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家莊園,一個大院子,里裡外外燈火通亮。
「韋七!把所有的人叫起來!分發武器甲胄!」韋譽在院子里氣急敗壞,沖韋七咆哮。
韋七睡眼惺忪,迷迷糊糊地問道:「譽郎,你這是要幹什麼?出什麼事了啊?」
「哪來這麼多廢話?讓你幹什麼就幹什麼!」韋譽惡狠狠地盯住了韋七,右手按住了刀柄。
韋七一下子完全清醒了,連連點頭,「是是是。」
人跑到院子外面,韋七看到不少人身上都有血跡,一時心跳得厲害,肯定出大事了,韋譽現在正在氣頭上,先把人拖住了,然後找他大哥來安撫。
問題是,這個時候,韋七進不了城,不過負責京都城防的中護軍謝澄和領軍將軍謝湛是親兄弟,那領軍府的人若有要事,便可以進城。
於是,韋七找了一位韋譽的手下,遞給了他一個信物,請他無論如何也要進城去一趟韋府,把兵部侍郎韋邕請來,韋譽捅破了天,最後倒霉的還不是我們這些人?
那人比韋七更清楚事情的嚴重性,拿了信物,帶了幾個人,匆匆離去。
……
「韋七人呢?」韋譽等得不耐煩,再等下去,天都要亮了。
韋七是不會來見韋譽了,留了幾個怯生生的侍女跪在院外拖著他,韋譽這個人再囂張,卻從不為難女人……
韋譽心知是緩兵之計,雖然他現在依然心煩意亂,但過去了這麼長時間,多少清醒了一些,他比誰都清楚今晚的事情鬧大了。
之前損失了七個人,小事情,敷衍一下就過去,但今晚折損了幾十人,就不好隱瞞了,要是被好事者知道了,咬住不放,他人不會有事,但這個武衛將軍肯定做不成了。
可韋譽此刻想的不是怎麼把這事給淹了,而是怎麼洗刷恥辱,沒辦法,高高在上的門閥子弟,帶著一群禁軍「精銳」,居然被一幫鄉下人打敗了。
奇恥大辱!
韋譽唯有將陳家莊園夷為平地,方能解心頭之恨。
「叫韋七來見我!你們,走開。」韋譽拔刀指著地上的幾個侍女,侍女嚇得渾身哆嗦。
這時,左邊的小路上傳來一個冷冷的聲音,「怎麼?父親不在京都,沒人管得了你了?」
「大哥……」韋譽一下子老實了。
韋七一些人簇擁著一個臉色陰沉的青年走到了近前,氣度上,如果說韋譽是一頭精力旺盛的小老虎,那他大哥韋邕就是一隻冷靜優雅的成年獵豹。
只見韋邕掃了周圍一眼,說道:「所有人,下去,你,進來。」
韋譽老老實實跟著大哥進去,坐了以後,一五一十地將事情說給大哥聽了。
韋邕瞥了二弟一眼,不慌不忙地說道:「明天你去找謝湛,死了這麼多人,讓他想辦法,你別什麼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攬,順便把差事推了,讓他找別人去干。」
「大哥,我……」韋譽低著頭,氣息粗重。
「怎麼?咽不下這口氣?」
「大哥,我也不全是置氣,那小子和陳家勾結,用鐵索連山,進了天青山裡面……」
「什麼?他們進了天青山裡面?」韋邕表情凝重了起來。
「是啊,」韋邕心中一動,抬頭誠懇地看著大哥,「他們花這麼力氣進去看,肯定是因為裡面有好東西,而且這兩天他們已經弄了不少草藥木材玉石出來,什麼都有,獲利甚豐,放著這麼大個寶庫在眼前,我們就看著?」
「嗯。」韋邕微微低頭,陷入了沉思。
韋譽身體微微前傾,趁熱打鐵道:「大哥,真的,我仔細想過了,這事就得私底下干……」
韋邕冷哼一聲,「你搞成這樣,和明著干有什麼區別?」
「我也沒想到陳家竟然養了那麼多死士!他們膽子也太大了!」韋譽咬牙切齒,緊緊捏著拳頭。
「他們是哪兒人?」
「下陳縣的豪強。」
「哦,弘郡下陳?」
「是。」
韋邕沉吟片刻,突然盯著二弟,問道:「你願不願意去弘郡做太守?」
「嗯?」韋譽不解其意。
韋邕發現二弟跟謝湛經常混在一起,近墨者黑,腦袋不好使了,「做了太守,你就可以懲治豪強的名義,收拾他們。」
「可他們和弘郡楊家是親家,」韋譽發現大哥在城裡待太久了,對外面的事情一無所知啊,「陳二娘好像嫁給了楊保將軍的一個庶子,韋七跟我說了,名字我沒記住,但不管怎麼說,他是楊家的人……」
韋邕哼了兩聲,「難怪他們這麼囂張,佔地都佔到青龍苑來了。」
「是啊,」韋譽點頭,突然想到了什麼,「對了,大哥,其實我們可以用豪強來對付豪強啊,下陳多豪俠,地方豪強肯定不止他們一家,周圍縣的也可以啊。」
「這事不能急,得從長計議。」
「我聽大哥的。」
……
陳家莊園,山上,太陽剛剛從東方升起。
魏介看著一具具屍體被扔了下去,心裡不是個滋味,他沒有殺人,也不想殺人,但這些人皆因他而死。
而且,這才剛剛開始,韋譽死了這麼多人,肯定不會就此收手,後面還有死更多的人,而魏介相信他也會親手殺人,其實他現在就想搞一次斬首行動,幹掉韋譽,結束此事。
幹掉韋譽就結束了嗎?
