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時機
吳耎對於諸葛亮會問及黃巾的話題並不奇怪，反倒覺得他是早就想問卻憋了這麼多日也挺不容易的。
只是他到底又想從自己這裡知道什麼呢？
「我都說過了，真話此時還不能與你分說，只能告訴你，我的想法與現在大部分人應該是不太一樣的。不過也正是因為是一家之言，無法斷定是非，所以也不好跟你分享。」
說著吳耎突然「咦」了一聲，故意用半開玩笑的語氣問道：「怎麼聽阿亮的語氣和意思，好像對這黃巾賊也另有看法，甚至有些憐憫？」
諸葛亮嘆了口氣，說道：「亮恨不能以身殺賊，又怎麼會對黃巾有什麼憐憫之情呢？只是天下之亂，亂必有由，若不能尋究根底，那能亂上一次，便可能再亂上一次。
「迭亂不休，對天下、對百姓都非好事。而若能夠知曉根由，對症下藥，或可能夠改變這一切。」
吳耎搖了搖頭，說道：「想不到，阿亮小小年紀已經心懷天下、志向高遠。我痴長你幾歲，在你這年紀的時候卻哪裡想得到這般許多道理，倒是慚愧得很了。」
諸葛亮回過頭來，微微一笑道：「吳兄長說笑了，亮雖有志，卻不能拔三尺劍，也未曾有與黃巾一斗，這便只是空有餘志，坐而妄言罷了，哪敢說什麼心懷天下？」
吳耎也笑道：「其實我與阿亮也差不多，所以我的真話，阿亮應當也能想到一些，未必要說出來。」
諸葛亮愣了下，他們現在也不是初次見面，兩人這幾日交流的時間不少，所以對於對方的一些想法都有所了解，而他也立刻領會了吳耎的意思。
只是他總覺得吳耎這個說法有些敷衍，好像就是順著自己的話頭說的而已。
不過吳耎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他也明白吳耎不會透露更多，對於那所謂的「假話」也沒有了解的興趣了，轉而說起了另一件事：「其實我今日來，還有件事要和吳兄長說一聲。」
這回小諸葛沒賣什麼關子，不等吳耎問便繼續說道：「亮聽叔父說起，朱使君那兒似乎收到了來自朝廷的徵調信函，言道潁川似乎戰事不利，便要各方相助。
「朱使君亦在猶豫如何應對，吳兄長此前不是說你們想要去尋人，此時不正是好時機？」
吳耎之前與諸葛亮的透露自然是有意為之，儘管他和諸葛亮相交還是比較坦誠的，卻也沒有傻到對他毫無保留。
要知道就算小諸葛自己沒什麼別的念頭，可保不住他後面的人。
雖然還不知道諸葛玄以什麼身份跟在朱並身邊，但他現在一家暫住在郯縣，多少也是會幫朱並做些事情以回報他。
而這也算是側面對朱並態度的一個試探，若能坦然放他們離去自然是最好。
若不然也需要一個合適的借口，他們才能從容從此離開。
不過也正因為如此，推己及人，吳耎對於諸葛亮來「泄露」此事的意圖也就抱有幾分疑慮。
「阿亮的意思是……」
諸葛亮顯然不知道吳耎在想什麼，只笑言：「朝廷平亂大軍困守長社，使君必要使人前去支援，但東海亦是用人之際，且郯縣兵馬都各有用處，輕易不得調動。
「反倒是甄姐姐如今正好空出手來，而以一戰姬前去支援也足可以交代，可以避免朝廷責難。
「同時吳兄長你們也可就此脫身而去，豈非各有所得？」
諸葛亮將自己所想具陳而出，正是恰如其分。
自己等待的時機真的要來了么？
吳耎心頭攢動，卻不露聲色，也不急著去驗證，只是心裡默默記下這件事。
等到送走了諸葛亮，吳耎想了想，乾脆主動去找上了朱般。
在此事情上不宜太過激進，但可以旁敲側擊表明態度。
否則鬼知道那位朱刺史最後會做何選擇？
諸葛亮雖然分析得有道理，但世上的事情並不都是按照邏輯去運轉，這世上的人也不都是要講道理的。
「子柔兄，這兩日因剿賊事宜，人手不足，這方面有些耽擱了，是般的過失……」朱般語氣有些抱歉，他真覺得有些對不起這段時間立下大功的甄姜。
吳耎當然不會直白的表明意圖，而是先問起了關於甄姜兩個妹妹的最新消息。
而朱般所說也並非推脫，因為如今郯縣乃至東海的頭等大事，便是剿賊。
而且還是以賊討賊，當然前者經過這段時日的整編，內部次序被打亂，已經勉強稱得上新的官軍。
這也正是先前諸葛亮會說，此處暫時不需要甄姜了的原因。
當然真要說起來，這支剿賊大軍的實力該很虛，既沒有名將坐鎮也沒有戰績支撐，踏上戰場后究竟會有什麼表現誰也說不好。
若是可以的話，按照朱並他們的想法，應該還是會希望能夠加上甄姜這一層保障。
一方面可以管束軍隊，使其不至於發生騷動自亂陣腳；另一方面則是在戰場上衝鋒陷陣，既能起到激勵人心的作用，又能在戰事不利時幫助打開局面。
這大概也是朱並難以下定決心，猶豫是否要將甄姜送出去的原因吧。
也是到此時吳耎突然間想明白了，諸葛亮的到來的確不是偶然，包括讓他知道這件事情，恐怕也是朱並和諸葛玄看中了他們最近的親近，為了讓他過來試探自己這邊的想法。
目的嘛，不在乎就是想要讓他們這邊主動提出來，那樣朱並也不需要再猶豫，順水推舟還能再送出一個人情來。
想到這裡，吳耎看了朱般一眼，原本後面想要說的話也直接咽了回去。
「怎麼？」朱般有些奇怪，感覺吳耎有些怪怪的。
吳耎笑著搖搖頭，說道：「沒什麼……既然沒有消息，那我便先回了。」
朱般看著他轉身，欲言又止。
吳耎瞥到這一幕心裡更是肯定自己的猜測，他便更不著急了。
不過回去他還是先和甄姜通過氣，說明了這件事情。
「你是說，我們可以走了？」甄姜面露驚喜，這個消息她實在是等的太久了。
「確實如此，但這目前還只是我的猜測。我只是想讓你做好準備，或許過會兒朱刺史就會派人來問及此事，到時候你莫要表現得或許急切，當然也別推拒，自然就好。」
甄姜卻突然有些患得患失起來，「若按照吳郎所說，那朱使君若是不放我們走呢？」
這個可能並非沒有，畢竟支援朝廷大軍和掃滅本地黃巾重要性不可同日而語。
只要下邳剿賊有了成果，那就算是沒能及時馳援長社，朝廷也不會怪罪反而要報功。
吳耎卻搖了搖頭道：「其實到得此時，這邊的大勢已經不可逆，只要朱刺史他們那邊不自己作死出差錯，就不會再有什麼大問題了。
「而朝廷有調令，朱刺史也不敢怠慢，所以讓你過去是最好的選擇。就看他什麼時候過來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