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莊園,魏介居所。
院子里,魏介坐在石桌前,手裡拿著太府署的公文,陳圖和許進本站著,三人的臉色都不好看,因為公文不好看……
八月底,侵佔青龍苑田地的人必須滾蛋,九月一日還不滾,中軍府的兵馬就會過來,格殺勿論!
還有,天青山是禁地,擅入者殺無赦。
「這個太府署,是不是替皇帝撈錢的那個單位!?」魏介氣得不行,說話口無遮攔。
許進本有個詞沒聽明白,但整句話的意思他聽懂了,嗯了一聲。
魏介意識到自己急了,說錯話了,乾咳一聲,改口道:「我氣得說家鄉話了,這個太府令就是皇帝的私人管家吧。」
「是。」許進本點頭。
魏介捏著拳頭,用力質問道:「說天青山是禁地,他有這麼大的權力么?」
「太府令沒有。」許進本回答。
「皇帝陛下肯定不會,哦,太尉是吧?」魏介拍了一下腦門,把最重要的人給忘了,「他不是在外面打仗么,怎麼還有閑心管我們的事?」
「應該還沒有開戰,開戰之後會有軍報傳來京都。」
「哦,那這個中軍府,有多少兵馬?」
「大概有三四萬人馬,太尉這次帶走了三萬,應該還有一萬人左右,而且他們其中很多人都在北方打過仗,比領軍府的兵強多了。」許進本補充了兩句,他發現魏常侍火氣很大,那必須讓他冷靜下來。
魏介嘆道:「一萬人啊!」
「無影,看來我們兄弟只能,回老家了。」陳圖本來就搖擺不定,這下朝廷出動中軍府的人馬了,他直接就縮了。
魏介瞄了他一眼,以前他看起來是個狠角色,現在看起來卻像個慫包。
「你們可以躲進山裡啊,他們人再多也沒辦法進去。」
「可我們老家還有好多人,我爹我娘都在老家,我們躲進山裡了,他們肯定會問罪我們的家人。」陳圖好不為難,山裡的好東西太多了,但那也得有命花啊。
魏介再次無語,垂頭喪氣,事業好不容易了有了很大的起色,一下子就被太尉扒了個乾乾淨淨,不甘心啊。
「進本,韋七那邊怎麼說?」
「約了今晚在秀色會館見面,但他肯定也收到了消息,我想,他應該……」許進本後面的話不用說出來了。
魏介苦笑,是啊,船都讓太尉捅破了,誰還會上船?無奈地擺了擺手,說道:「算了,你們該幹麼幹麼去吧。」
「是。」「是。」
陳圖和許進本離開了院子,魏介瞄了一眼桌上的公文,站了起來,在院子踱步。
接下來,怎麼辦?
謝湛和韋譽玩不過魏介,就找太尉出手,那魏介自然想到了找司徒幫忙,問題是,崔家又能幫什麼忙呢?
謝家之所以專橫跋扈,無法無天,不就是因為太尉手握重兵,沒把任何人放在眼裡么?
魏介下場和太尉交手,小角色,太尉不會太當回事,但要是把崔家扯了進來……
崔家,還有崔家的黨羽都是一幫文人,此前司徒在府中宴請魏介,魏介已經見識過了,一個個溫文爾雅,出口成章,和他們飲酒作樂,吟風弄月,可以,但像在青龍苑這般刀光劍影,你死我活,他們不行。
老話說,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司徒非要和太尉較勁,惹毛了太尉,太尉拔刀就砍,崔家就完了,那魏介連個搖旗吶喊的人都沒有了。
所以,魏介絕對不能讓司徒和太尉正面交鋒,司徒就只能搞搞小動作,那太尉也就跟司徒隨便玩玩,司徒要是擺出一副既分高下也決生死的架勢,那太尉就成全司徒了。
皇帝也一樣,在宮中一心修鍊通靈術,對外面的一切不聞不問,一旦皇帝想奪回失去的權力,那太尉肯定直接送皇帝上山了,他女兒馬上就成了皇后。
說到這裡,多問一句,司徒有膽量和太尉決戰么?
魏介表示懷疑。
其實,許進本的策略不錯,拉韋家上船,分化謝家的同時,增強自己的力量,當然,韋家的人肯定不好拉,那還有楊家是吧。
可惜,沒船了,韋家楊家有船,可人家能讓你上么?你有什麼?
我有錢啊!
魏介眼前一亮,人立刻跑去找許進本了。
……
秀色會館,一間上房。
魏介和許進本宴請韋七,魏介的打扮依然很土,還畫了迷彩妝,不過他一進來,韋七便認出他了,也不說破,來之前,他已經打定主意,除了吃喝玩樂,什麼也不說。
差不多了,該說正事了,魏介給了許進本一個眼色,許進本清場,然後捧了一個箱子,放到了韋七的桌案上,打開。
韋七立時目瞪口呆,裡面有一個金坨坨,真黃啊,還有一塊白玉石,真白啊。
「這,這,這是?」
魏介微微一笑,說道:「這是我們最近在天青山裡面挖到的,這種金坨坨有幾百個,白玉石,有幾十大塊,每一塊都有床那麼大。」
「幾百個!?床那麼大!?」韋七的呼吸在加重,聲音在顫抖。
魏科輕嘆一聲,「可惜啊。」
「可,可惜什麼?」
「可惜,裡面還有一個黃金谷,滿地的金坨坨,我們弄不出來啊。」
黃金谷!
