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1章 一處相思一處掛牽
十年前，因為界域之門的開啟，產生了強大而恐怖的吞噬之力，雲門宗就此遭遇滅頂之災，所有弟子被迫倉皇撤離雲山。
出乎雲門宗人意料，且讓他們略感欣慰的是，那界域之門的恐怖吞噬並沒有一直持續下去。不過，最終雲山一百零八峰還是被吞噬掉了一大半，其中雲門宗所佔的十八峰盡數覆滅。
待災難平息后，雲門宗弟子依然回到雲山，另外開闢出了十八座山峰，再造了一個雲門宗。
經過近十年的重建，新建的雲門宗又差不多恢復到了原來的規模。
雲山被吞噬掉的數十座山峰就此化為虛無，其原本所在的位置就此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圓形虛無空間，其中常年瀰漫著濃霧，裡面黯然無光，一片死寂，連飛鳥也不敢飛入。
數年前，雲門宗宗主玄冥和劉一山真人，曾大著膽子聯袂進入那一片虛無空間進行了一番探索。發現裡面除了濃霧，什麼都沒有。更為詭異的是，修鍊者進入裡面后，其修為會在不知不覺中減損。
會減損修為的地方，對於修鍊者來說，無疑是一個非常可怕的地方。至此以後，那片區域便成為了雲山的禁區，再無人敢冒險進入。
不知不覺十年過去了！
這一天，日薄西山，已近黃昏。在距離那片區域最近的一座山峰上，有一位白衣女子俏然而立，面對著那片神秘的虛無，靜靜地站著，宛如一樽塑像。落日的餘暉灑落在她的身上，看上去落寂而凄美。
而在距離白衣女子不遠處的一座涼亭之中，一位年約三旬的青年男子負手而立，默默地注視著白衣女子的方向，輕輕地嘆了口氣。
恰在此時，身後忽然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
「劉欣，天就要黑了，你不回房歇息，何故在此嘆氣？」
劉欣轉身，見是師姐林婉兒正含笑緩步而來，眼神中帶著對自己毫不掩飾的關切之情。
林婉兒雖然已經三十餘歲，但容貌跟十年前幾乎沒什麼變化。人前依然是個直率而樂觀的人。但在面對劉欣時，流轉的眼眸之中，卻隱隱地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淡淡哀怨。
劉欣忙含笑道：「師姐，你來啦。我這段時間修鍊總是難以進入狀態，心裡有些煩悶。便到這裡來透透氣。」
林婉兒緩步進入涼亭，看著劉欣，含笑安慰道：「你沉睡了十年，剛蘇醒不久。在你沉睡的這十年中，身體機能基本處於停止狀態，尚未完全恢復。在這種情況下，難以像以前那樣進入最佳的修鍊狀態，是很正常的。師父說了，你可能還需要三五月方能調整好狀態，讓你不要著急，先調理身體要緊。」
劉欣嘆道：「師父的話，我自然是明白的。可是，我修鍊已經停止十年了，跟師兄師姐之間的差距更遠了，我豈有不急的？」
林婉兒忙安慰道：「這點差距算不得什麼。師父說了，修鍊非一朝一夕之功，比的是耐力和恆心。在漫長的修鍊歲月里，這短短的十年根本算不得什麼。你又何必執著於這十年的得失呢？而且，師公說了，你這十年沉醉，並不算壞事，因為醉仙酒而得了仙緣，日後定有因果。所以，你實無必要為此計較嘆息。」
劉欣淡然一笑，說道：「我並不是為這個嘆息。」
林婉兒疑惑道：「那是為何？」
劉欣便指了指遠處山峰上宛如仙人塑像的白衣女子，頗為難過地說道：「白姑娘又在那裡站了一天了。」
林婉兒這才注意到那白衣女子，自然知道她是誰。那便是白靈兒了。
白靈兒所站之處雲霧繚繞，其身形隱在雲霧之中，若隱若現，如果不是刻意去看，很難發現她的存在。
林婉兒臉色微微一變，一絲不易察覺的愧疚之色稍縱即逝。
林婉兒不忍多看，忙收回目光，定定地看著劉欣，問道：「你也是在擔心李坤嗎？」
劉欣點了點頭，說道：「李坤兄弟是我和師傅帶來雲門宗的，沒想到他竟會遭遇如此不測！我確實很難過。而且，你不知道，李坤兄弟對我還有救命之恩。」
林婉兒詫異地看著劉欣，問道：「他對你有救命之恩？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沒聽你說過？」
劉欣苦笑了一下，說道：「那是我跟師父去柳月山莊途中發生的事。我直著出去，橫著回來，就此睡了十年，又哪裡有機會告訴你那段經歷？」
於是，劉欣將李坤把他從靈蛇的圍困之中救出來的經歷簡單地告訴了林婉兒。
