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江邊碼頭。
張辰等五人一行,準備乘坐樓船,順江東下,然後改道去台州。
「小師妹,這可是你們薛家的產業呢?」張辰往樓船上一指,一個小小篆文薛字,還有圓圈小劍,神山派的標誌。
「薛家主也算是有才略之人!近些年來,薛家實力是越發壯大了!」雲天陽沉聲嘆道。
「既然是可珍師妹家的產業,哈哈,那為何還要收咱們一份船錢?」白慕艾昨日的鬱悶早已消散,又有韓可珍同行,因此反倒是開起玩笑來。
「師兄們說笑了,這碼頭只是爹爹與人合力籌辦的,還仰仗師門威名,說什麼薛家的產業?」韓可珍不卑不亢,低聲說道。
胡元貞望著滔滔江水,怔怔出神,道:「聽叔叔說,咱們師門的靈石來源,薛家每年上繳的供奉也是最多的,附屬小世家門派之中,也就是薛家最忠心了。」
「你們還記得,昨日掌門師伯在玉清殿里說得話么?」
「有些地方,我們神山還不如附屬的小世家門派呢!」
雲天陽沉聲道:「胡師兄,你想說什麼?」
胡元貞看了張辰幾人一眼,沉聲道:「其實昨天掌門師伯也說得很明白,許多地方本派都是一窮二白!」
「而最關鍵所在,就是資源的匱乏!」
張辰笑道:「說白了,就是沒錢!」
「什麼產業,什麼煉丹煉器,歸根到底,就是靈石而已!」
雲天陽微微頷首,正色道:「說得不錯,只要門中靈石充足,門下弟子每月領到的靈石也會多一些!而不是像以前,每月每名弟子僅有五塊靈石,只夠一顆元氣丹的!」
白慕艾這一路同行,心裡不滿張辰到極點,卻也不敢挑釁張辰,當下笑道:「不是有張師弟創出的什麼法子么?」
胡元貞又道:「不錯,我們這一代弟子,可以在姑射仙山獵殺要是,獲取靈石!」
「可妖獸終究是有限,下一代弟子又該去哪裡獵殺妖獸,獲取靈石?」
「代代沒有,本派弟子實力只怕就是青黃不接,直接斷層,到時候不用什麼希音觀來打壓,我們自己倒是先淪為二流門派了!」
最後一句「淪為二流門派」,聽得張辰四人一呆,隨即白慕艾沉聲道:「有點危言聳聽了吧?」
胡元貞搖搖頭,嘆道:「哪裡是危言聳聽?」
「本派自祖師爺創派伊始,憑著祖師爺天縱奇才,一躍而成五大派之一甚至之首!」
「祖師爺仙逝以後,又靠著師父們苦苦支撐,一旦有變,僅靠我們幾人如何維持師門威名?」
雲天陽虎軀一震,一拳砸在圍欄之上,恨聲道:「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絕不能墮了師門威名!」
張辰也是聽胡元貞一番陳述利弊,心底發涼,他素來雖然對於門中事務不甚關心,總以為自有師父們處理,但一番話聽到心裡,更是背脊發涼,啊得一聲。
白慕艾呆了半晌,道:「胡師弟,你光說這些,可是有法子了?」
胡元貞沉聲道:「法子自然有,只是眼下做不到!」
白慕艾拍了拍胡元貞肩膀,笑道:「胡師弟,你與胡師叔才是真正的師門智囊,將來有一天,這事情就交給你了!」
白慕艾一向以未來的掌門人自居,這話里更是說不盡的意思。
張辰忽然促狹一笑,道:「胡師兄,你那法子眼下做不到,可我這法子卻是就在眼下,而且非你不可!」
「蘇家家大業大,你只要做了蘇家嬌客,豈不是解了師門之急?」
胡元貞一本正經,分析了半天,又被張辰插科打諢,真的是哭笑不得,扶著額頭不語。
張辰看了江水,忽然笑道:「小師妹,我教你個好玩兒的事情!」
韓可珍饒有興趣地看著張辰,輕聲道:「什麼事情?」
張辰右掌一抬,五指併攏如刀,猛然向江面揮出,一股無形氣刀,急揮而出,在寬闊的江面上起伏,時而在江面上,時而沉入江水之中,在江面上濺起數十個水花,最終抵達江岸才消散。
「哈哈,真好玩!」韓可珍拍手笑道,就像童趣的俗世小姑娘,發現了好玩的物事。
這原本是張辰小時候玩過的遊戲,叫打水飄飄,不過那時候是用瓦片石子兒,而且那時候至多在水面上起落幾次,就會沉入水底。
如今一入修仙路,這運靈力成刀,不過隨手的事情,也再不會折戟沉沙,幾個起落就沉入水底,只是卻沒有以前那般趣味兒了。
