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 魂族之謎（六）
李坤平生還是第一次如此深刻而赤裸地見識到人性的惡。這讓他震驚的同時，對這姓秦的老者自然再無半點好感。
對於這樣的邪惡之徒，自然沒有什麼道義好講。雖然姓秦的老者告訴李坤這些，是希望他不要插手葉家和魂族之事。但是，李坤畢竟答應了葉青平要將葉婞媚從姓秦的老者手中救出來。如果葉青平堅持，他自然不會退縮。
只不過，這姓秦的老者計劃周詳，葉青平的心理已經被他算得死死了。在這種情況下，葉青平會不會有所動搖呢？
李坤用詢問的目光看著葉青平。
葉青平此時痛苦不堪，並能看出，他的內心非常的矛盾，一時之間，竟而難以做出決定。
姓秦的老者用篤定而輕蔑的眼神看著葉青平，再次警告道：「葉青平，老夫知道你內心的糾結。不過，老夫還是要提醒你，李坤雖然也是分神境強者，但他未必就能勝過老夫，更別說強大的魂族了。對於魂族，老夫相信你應該從你父親那裡有所了解，魂族的族規非常森嚴，對於違反族規的族人，絕無寬恕的可能。別說是像你們這樣的普通族民，就是至高無上的聖女，一旦違反的族規，也是難逃死罪的。」
對於這一點，李坤倒是深有感觸，南小蝶的母親南蝶衣便是如此，即便是逃出了鬼域，依然受到魂族無休無止的追殺。魂族還為此犧牲了一名大長老，依然沒有放棄，甚至專門為此培育了追蹤利器「魂引」。由此可見魂族對於維護族規的手段和決心是如何的強硬和堅定。
姓秦的老者又繼續說道：「另外，李坤跟你非親非故，他斷然不會為了你們葉家而跟整個魂族相抗。就算他真是謫仙門的人，謫仙門更是一個利字當頭的宗門，在沒有極大好處的情況下，你覺得他們會因為你們葉家而跟魂族起衝突嗎？」
姓秦的老者說到這裡，竟看著李坤，輕蔑地問道：「老夫說的對吧，李坤公子？」
李坤冷哼道：「秦老先生很自信嘛。」
不等李坤往下說，葉青平連忙對李坤說道：「李公子，我放棄了。」
李坤驚道：「你說什麼？你難道不想救你妹妹了嗎？」
葉青平的臉色平靜了很多，竟然看不出明顯的悲憤了，那是一種因為極度絕望而認命的、麻木式的平靜。
葉青平平靜地看著李坤，說道：「李公子，你不了解魂族。秦老說得沒錯，我們葉家自祖上逃出鬼域始，我們的命運就已經註定了，這一天遲早都是會來的。」
說到這裡，葉青平慘然一笑，又說道：「就算你此時從秦老手中救出了婞媚，也是沒用的。因為魂族一旦知道了她的行蹤，必定不會罷手。就算她此時逃脫，以後她也註定了會亡命天涯，並時時刻刻在擔驚受怕中度過餘生。這是我不希望看到的結果。」
「或許，對於婞媚來說，接受秦老的安排才是最好的結果。雖然聖女也是有風險的，但我相信秦老，因為我們獻出了魂力，她一定會是魂族最強的聖女，應該有足夠的自保之力，兼之有秦老的維護，我相信她以後在鬼域的處境，並不會很糟糕。」
「至於我們葉家被殺的真相。既然這真相反而會讓婞媚就此陷入痛苦之中，那還不如讓它永遠掩蓋起來，不讓她知道。」
李坤知道，葉青平說這話是經過深思熟慮的，這顯然是他對命運的屈服，對殘忍現實的低頭。
他真的就心甘嗎？
李坤忍不住還是對他發出了這個靈魂的拷問。
葉青平淡然一笑，微微搖了搖頭，說道：「其實，細思起來，也沒有什麼好不甘心的。畢竟我們葉家確實違反了族規。對於魂族族人來說，族規就好比國法。既然違法了，就此受到相應的處罰，也是正常的。這跟仇殺不一樣。嚴格地說來，我們葉家其實是沒有仇人的，我們是因罪伏法。既然如此，又何來報仇一說？又豈有不甘呢？」
聽葉青平如此說，李坤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他深刻地知道，這並不是葉青平真的心甘了，而是他的一種無奈的選擇。這是一個弱者面對強者的無奈，一個卑微的族民面對強大的種族的絕望的放棄。
對於這樣的境況，李坤又能怎樣呢？他畢竟是個局外人，對於葉青平的決定，他也只能哀其不幸怒其不爭而已。
再說了，就算他現在強行救出葉婞媚，可又能怎樣呢？他能護得了葉婞媚一生嗎？
