打坐修鍊,心浮氣躁,浮想聯翩是斷難入定吸收天地間的靈氣的。
張辰佩戴仙靈玉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就感覺神清氣爽,瞬間進入修鍊狀態,這對於修仙者而言也是難得的功效。
「不愧是千年煉丹世家,這樣的修鍊至寶虧得他們能煉製出來。」
「怪不得就連蘇家公子沒能分得一塊玉佩,也有些不甘與遺憾,看來蘇家主確實是一片心意。」
一夜無眠,張辰靜坐床上修鍊到天明,心中狂喜,這佩戴著仙靈玉修鍊,自身五靈根修鍊速度,快上許多,快比得上尋常四靈根的修士了。
張辰洗漱一番,與雲天陽三人相見,四人都是修鍊一夜,體會到這仙靈玉的好處,都是會心一笑。
經筵大會一連持續五日,張辰白天無精打采聽得經筵大會,傍晚打坐修鍊,一直到第五日,張辰有些不耐,獨自一人出了蘇家,往街上都市閑逛。
東南形勝,三吳都會,錢塘自古繁華,台州有蘇家坐鎮,繁華熱鬧程度絲毫不讓蘇杭天堂之地。
太白樓是台州一處有名的酒樓,門前一處一望無垠的湖泊,湖水瀲灧,共長天一色。
二樓登高望遠,湖水美景,盡收眼底,深受不少文人墨客的喜愛,與二三至交好友,幾個清淡小菜,小酌幾杯,閒情逸緻,吟詩作賦,也是人生樂事。
湖邊碼頭上,一個中年漢子背負山貨野味,昂首大步進了太白酒樓。
「啊喲,這不是紀老四么,你可算是來了,你不來,我這酒樓里那道紅燒獐肉可就沒法做了!」胖胖的掌柜見了這紀老四,滿臉笑容的迎了上去,又命店伴接過紀老四背上的野味兒。
「劉掌柜,我這幾十里的路程趕來,你可得給個好價錢。」紀老四隨手摸去臉上汗水,看著店伴麻利的收貨,不忘補上一句。
「那是自然。老四,不是聽說你上山摔斷了腿么,怎地這回好利索了吧?」劉掌柜不經意往紀老四雙腿看去,褲腿兒捲起,腿肚上汗毛旺盛,渾不像是受過傷的。
紀老四拍拍大腿,得意道:「嘿嘿,來一趟你這酒樓數十里路,光是山路就二十多里,看看,這腿像是有事兒的么?」
店伴自去稱斤兩,一樓食客不多,劉掌柜拉著紀老四在一處桌椅上坐下,倒了杯茶給紀老四,問道:「要是沒事前幾個月怎地不見你人呢?春夏兩季也不是獵不到野味兒的啊?」
紀老四將茶水一口吸盡,目光始終不離那擺弄撐桿的店伴,待店伴報出斤兩臉上才露出笑意,道:「二月的時候,孩子她娘剛生完身子虛,我不得已頂著風雪上山碰碰運氣。」
「也是我心貪,見了一隻白狐,這白狐皮可是能賣個好價錢,要是獵到了別說是孩子他娘添些滋補藥物,孩子滿月都能擺上幾桌酒了。」
「誰想到雪大路滑,一腳沒踩實,滾下了山坡,摔斷了腿,在雪地里倒了一天。」
「還是孩子他娘叫老大上山尋我,才算是把我拖回了家,保住了命!」
李掌柜聽得哎喲一聲,問道:「你家老大不是才十歲?你們爺兒倆也不知是怎地到家的呢!」
提到自家大兒子,紀老四這時嘴角上揚,也大笑幾聲,眼光在店內飄過,瞧見食客桌上香噴噴的肉食,趕緊移開眼睛。
「是啊,老大從小就孝順,一個人在山裡都快凍僵了,才在山溝里找到我,拖著我回了家,她娘當時就急壞了。」
「也是老天開眼,村裡說南邊有一位神仙,人美心善,不論什麼傷痛病症,她都能藥到病除,而且連診費都不要,哎喲,簡直就是觀世音菩薩降世。」
李掌柜有些不信,問道:「你見過這神仙?」
紀老四搓搓手,嘿嘿訕笑,道:「當時老大娘兒倆一路往南,尋了三天三夜,才算是尋到了這活菩薩,聽老大說,這活菩薩真會仙法,帶著他們娘兒倆在天上飛到了我家!」
時間有修仙者異能,李掌柜也是略有所知,只是在他看來,修仙者都是高高在上,哪裡會屈尊降貴,管這些凡俗瑣事,給這獵戶紀老四治腿。