韓可珍卻是自幼被關在浣衣坊,玩伴極少,這等看似幼稚的事情,卻也令她興奮非常,歡笑不斷,在張辰的指引下玩了個不亦樂乎。
「孽障,哪裡跑?」忽然岸邊傳來一個老者的低喝聲。
張辰原本看著韓可珍打水飄飄,這岸邊的聲音蒼老威嚴,抬頭一看,只見岸上一群僧人,沖船邊喝罵。
「啊,是本無禪師!」胡元貞猛然驚叫一聲。
正當這時候船上忽然一陣混亂,其中一個光頭和尚,慌不擇路,僧袍鼓盪,周圍甲板上行人都被彈開,往另一邊江岸上奔去。
「哪裡走?」
胡元貞與雲天陽一同出手,飄身向這光頭和尚身側抓去,打算一舉擒下這和尚。
不料二人一抓抓在這和尚僧袍上,立時就被滑開,這時候張辰只感覺眼前一花,一團灰影憑空而至,定晴一看才發現是一個灰袍僧人。
「孽障,你還敢與師叔動手?」
張辰正驚嘆這灰袍僧人身法了得的時候,又是一群灰衣和尚落在船上,紛紛向這光頭和尚出手,有人還大喝一聲。
這光頭和尚被胡元貞與雲天陽二人攔了一下,手腳稍慢,那灰袍僧人已上前,伸出兩根乾瘦的手指,在光頭和尚身上點了幾下。
這光頭和尚立時倒在地上,其餘灰衣和尚蜂擁而上,擒住了他。
「白師兄,張師弟,韓師妹!你們快來,見過靈山寺本無禪師!」雲天陽朗聲招呼張辰三人,又與胡元貞抱拳彎腰行後輩禮。
張辰心中一凜,本無禪師是當今靈山寺三大神僧之一,與師門祖師爺同一班輩,也是修真界碩果僅存的幾位前輩高人。
當下張辰忙快步上前,行了一禮,同時小心打量一番,只見他其貌不揚,一身灰色略微破舊的僧袍,雪白軒長的眉毛,身形乾瘦,若不是雙目有神,紅光滿面,張辰只當他是一個尋常老僧,哪裡知曉這就是一代高僧?
「不必多禮!剛才有勞幾位出手了,瞧你們應該是神山門下吧,老衲眼拙,瞧不出是五俠哪一位門下了!」本無禪師白眉一軒,開口說道。
胡元貞恭敬答道:「大師好眼力,在下是紫微峰弟子,十年前靈山寺辯經,在下曾隨家叔前往靈山,有幸見過大師一面。這幾位也都是同門!」
張辰幾人又一一見禮,就連白慕艾這素來驕傲之人,也恭敬非常。
當張辰自報家門時,本無禪師忽然笑道:「赤焰神掌如今也有傳人了,當年一別,不知道張四俠風采如何?」
張辰笑道:「老禪師莫非與家師交手過么?」
本無禪師開懷大笑,低聲道:「哈哈,那是多年前的事情了!不提不提!」
雲天陽對這位前輩的脾性略有所知,抱拳朗聲道:「晚輩素聞老禪師佛門神功超凡入聖,如果不嫌棄,願以赤焰神掌請老禪師指點幾招!」
本無禪師隨即掃過張辰五人,嘆道:「老衲這把老骨頭,經不住嘍!你們都是後起之秀,可喜可賀,可嘆可畏!」
白慕艾低聲問道:「前輩這次,莫不是帶領靈山寺各位大師,前往蘇家參加經筵大會?」
本無禪師忽然面部抽搐了一下,雙掌合十,嘆道:「阿彌陀佛!罪過罪過,寺規鬆弛,導致出了這個孽障,老衲這次是專程擒拿這孽障回寺的!」
本無禪師身後一眾灰衣僧人,也都是雙掌合十,宣了一聲佛號。
「各位少俠,老衲告辭了!」本無禪師隨即與一眾灰衣僧人,又下船離去了。
「想不到我們這次東去蘇家,居然還能遇上這位高人!」雲天陽看著江面上眾僧身影,嘆道。
「這位大師我看倒像是位修真界豪傑,哪裡像佛門大師了?」張辰想起之前的舉止,忍不住小聲說道。
胡元貞笑道:「張師弟,你有所不知,據說本無禪師當年本是一位綠林好漢,也是俠義之輩,後來被靈山寺一位大師點化,才入了空門!」
「如今殺性自然不見,豪情卻是絲毫不減,雲師兄所以才有討教之意!」
張辰與韓可珍都是暗暗點頭,雲天陽又嘆道:「剛才本無禪師身後那些弟子你們可瞧見了,個個不凡,僅此一項,就不是我們神山能比擬的!」
韓可珍忽然問道:「這本無禪師何等人物,為何會親自下山,捉拿寺中叛徒?」
靈山寺傳承千年萬年,寺中自有無數高手,本無禪師又是當今主持本空大師的師弟,這等捉拿叛徒的事情,確實不該是他親自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