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尋仇商家堡（二八）
雖然李坤並不知道當時的具體情況，而且，商小蝶此時的一通說辭聽上去也頗為合情合理，但是，李坤就是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商小蝶是在撒謊。
商小蝶為什麼要這麼做呢？是為了「保護」商家堡？
李坤雖然不知道這三年來，商小蝶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是，他知道商小蝶絕對不可能是心甘情願地維護商家堡的，一定是被商大奶奶給控制了。
可是，商小蝶還有什麼可以被商老婆子控制呢？她早就被商家堡遺棄了，而且，現在又落得如此凄慘的境地，已經生不如死了，她還有什麼顧慮呢？
必須知道這一點，才能讓商小蝶丟掉顧慮，不再忌憚商大奶奶。
可是，要怎樣才能知道其中的緣故呢？
李坤不由陷入了思索之中，就此木然地看著商小蝶，就像呆傻了一般。
商小蝶迅速瞄了李坤一眼，眼神中不由流露出一絲隱隱的慌亂來。
老嫗聽了商小蝶之言后，雖然有些將信將疑。但是，商小蝶的話確實又無懈可擊，讓她尋不到任何破綻。
一旁的商大奶奶臉上露出滿意的微笑，忙不失時機地對老嫗道：「長老，我們的祭祀已經說清楚了，南蝶衣早就不在仙居鎮了。您還有什麼不明白之處需要繼續問的嗎？」
老嫗頗為尷尬，竟而鬆開了商大奶奶的手腕，歉然道：「真是不好意思，冒犯了商堡主。」
商大奶奶呵呵一笑，擺出一副不計較的高姿態，說道：「長老不必慚愧，誤會嘛，解開就好了。既然長老已經無惑了，是否可以退出我商家堡的祭壇了？」
老嫗用複雜的眼神看著李坤，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怎麼收場。
恰在此時，商小蝶突然對商大奶奶道：「堡主，李坤公子跟此事無關，他這次跟長老前來，也應該是受長老所逼。既然現在都說清楚了，自然也沒他什麼事了。請堡主不要為難他。就讓他跟這位長老離開商家堡吧。」
商小蝶這話雖然說得頗為平淡，但她對李坤的愛護之意，卻昭然若揭。
商大奶奶冷哼了一聲，淡淡地說道：「祭祀放心。」
這時候，李坤終於回過神來，不等商大奶奶說完，有些激動地說道：「小蝶，你就別異想天開了，商家堡是不會放過我的。」
商小蝶詫異地看著李坤，卻沒有說話。
商大奶奶怒道：「李坤，有什麼話我們出去再說，我們已經打攪祭祀太久了。」
李坤憤然轉身，怒視著商大奶奶。
商大奶奶冷笑道：「怎麼？這是要迫不及待地求死嗎？」
李坤冷笑了一聲，極力將心中的怒火壓了下去，對老嫗說道：「長老，你真的相信商小蝶說的話嗎？」
老嫗用略帶驚異的眼神看著李坤，竟而心裡一動，忙說道：「小子，你難道覺得其中還有什麼隱情？」
李坤索性破釜沉舟，朗聲道：「我可以肯定，商小蝶說的不是實情。你給我看住商老婆子，我一定給你問出真相。」
「小子大膽。」商大奶奶立刻怒道。
老嫗反應極快，竟然又立刻伸手扣住了商大奶奶的手腕。
「尊駕這是何意？」商大奶奶顧不得理會李坤，忙又怒視著老嫗，憤然質問道。
老嫗故作淡然地微微一笑，說道：「商堡主，稍安勿躁。既然這小子還有話要說，不妨讓他把話說完。我們這麼長時間都耗費了，又豈在乎多耽誤這麼一會兒工夫？放心，老身還沒老糊塗，絕對不會被他蒙蔽的。老身也相信商堡主是坦然的。所以，商堡主不用擔心他會胡說八道。我們還是先聽聽他還有什麼話說吧。」
商大奶奶雖然受制於老嫗，但她相信自己，有著陣法為依託，如果自己拼力一搏，老嫗未必能夠製得住自己。況且，外面還有商家三老掠陣。只是，不到萬不得已之時，她不想跟老嫗拚命。
為此，商大奶奶故作鎮定地冷哼了一聲，便不再說話，而是冷冷地看著商小蝶。
商小蝶此時顯然也被李坤的氣勢所感，正驚怔地看著李坤，竟而沒顧得上注意商大奶奶。
商小蝶看著李坤，眼神中流露出一絲隱藏不住的慌亂，顫聲道：「李、李公子，我說的都是事實，並無虛假。這事原本就跟你無關，你還是趕緊走吧，這裡不是你可以來的地方。商堡主已經答應了，她是不會怪罪你的。」