這時候店伴稱好斤兩,李掌柜摸出一錠銀子,並上些零碎銀子,一併交給紀老四。
紀老四嘿嘿憨笑,小聲道:「掌柜的,上次你送我的那些,能不能,嘿嘿再給我一些。」
「橫豎你這酒樓也不能把那剩的賣給客人,或者我再給你點銀子也好。」
李掌柜瞥了紀老四一眼,道:「你來早了,這會兒哪兒來的剩的?」
忽然一旁桌上一個青衣少年,上前低聲道:「這位大叔,你剛才說得那位神仙,能不能再給我說說?」
「嗯,我請你喝幾杯酒如何?」
這少年正是張辰,經筵大會持續數日,他獨自一人在台州閑逛,今日被這太白樓的肉香味兒吸引,就進來喝上一杯,獨自飲酒也是無趣,聽了這紀老四說得故事,張辰有些興緻,索性邀請他一同喝酒。
紀老四見張辰衣著雖然平常,但是眉清目朗,氣質也不似尋常少年,當下連連拒絕。
張辰也不由分說,拽著紀老四的胳膊,往那邊坐下,又命這掌柜:「掌柜的,再來一副碗筷,把那紅燒獐肉給我做了,嘿嘿,再來一壇好酒。」
紀老四局促不已,渾不知張辰想做什麼,看著桌上的雞腿,咽了口水,摸了摸鼓起的胸前衣襟,低頭不說話。
張辰給紀老四倒了一碗酒,笑道:「大叔,我叫張辰,不過是聽你的說得那位神仙,想聽聽這神仙的事情。」
「嘿嘿,沒別的意思,來,咱們先喝一碗!」
紀老四從懷裡摸出一個油紙包,打開赫然是兩個麵餅子,其中一個還吃了一半,紀老四將半個麵餅子送到嘴邊,道:「小的哪敢與公子平坐喝酒,我吃這就成了。你想聽的故事,我這就跟你說。」
張辰見了心裡一酸,嘆道:「可憐身上衣正單,心憂炭賤願天寒!民生之苦,我今日方知。」
這紀老四自家就是山裡的獵戶,可縱然每日多少獵物從手中賣出,卻也吃不起肉食,趕數十里山路,也只在家烙上幾個麵餅子果腹,見了旁著吃食,不敢多看,也不敢吃,只怕慣壞了胃口。
張辰深吸一口氣,道:「大叔,今日你就當一位那茶館里的說書人,你給我說了這個故事,嗯,我付你茶錢!」說著取出一錠銀子,塞到紀老四的手裡。
紀老四緊緊攥著銀錠子,正嚼麵餅子的嘴忽然定住,似乎想要推辭又沒說話,半晌后道:「多謝公子,我一家向你磕頭了。」隨即起身想要跪下,卻發現雙腿被一股無形之力拖住,跪不下去。
張辰左手一抬,托起紀老四,笑道:「大叔,這些就不說了,還是說說那活菩薩吧,說好了,還有銀子。」
紀老四連連叩謝,接過張辰夾下的一塊肉,道:「那活菩薩我也知道的不多,孩子他娘請了來,我當時在床上躺著,」
張辰舉杯示意,笑道:「大叔,那活菩薩長什麼樣,有多美?」
紀老四嘴上反覆嚼著一塊肉,道:「我當時躺了幾個月,郎中都說是沒救了,腿也廢了,也不敢看女菩薩。」
「聽孩子他娘說,這女菩薩穿著杏黃色衣服,臉上照著斗笠面幕,看不清長什麼樣兒。」
張辰心裡一緊,酒碗鐺啷落到地上,猛地起身盯著紀老四,急道:「還有呢,還有什麼?」
紀老四被嚇了一跳,顫聲道:「聽老大說這女菩薩聲音好聽得很,應該是個小仙女姐姐,身形玲瓏,不像是觀世音菩薩,倒像是坐下的玉女下凡。」
「女菩薩只伸手在我腿上隔空點了一下,我立時腿就不疼了,後來她又幫我接上了腿,給了我幾顆藥丸,臨行前還將五兩銀子塞在孩子他娘手裡。」
「沒過幾天我腿上傷就好了,這可真是活菩薩,跟公子一樣心善。」
張辰聽得熱淚盈眶,不由自主從懷裡摸出有些模糊的泥人,仰天閉目,嘴裡連喚數聲「菀兒,菀兒,菀兒!」
張辰心中激動之極,在大堂里狂跳幾下,手舞足蹈,好似瘋癲一般,只顧著喚著唐菀兒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