滿地的金坨坨!
韋七盯著那個金坨坨,使勁吞咽了一下口水,他當然想要,不過,天青山如今成了禁地,擅入者死,他怕死,而魏介請他來,明顯是要他去送死。
所以,他強忍著心中的慾望,別開頭去,關上了箱子,心裡空蕩蕩地說道:「太尉下令封山,誰也弄不出來啊。」
「若是你們韋家願意和我們合夥,就弄得出來。」魏介盯著韋七面前的箱子。
韋七的手死死按著箱子,好像裡面有魔鬼,「我們韋家也不敢進去啊。」
「天青山入神院這條路,太尉總不能也封了吧?」魏介瞄了一眼韋七那死也不肯鬆開的手。
「那不能。」
「而我能上山,你們家韋譽之前盯著我,現在依然可以盯著我,那你們的人跟我在山裡幹些什麼,誰知道?」
魏介這話,韋七不敢回。
「好了,韋七爺,該說的我都說了,怎麼想隨便你們,這箱子就當是見面禮了,我們還有事,告辭。」魏介說完,起身就往外走了,態度就很無所謂。
看來他們還約了其他人,韋七等魏介他們離開了以後,趕緊打開了箱子,盯著黃金白玉,不由自主地呵呵傻笑了起來。
……
韋府,書房。
韋七的見面禮到了韋邕韋譽的面前,韋邕韋譽的目光都在箱子里,他們當然不會把一坨黃金和一塊白玉看在眼裡,可這一坨黃金和一塊白玉的背後有著無數的黃金和白玉,那就不僅能入他們的眼,還能鑽進他們的心裡。
「我早就說了,魏介找陳家費那麼大勁搞鐵索連山,肯定是在山裡發現好東西,果然吧。」韋譽盯著那個金坨坨,這麼大一坨黃金,隨隨便便就送出手了,他手裡肯定還有很多,山裡就更多了。
「是啊,他說有裡面有一個黃金谷,滿地的這種金坨坨。」韋七補充了一句。
韋邕問道:「他說,他要和我們韋家合夥?」
「他原話是,我們願不願意和他合夥干,話他說了,怎麼想隨便我們,哦,除了我們,他還找了其他家。」韋七小心翼翼地回著話。
「其他家?哪家?」
「我不知道他們去哪兒,秀色會館也不好打聽。」
韋譽冷哼一聲,「除了崔家,他還能找哪家?他們肯定已經同流合污了。」
「崔家清高自持,不會幹這種事情。」韋邕終於忍不住把那塊白玉從箱子拿了出來,明顯有切割過的痕迹。
「哎喲,大哥,你還真看得起崔家啊?寶文街地上地下的書畫交易,背後都有崔侃的影子,人家生意都做到宋國和齊國了,文人掙錢可比我們武人簡單多了,還輕鬆,我們弄幾匹馬賣,一年到頭,累死累活,還掙不到幾個錢。」韋譽說起來沒完沒了,怨氣深重哪。
韋七不敢做聲,他心裡就嘀咕了,累死累活也是我,你幹什麼?
韋邕依依不捨地把白玉輕輕放回了箱子里,嘴裡說道:「就算崔家想干,他們也幹不了。」
「為什麼?」韋譽問。
韋邕瞄了二弟一眼,「太尉下令封了天青山,崔家想進去撈錢,太尉能看著不管么?」
韋譽點頭。
「魏介的想法不錯,他上山,躲進入神院,謝湛不用抓他,只要不讓他下山就行了,那謝湛自然又會派你去干這事,那我們的人在天青山裡面做什麼,謝湛很難知道。」韋邕說到這裡,沖二弟使了個眼色,「但萬一謝湛知道了,我們就不好交差了。」
大哥的眼色,韋譽會意,瞄了韋七一眼,頗為無奈地說道:「是啊,這事我們兄弟,不好出面干啊。」
韋七雖然低著頭,但韋家兄弟的對話,他聽得一清二楚,明明白白,兄弟二人想要撈錢,但不想出面,想借他的手和腦袋一用。
他若是不幹,那他什麼都不用幹了,因為青龍苑的莊園沒了,他這個莊主也沒了;若是干,這條命就不是自己的了,以後的事情不知道,但眼下過不去,還有什麼以後呢?
韋七一咬牙,沉聲說道:「我干!要是出了事,你們把我交給謝家就是了,為了韋家,我什麼都願意干!」
韋家兄弟相視一笑,韋邕出言寬慰,「韋七,你放心,我們絕對不會虧待你,我記得,你的大兒子在豫州做縣令?」
「是。」
「我保他今年升一級,若是事情干好了,做個太守也不是什麼難事,萬一,你出了事,你們一家人的榮華富貴,我韋邕管了。」韋邕大手一揮。
韋七抬頭,看著韋邕,決絕地說道:「有少主人這些話,我韋七這條命不要了!」
「不至於,小心點,不會有事,」韋邕的目光離開了韋七,到了白玉上,「你去和他們談,從山裡運出來的東西,無論是什麼,我們都要一半。」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