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軍府,內堂。
韋譽正在向謝湛彙報魏介的事情:
「……我在山腳下有人盯著,青龍苑那邊,我也派了人,另外,你和東宮監打個招呼,不過,我估計他不敢進宮了。」
謝湛並不滿意,「嗯,阿譽,我們還是得想個什麼辦法把人給抓了,他不會老老實實待在山上,肯定想辦法會下山,進宮。」
「他人在入神院,你讓我怎麼抓啊?」
謝湛奇怪地看著韋譽,當然是進去抓啊。
韋譽瞥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阿湛,你對入神院一無所知啊!」
「怎麼了?」
「入神院,除了通靈術士,只有一些來路不明的聾啞人可以出入,擅闖者立時就發瘋發狂,跳下山崖摔成肉泥,而接近入神院的人,時間長了,也會瘋癲至死。」
謝湛一臉的驚異,「是么?你聽誰說的?」
「我經常在天青山腳下打獵,聽很多獵戶都這麼說,你要是不信,自己上山一趟,帶幾條狗去,一試便知。」韋譽語速飛快,沒什麼耐心。
「我信我信,」謝湛點著頭,身體也不用自主地往後仰了,「那你多派些人,在他下山的路上埋伏起來?」
韋譽崩潰地笑了一下,盯著謝湛,不爽道:「下山的路上?他能徒手爬上峭壁,他想從哪兒下就從哪兒下,你要折騰,找其他人去,別折騰我了。」
「你以為我想折騰啊,這,不是,沒辦法嗎?」謝湛也不容易,父命難違啊。
「阿湛,」韋譽深呼了口氣,耐下性子來,「你不要老是想著抓他,他是通靈術士,我們是普通人,你也說了,他是不想跑,他要是想跑,我們誰也抓不到他,那我們是不是可以這樣,他找誰,我們反過來對付他找的人,比如他之前找陳家,那我們就對付陳家,陳家的人再多,也都是普通人,好對付多了。」
謝湛輕輕點了點頭。
韋譽趁熱打鐵,繼續往下說道:「你看啊,他現在可能找誰,宮裡的人,我們不用管,東宮監的事情。」
「對。」
「外面的人,陳家兄弟回老家了,自有你四叔的人收拾他們,也不用我們管,青龍苑的官吏也就十幾個人,我全盯住了,另外,他還可能去找崔家,嗯,他去青龍苑以後,好像從沒去過崔家。」
「對啊,他為什麼不找崔家?」謝湛也一直好奇這一點。
韋譽懶得糾纏這一點,「不管為什麼,他不找崔家是好事,太尉不在京都,我們沒必須去招惹崔家。」
「對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們只要盯住宮裡宮外他可能找的人,而且這些人都是普通人,好對付,那他一個宦官又能幹什麼呢?」
「沒錯。」
韋譽說下來,謝湛深以為然,他知道魏介經常進宮找太子妃,太子妃相當厲害,當面較量,謝湛和景同都不是她的對手,那景同就以太尉的命令把太子妃「關」在含章殿,同時自己死活不進含章殿,太子妃有力沒地方使,魏介也就沒辦法借太子妃之力興風作浪。
但,宮中還有皇帝陛下。
「嗯,他要是再去找皇帝陛下,景同也擋不住啊……」
韋譽無奈地閉了一下眼睛,「那我們也擋不住啊。」
「哎,看來,我還得給我爹寫封信。」謝湛一陣心煩意亂,當初就該讓人一劍殺了那小子,就沒這麼多事了。
韋譽突然神神秘秘地問道:「阿湛,這裡,沒有別人吧?」
「沒有,你要是不放心,我們去後院。」
「走。」
二人來到了後院,四下無人。
韋譽回頭看了一眼,嘴裡輕聲說道:「阿湛,若是太尉讓你擋住他,不讓他見皇帝陛下,你肯定要擋了?」
「當然。」
「那,若是在崔家的攛掇下,皇帝陛下要去入神院見他,你擋不擋?」
這個問題,謝湛無法回答,擋是不忠,不擋,就是不孝。
謝湛陷入猶豫之中,反倒讓韋譽緊張了起來,因為謝湛必然不敢擋皇帝陛下,那就會讓他去擋,最後,罪名也會按在他頭上。
韋譽一廂情願地說道:「我覺得他應該不會去找皇帝陛下,要去早去了。」
「對對。」謝湛求之不得。
韋譽歪頭,又想起什麼,「另外,阿湛,你最好不要再給太尉寫信了,以免太尉分心,影響前方戰事。」
「對,對對。」謝湛有了台階,立刻就下。
……
天青山內。
魏介躺在一顆樹上優哉游哉地看韋七的人幹活,這幫人干起活來比陳圖的人差太多了,家養寵物和野生動物的區別。
韋七也看出來,魏介對他們不滿意了。
他解釋了,這批人都是養馬的,平常也就看個家,護個院,不怎麼幹活,不過,他們韋家的其他莊園里也有莊稼漢,只是人過來多了,一時之間不好安置,是不是可以等風頭過了以後,把陳家莊園利用起來……
魏介不服不行,韋七的算盤打得震天響啊。
本來嘛,太尉在青龍苑大動干戈,擺明了是針對他和陳家,現在把陳家趕走了,過一陣子,謝家韋家楊家還不是一樣回來?
