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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話 自此生死無相逢

  是好人。不是好人。警車在橋城看守所門前停下,二菊抬頭望著那黑漆漆的大門,心中不禁打了一個冷顫。

  她突然害怕了,害怕死亡嗎?

  可她卻是在死亡恐嚇中長大成人的,怎麼可能會害怕?

  她只是心有不甘,不甘心被命運擺布。

  明明她已經快要開始了新的生活,可是老天還是不願放過她,命運之神始終沒有眷顧她。

  她抬頭望向看守所上空,燦白如昨夜,看不到一顆星辰,更不說那皎潔的明月。

  「地也,你不分好歹何為地?天也,你錯勘賢愚枉做天!哎,只落得兩淚漣漣!」

  望著那黑黢黢的天,二菊怒從心來,她不禁想起了前幾日看的《竇娥冤》,她目光驟然一聚,口中不覺念起了竇娥臨死前咒罵天地的怨詞。

  她要罵,罵這不辨忠良的天。她要詛咒,詛咒不識好人。

  念的是竇娥的詞,可申的是自己的冤,可憐二菊才二十來歲的年紀,青春正濃,未來可期。

  可是這不分好歹的天地,還是緊將她喉嚨緊鎖,絲毫不給她活下去的希望,甚至殘忍的碾熄了心中剛剛燃起的星火。

  望著望著,那黑黢黢的夜空似乎變成了那死去的周天龍的臉,他滿臉是雪的盯著二菊,在不斷的向二菊靠近。

  二菊因為驚嚇過度,身體一軟,昏了過去。

  昏睡的時候,她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夢裡,她與傻子正要拜堂成親,可是仇家周天龍和那個人販子卻找上了門,將她心愛的傻子砍死了。

  等到她從夢中驚醒,已經是午後,二菊睜開眼,卻發現自己已經躺在病床上,她想坐起來,卻發現自己渾身酸軟,動彈不得。

  「你這個姑娘,是沒是做噩夢咯!」

  說話的是嚴松,他從床頭拿起一塊毛巾,一邊幫二菊擦去額頭不斷滲出的冷汗,一邊口中念道到:「昨晚你要是早點聽我勒(的)話,早點投降,你和你娃娃咋個可能感冒得啷個嚴重,你如果早些聽我勒話,把那娃娃交給我,那可憐的娃娃咋個可能……!」

  他這話說的語重心長,二菊見嚴松臉色不對,這才想起昨夜已經嚴重發燒的幼子,難道,他出了什麼意外?

  不知從哪裡來的力氣,她撐起身子,一把抓住嚴松的手,急切的問道:「新生怎麼了?」

  新生是她為兒子取的名字,取自己獲得新生之意。

  嚴松望著二菊,沒有說話,二菊卻心急如焚,她從床上爬起來,依然緊抓住嚴松的手,問道:「你說話呀,嚴警官,新生怎麼了!」

  嚴松還是沒有說話,他站起身來,拍了拍二菊的手后,徑直離開了病房。

  嚴松離開時,二菊分明看到他眼裡泛著光,眼角含著淚。

  看到嚴松黯然離去的背影,二菊心中不禁咯噔一下,可是她還是不死心,她將目光投向一旁一直冷峻的盯著她的嚴欣,低聲問道:「新生,他是不是死了?」

  嚴欣倒不像她的父親嚴松,她看著二菊,冷笑道:「是勒,你娃兒死咯,被你這個惡毒的女人害死咯,這下你心裡安逸了噻,滿意了噻!」

  說完,嚴欣摔門而出,只留下二菊和兩位女警在病房裡。

  兒子死了,被她害死了,你這個惡毒的女人。

  躺在病床上,二菊的眼睛里,再無半點生機,彷彿在這一瞬間,她的靈魂,又回到了那個冰冷黑暗的地窖。

  她的腦海中,滿是幼子的樣子,還有嚴欣剛才的那一番話語。

  人啊,就是奇怪,以前一直想要拋棄的累贅,如今突然沒了,倒突然覺得有些不大習慣,甚至愧疚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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