李坤定定地看著商小蝶，極力讓自己不要太過激動，哽咽道：「小蝶，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
商小蝶嘴唇微微顫動著，卻沒有說話。看向李坤的眼神略微有些閃躲，但並沒有刻意迴避。
李坤說道：「我知道你怨我，怨我丟下你獨自離開仙居鎮。我看見了，看見你刻在洞壁上的字了。」
兩滴晶瑩的淚珠從商小蝶的臉頰上滾落，但她依然沒有說話。
李坤強忍住沒讓自己跟著流淚，繼續說道：「可是，你知道我為什麼會丟下你不辭而別嗎？」
商小蝶已經略微低垂的眼帘又微微揚起，被淚水迷漫的雙眼中流露出一絲淡淡的疑問。
李坤說道：「因為，你是商家堡的人。」
商小蝶雙眼中的疑惑之色更甚，嘴唇更是微微一抖，並冒出一個含混不清的聲音，似乎在問「為什麼」。但是，她終究沒有問出來。不過，李坤卻從她眼神中看出了她在問。
李坤微哼了一聲，露出一個猙獰的笑，說道：「因為，李家村慘案並不是流竄山賊作案，殺我全家的不是別人，而是商家堡。」
「你說什麼？」
商小蝶猛地睜大眼睛，驚疑地看著李坤，顫聲叫道。
李坤又一字一頓地說道：「殺我全家的不是別人，而是商家堡的商老婆子。」
商小蝶驚得說不出話來，獃獃地看了李坤好一會兒，才突然轉而看著商大奶奶，厲聲問道：「這是真的嗎？」
事已至此，商大奶奶還有什麼好隱瞞的，沉聲道：「不錯，確實是老身滅了李家村。」
商小蝶沒有血色的臉龐竟像突然充血了一般，露出一抹黑紅之色，而原本淡漠的眼神，卻似要冒出火來一般，抓住壁柱的雙手，不受控制地發著顫。
李坤繼續說道：「我當時因為你是商家堡的人，以為你是受了商老婆子的指使，假意救我，另有所圖。所以，我悄悄地離開了你。」
說到這裡，李坤又懺悔道：「小蝶，都是我不好。我錯怪了你，才讓你吃了這麼多的苦，受了這麼多的罪。其實，我根本就不應該懷疑你。雖然你也是商家堡的人，可你早就被他們遺棄了，你原本跟他們已經沒有一點關係了。你救了我性命，我卻懷疑你。我太狹隘了，我真是該死！」
商小蝶突然冷笑了一聲，說道：「你確實錯了，我跟商家堡一點關係都沒有。」
商大奶奶忙呵斥道：「商小蝶，你不想活了嗎？」
商小蝶不屑地看了商大奶奶一眼，竟而不再搭理她，隨即看著李坤，眼淚又滑落了下里，說道：「救我出去，我不想死在這裡。」
商小蝶態度上的突然轉變，讓李坤有些措手不及，略微愣了一下，才回過神來，忙手忙腳亂地去拉籠子。
那籠子並不牢固，被李坤一下子就拉塌了。由此可見，商大奶奶並不是靠這籠子囚住商小蝶，而是精神控制。
李坤立刻跳進破開的籠子，把商小蝶抱在懷中，並從血池中飛出，降落到祭壇另一邊的石階平台之上。
商小蝶身上的衣裙早已破損不堪，而且沾滿了血污，又腥又濕。而且，李坤感覺到商小蝶身上冰涼。
商小蝶偎在李坤的懷中，身體索索發抖。
李坤心疼極了，把商小蝶微微推開，看著商小蝶的眼睛，輕輕叫了一聲：「小蝶。」
商小蝶仰頭看著李坤。
李坤用自己的身體擋住老嫗和商大奶奶的視線，猛地把商小蝶身上污穢不堪的衣裙拔下，扔到一旁。
商小蝶頓時一絲不掛地呈現在李坤面前，瘦弱的身體劇烈地一顫，並驚恐地看著李坤。卻見李坤眼中充滿了愛憐之意，沒有一絲邪念。
商小蝶頓時似有所悟，嬌羞地低下頭去。
李坤迅速地脫下自己的外套，給商小蝶穿上，隨即將商小蝶摟在懷中，緊緊地抱住，喃喃道：「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不好，讓你受苦了。」
商小蝶就此放縱地哭了起來，恍惚要把所有的委屈和苦難都讓眼淚沖走一般。
過了好一會兒，商小蝶冰冷的身體才漸漸有了一些暖意。
這時候，也終於傳來老嫗的聲音。
「小子，差不多就得了，是時候面對現實了。」
李坤這才將商小蝶放開。
商小蝶也略有了一些力氣，緊緊地靠著李坤站著，毅然抹去眼淚，跟李坤一起仇視著商大奶奶。
商大奶奶臉色難看到了極點，無奈被老嫗控制著，不能發作，而其眼神中，恰似要冒出火來一般，咬牙切齒地說道：「商小蝶，你想幹嘛？」
商小蝶此時緊靠著李坤，恍惚有了底氣一般，頓時像換了個人一樣，傲然道：「我不姓商，我跟我娘姓，姓南，我以後就叫南小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