況且，他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那就是去鬼域救南小蝶。如果此時一定要救葉婞媚的話，勢必就會跟姓秦的老者發生不可避免的衝突，就算救出了葉婞媚，他也暫時無處安置她。
從姓秦的老者這裡得知，魂族遠遠超乎他之前想象的強大。除了雲門宗和謫仙門，只怕還沒有任何一個門派有保護葉婞媚的絕對實力。而他現在顯然不可能把她安置到雲門宗和謫仙門。那麼就只能帶在身邊。
而此時把葉婞媚帶在身邊，顯然極不現實。一來，他並沒有絕對的把握能夠保護葉婞媚的安全，二來，有了葉婞媚的拖累，他根本無法前往鬼域救南小蝶。
因此，李坤在現實的困難面前，不能憑一時的激憤而衝動，他必須要做出理智的選擇。這種選擇雖然會讓他感到良心的疼痛，但又不能不如此。這其實跟葉青平的抉擇有著異曲同工的道理。
想到這裡，李坤只能在心裡發出一聲深深的哀嘆，並一定程度地理解了葉青平的心裡。
但是，李坤並不會真的就此著罷，他不過是為了順利進入鬼域營救南小蝶而暫時隱忍罷了。他依然下定決定，待找到南小蝶后，一定伺機救葉婞媚脫離魂族的苦海。反正救南小蝶也避免不了跟魂族決裂，救一個是救，救兩個也是救，倒也不在乎多救一個了。
既然如此，那就先順著這姓秦的老者吧，畢竟還需要通過他找到鬼域。
主意打定，李坤的心裡也就沒那麼難受了，於是看著葉青平，故作無所謂地說道：「既然葉兄如此決定了，我自然尊重你的決定。」
姓秦的老者見李坤終於答應了，自然頗為高興，竟而得意地說道：「這就對了嘛，你沒有讓老夫失望，你放心吧，老夫一定會好好照顧你妹妹的。」
李坤雖然已經心有成算，但在面對姓秦的老者的這副嘴臉時，還是忍不住不爽，並打算趁機打探他的底細，就此故意假裝質疑道：「你在魂族究竟是何身份？真能代表魂族做決定嗎？」
姓秦的老者哪裡知道李坤的心裡？正為徹底「收服」了葉青平而得意，就此傲然道：「老夫在魂族地位雖然不如幾大長老，但老夫在沙羅氏還是有一定地位的。老夫這次替沙羅氏帶回一位極具競爭力的聖女，如果婞媚能夠成功成為聖女的話，老夫必定能夠晉陞為魂族長老。」
李坤冷笑道：「原來秦老先生是想要利用葉婞媚提高自己在魂族的地位啊！我還以為你是大公無私呢！」
對於李坤的譏諷，姓秦的老者並不在意，竟而情不自禁地感嘆道：「老夫離開魂族，不知不覺已有二十幾年了。也不知魂族這些年怎麼樣了？」
姓秦的老者說著，竟然又嘿嘿一笑，像是自語道：「這次有了一個聖女，老夫終於可以理直氣壯地回魂族了。」
聽姓秦的老者這麼說，李坤突然心裡一動，立刻想到其中的可疑之處，不由就此在心裡暗暗尋思。
「這姓秦的老者離開魂族有二十幾年了，而他在葉家差不多只有十六年。那之前的那段時間他又在幹什麼呢？而且，他還受傷了。究竟是受了什麼傷？又是因何至傷的？根據他之前的講述，他遇到葉家其實是個偶然，因此，可以說，他並不是為了尋找叛逃的葉家而離開魂族。那麼，他究竟是為何離開魂族的？」
「還有，他此時為何要發出可以理直氣壯回魂族的感嘆？這話語中分似乎隱藏著別的秘密。」
「他為何要發出如此感嘆？難道——」
李坤突然心裡一動，一個奇怪的念頭就此冒了出來。
「難道他也是逃出鬼域的？」
這個念頭一旦冒出來，李坤就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否則的話，無法解釋他為何會離開鬼域長達二十幾年。而且，他也不會莫名其妙地發出那種終於可以理直氣壯回魂族的感嘆。
難道其中真的另有隱情？
李坤決定要搞清楚。可是，這要怎麼才能搞清楚了？這姓秦的老者心思縝密，心機極深，也極為自負。除非他自願，幾乎不可能強迫他說出他不願意透露的信息。
不如，詐他一下？
對，對於這種人，只能趁他不防備的時候，猛然發起心裡攻擊，或許能夠打開突破口，就此讓他說出隱情。
就這麼干！李坤暗暗打定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