怎麼可能,韋譽死了,韋家人不得跟你死磕到底?
魏介長嘆一聲,冤冤相報何時了,但如果非要二選一的話,那他肯定選韋家人死光光啊,當然,事情沒必要做那麼絕,只要把韋家人干服氣就行了。
沒辦法呀,這就是我的命啊。
「魏兄弟。」陳圖跑了過來,昨夜他完勝韋譽,一個人也沒死,滿臉笑容。
魏介問道:「圖兄,完事了?」
「完事了,魏兄弟,你還是叫我陳三吧,親切一點。」陳圖的個頭其實和魏介差不多,但在他面前總是矮一頭。
「是么?陳三,陳三……」魏介念了幾遍,好像是挺順口的,而且,「嗯,你提醒了我,我是內官,在外面得有個外號,嗯,以後叫我無影。」
「好好好,無影,無影……」陳圖默念了好幾遍,記清楚了。
「陳三,韋譽這次死了這麼多人,肯定還要打莊園吧?」
「無影放心,我已經派人去老家了,讓我爹再派一些好手過來,確保莊園萬無一失。」
「嗯,昨天晚上,我也觀戰了,你的人很厲害啊,把韋譽他們打得潰不成軍。」魏介呵呵笑著。
得到無影的表揚,陳圖心中有些得意,嘴上謙虛道:「不是我的人厲害,是韋譽他們不行,這些人大多都是良家子弟,穿上禁軍衣服,欺負弱小還行,換了普通衣服,就沒人慣著他們了。」
「禁軍這麼差勁?」魏介奇了怪了,按說一國之中,禁軍應該最強啊。
陳圖認真給他解釋了,「禁軍當中也有精銳,駐紮在京畿周圍的三府兵就很強了,他們強是因為在北方和草原人打過仗,我們趙國為了防禦草原人,在北方設有三個軍鎮,人馬每隔三年就會和京畿的三個軍府輪換,真刀真槍干過仗的人,自然要比領軍府護軍府的這些雛兒強多了。」
「哦,那為什麼不讓厲害的人防禦京都和皇宮呢?」
「這個,就要問太尉了。」
這時,山下有人大喊,陳圖沒聽清楚,魏介聽清楚了。
「陳三,他們挖到了什麼東西,叫你下去看看,我跟你一起下去吧。」
「好好好。」
魏介和陳圖順著山上的繩索溜了下去,來到了一個大坑前,他們挖坑,用來掩埋屍體,挖著挖著,挖不動了,不像是普通的石頭,看著挺特別,沒人認識。
陳圖跳進坑裡去看了,魏介站在坑上,看著陳圖,用手沿著那石塊往下挖著黑土,底下漸漸露出了大片大片白色的……
「哎呀!」陳圖大叫了一聲,興奮異常,「這是上好的羊脂玉石哇!哈哈,這麼大一塊!下來幾個人,像我這樣用手挖,順著挖,看看到底有多大!」
幾個人跳了下去,跟著陳圖一起挖了起來,魏介繞到坑那邊去看了,看他們挖啊挖,挖了好久,大,非常大,不知道有多大,簡而言之,又要發大財了。
陳圖滿臉紅光地站了起來,沖周圍的人吩咐道:「這裡不要埋屍體了,你們再找個地方去,你,去莊子里把玉石匠,嗯,把所有懂玉石的人都叫來!」
「陳三,你們玉石匠也有?」魏介問。
「是啊,」陳圖興奮地爬了上來,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我們什麼工匠都有,東西自己用得著,多了也可以賣給別人。」
「造紙的工匠,也有?」魏介又問。
陳圖點頭,「有啊!無影需要紙?什麼紙?」
陳家莊園就是一個小王國啊,魏介驚訝之餘,就還挺高興,嘴裡說道:「就普通的紙,但我要很多很多,不是現在,而是以後,等鐵索連到了黃金谷,賺了大錢,再說。」
陳圖哦了一聲,他看得出來魏介要干大事,於是,把他請到了一個僻靜的地方。
「無影,沒有你支持我們,我們根本進不來,這裡到處都是寶貝啊,嘿嘿,無論你想幹什麼,用人,用錢,我們都會全力支持你干。」陳圖言辭懇切,態度真摯。
魏介呵呵笑了,「我想乾的事情很多了,要很多人,也要很多錢,不過也不急在一時,當務之急,是把韋譽這事給了了。」
「是是,他再來,我們想個什麼法子,把他給活捉了……」
「嘿,這個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