林婉兒聽完，臉色越發難看。
劉欣絲毫沒有留意林婉兒的神情變化，他說完，又深深地嘆了口氣，說道：「當年我跟師父其實是特意去找李坤的，奉命把他帶來雲門宗。我至今不知道師父找他的目的是什麼，為什麼要特意帶他來雲門宗。我當時不敢問，現在也不敢問。」
劉欣說到這裡，眼睛中竟然流露出一絲憤懣之色。
劉欣繼續說道：「在遇到李坤之後，我才知道了他的身份，原來他的父親是雲門宗的外務弟子。我又隱隱聽師父曾經說起過，說李坤的父親當初是因為竊取了一粒靈根丹而受罰，被逐出了雲門宗，成了一名外務弟子。這事雖然頗大，但李坤的父親已經死了，而且，這事也跟李坤無關，雲門宗為何還要尋李坤的不是呢？」
「當年，我雖然心裡對此頗為微詞，但相信雲門宗，相信師父應該不會真的為難無辜的李坤，師父尋找李坤，並無惡意。」
「誰知，李坤兄弟還是在雲門宗出事了！是我害了他！」
劉欣說到這裡，緊緊地捂住拳頭，眼中竟而滾出兩滴悔恨的淚來。
林婉兒從未見劉欣如此難受過，不由驚得一怔，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忙說道：「劉欣，李坤出事，是一個意外，並不是雲門宗害的他，更不是師父害的他。這真的是個意外。而且，你當時沉睡不醒，更是跟此事無關，怎麼能說是你害了他呢？」
劉欣固執地說道：「就是我害了你。因為，如果不是我向師父泄露了他的行蹤，或許師父就找不到他了，他就不會來雲門宗，不來雲門宗，自然也就不會出現意外了。所以，歸根結底，就是我害了他。」
面對劉欣這種邏輯，林婉兒又好氣又好笑，同時又覺心裡一酸，眼中竟也含了眼淚，愧然說道：「如你所言，那李坤也是我害的。」
劉欣驚疑地看著林婉兒，詫異地說道：「這事怎麼又會跟你有關呢？師姐，當年那場災難，雲門宗諱莫如深，但我還是隱約聽說過一些。而且，外面也有一些謠傳。我也曾問過師父，師父只說李坤是被界域吞噬了。對於其中詳情卻不肯多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能告訴我嗎？」
林婉兒定定地看著劉欣，認真地說道：「劉欣，我可告訴你，你一定要相信師父。師父不肯多說此事，並不是說他就跟李坤的死有關。對於李坤出意外，師父也是很難過的，所以他才不肯過多提及此事。」
劉欣忙說道：「我並沒有懷疑師父。」
林婉兒又極為嚴肅地說道：「而且，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雲門宗並沒有為難李坤，更沒有像你想的那樣，因為他父親的過錯而追究他的責任。李坤的死就是因為一場意外的災難，你也看見了，雲山差不多過半數的山峰都被吞噬了，我們雲門宗也毀於一旦。李坤只不過是那場災難的一個不幸犧牲者而已。」
劉欣卻說道：「可是，我聽說李坤是那場災難的唯一犧牲者。雲門宗數萬人眾，並無傷亡，就連弱小的外室弟子都能全身而退。為何偏偏李坤會逃不掉？難道他還不如外室弟子嗎？更何況，我是知道他的修為底細的，其實比我還要強一些。」
聽劉欣這麼說，林婉兒面露驚駭之色，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忙不安地警告道：「劉欣，你，不會是在懷疑李坤是被師尊們謀害的吧？你可千萬不要有這個邪惡的念頭，要是被師父知道了，一定會重罰你的。」
劉欣冷哼了一聲，說道：「我不是懷疑，只是覺得有些蹊蹺罷了。師姐，可恨我當時沉醉不醒，無法知道當時的情形。如果不搞清楚真相，讓李坤兄弟死不瞑目，我的心是不會得到安寧的。還有，你也看見了，白姑娘是何等的悲傷自苦，她都快成『望夫石』了。」
劉欣說著，突然意識到自己這話不妥，對白靈兒不恭，忙又自責地說道：「是我憤不擇言。不過，白姑娘對李坤的深愛毋容置疑，就連她的師父柳莊主也不忍阻止她。我想，白姑娘前來雲門宗，也只是想要知道真相，可是，雲門宗沒人肯告訴她。這何等涼薄！」
林婉兒就像不認識劉欣了一般，驚道：「劉欣，我沒想到你心裡竟有如此執念！我告訴你，真相其實很簡單，沒有你想的那麼複雜，那就是一場災難。我今天就把真相告訴你，如果你一定要認為有人謀害李坤的話，那個人就應該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