大家嘴上不說,心裡都清楚怎麼回事。
魏介自然也清楚這一點,所以,他都懶得在青龍苑幹什麼了,來青龍苑最大的收穫就是發現了天青山裡面遍地都是好東西。
那他就一門心思地想,如何把天青山打造成一艘「航空母艦」,足以幫他抵擋太尉掀起的任何風浪。
這兩天,他一直在想怎麼把韋譽拉上船,韋譽這個人除了喜歡舞刀弄槍,騎馬射獵,然後就是經常去秀色會館喝酒狎妓,尋歡作樂,一個非常典型的公子哥。
拉人上船,無非軟硬兩種方式,魏介是斯文人,當然選擇先禮後兵了,他打算投其所好,和韋譽關係搞親密了,上船的事情就好談了。
因為被天譴了,魏介暫時不想碰刀啊槍的,更不想打獵殺生,但他身為一個宦官,又不能頻繁出入風月場所,萬一一個把持不住,被人發現了,後果不堪設想。
所以,和韋譽玩軟的好像不行,只能來硬的。
魏介盯著韋七,他只是韋譽兄弟手中的一顆棋子,出了事,棄子即可,有什麼事能讓一顆棋子把主人拉進棋局呢?
或者說,有什麼事,主人不能用棋子干,必須自己下場干?
這時——
「哈哈哈哈,我挖到一個金坨坨啦!」韋七挖了半天,終於有了收穫,笑聲驚天動地。
「好大一坨啊,還是七爺厲害啊!」
「哈哈,太爽了,快快快,都過來這邊挖!過來這邊挖!」
附近的人蜂擁而至。
魏介溜下樹去,韋七抱著金坨坨,興高采烈地跑了過來。
「無影,哈哈,你看,這坨好大啊!」
魏介已經司空見慣了,淡定地說道:「是吧,我早跟你說了,這裡面到處都是好東西……」
話還沒說完,又有人狂笑了起來——
「哈哈,我也挖到了一個金坨坨啦!哇!下面還有一個!」
「真的耶!你小子可以啊,雙黃蛋啊!」
「哈哈哈哈,發財啦!」
韋七興奮地直跺腳,之前只是聽說,這下可是親眼所見啊,緊接著一個又一個的金坨坨出土了,堆在一起,韋七蹲在地上,抱起這個,摸摸,放下,抱起那個,看看,笑得合不攏嘴。
今天運氣不錯,一共挖到了三十六個金坨坨,之前說好了,一人一半,韋七仔細分成了兩堆,讓魏介挑一堆留下,另一堆他今晚運出去,魏介隨便選了一堆,韋七便讓人先把自家的金坨坨一個一個運上去。
魏介猛地發現韋七的目光一直盯著剩下的那堆金坨坨,貪婪的人好啊,只要你能滿足他的慾望,那他就是你的奴隸,任你驅使。
如果把韋七變成了自己的奴隸,那他原來的主人會怎麼想,又會怎麼辦呢?
魏介詭秘一笑,上去說道:「韋七,借一步說話。」
「好,好。」
韋七跟著魏介走到僻靜之地,彎著身子,洗耳恭聽。
「韋七,你知道我不方便出去。」
「是是。」
「我也需要用錢,但金坨坨拿出去不好用,」魏介顯得很為難,然後話鋒一轉,「所以,你能不能幫我個忙,把金坨坨換成金幣?」
韋七毫不猶豫地答應道:「當然可以,舉手之勞啊!」
「那還要麻煩你把錢拿給許進本。」魏介補充了一句。
韋七立刻作難了,「這個啊,有點麻煩啊……」
「我剛到青龍苑的時候,許進本就和我說,韋七爺是條好漢,有情有義,有膽有識,不然韋家兄弟也不會將這麼重要的事情交給你了,我相信你一定有辦法,辛苦辛苦,」魏介先給韋七戴上一頂高帽,然後砸了兩個金坨坨過去,「其中兩坨歸你,怎麼樣?」
「兩,坨!?」韋七身心俱顫,一雙牛眼快瞪成了兩個金坨坨。
「以後,我很多事情都要麻煩你啊。」魏介此刻的聲音猶如魔鬼招魂。
更多的金坨坨讓韋七什麼也顧不上了,當即應承道:「無影,這事包在我身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