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話：歇腳
自朐縣到郯縣中間除了多山地，也可算是一片坦途了，因為沿途並沒有什麼別的城池重鎮，也就意味著他們只需要趕路，而不用管過什麼關卡。
但在這個時代，趕路本就是一個大問題。
交通工具太簡陋了，真要上山下山，要麼靠兩腳走，要麼就是騎馬——而且顯然騎馬的要求還要更高一些。
就以吳耎的騎術來說，就是絕對做不到騎著馬上坡的。
而他現在的姿勢，相比於騎在馬上，這樣人被橫放著反倒還會好一些。
當然也有問題，那就是在行走間便會時不時與那馬身上有些扎刺一樣的毛相接觸，就算是衣服包裹的地方也有些不舒服，更別說那些露出肌膚之處。
平坦地面也就罷了，那曹思似乎是在做了那樣的決定之後，心態也有所轉變了，雖然對於吳耎依然是看「男人」的排斥態度，也不可能讓他坐起來，但卻時不時會拉扯一下。
這樣子，起碼也可以一定程度上緩解吳耎的不適。
而到了不好走的山路，曹思就乾脆下馬而來，卻依舊讓吳耎「躺」在馬背上，也沒在身邊扶持了，結果就是一路顛簸得吳耎欲仙欲死。
他自然反抗過，莫說他不是受虐狂，就算是喜歡受虐的程度也有高低、時間也有長短，他想要逃跑，但知道自己很難做到，退而求其次，也要掙扎著下馬去。
可曹思就在旁邊看著，一旦發現他有異動就伸手一拽，兩人的力量完全不可比擬，吳耎根本反抗不了，掙扎都顯得無力。
按照之前的表現來說，曹思應該是更擅長於偷襲、刺殺，而非是正面的較量，但那也要看和誰比。
對比甄姜，她除了速度外，其他方面可能都要處於下風；但對比吳耎，那就都是秒殺了。
不是吳耎太弱，吳耎怎麼也是一個正常成年人的力量——儘管看起來身體年齡減小了，其他方面卻並沒有太大變化，但是曹思就顯得太強了點兒。
甚至到最後曹思不耐煩了，直接像是提小雞一般提著吳耎的衣領將他上半身拉扯起來，瞪著他的雙眼冷笑道：「你最好是不要輕舉妄動，老娘的脾氣可不太好，惹火了直接把你殺了。
「然後再切成片，用火烤一烤，送去給甄氏姊妹吃，你覺得這個主意如何？」
吳耎被她抓著衣領，勒住了脖子有些難受，不得不努力往上抬著腦袋，然後又斜眼看著她，勉強笑道：「你下次其實可以不用言語威脅，直接做最好。」
「你以為我當真不敢？」
「敢不敢，你做了不就知道了，我又怎麼會知道？」吳耎不甘示弱，卻已經看出對方在這方面有些色厲內荏了。
其實怪都怪在她之前非得要當著自己的面「招攬」甄姜她們，而她用來招攬的籌碼不是其他東西，正是吳耎，如此她只要有點腦子，也不可能讓吳耎出事。
所以類似於「殺了你」這種話，只能是無謂的恫嚇之言，還不如就此打一頓，還對吳耎更有殺傷力。
偏偏這女人在吳耎看來似乎也有些軸，簡而言之有點一根筋，腦子愣是轉不過彎兒來，似乎說了要殺吳耎就只能殺了吳耎，絕不能用打的。
但她理智上當然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殺了吳耎，那樣子實在是得不償失，於是最後在那裡憋了半天，竟然一個字也沒有回復，只是故意將吳耎重重又摔在了馬背上，讓他的腦袋差點垂下去撞到了馬腹。
還好這是動物而不是石頭，撞起來雖然有些疼，但也只是有些疼，另外就是腰又被折騰了一下，讓吳耎差點沒直接破口大罵。
不過曹思有忌憚的地方，他自然也有，強硬點是沒錯，但也要講方法，尤其是不要盲目去激怒對方，誰又能肯定頭腦熱起來不會真的乾脆「殺雞取卵」的事情來？
曹思沒有再說話，似乎是在憋著氣，總之臉色很不好看；吳耎也是略帶著忐忑維持著這個彆扭又累人的姿勢，還好沒多久終於又到了一個漫長的的山谷通道，儘管地面同樣不好走，對他來說顛簸程度卻要減輕很多了。
而曹思也再次跨上馬來，也將他拉到了馬鞍的前面去——在之前下馬的時候曹思是將吳耎給放到了馬鞍上，似乎要用這種方式好「固定」住他。
吳耎再次與那些馬的雜毛接觸，但有了之前的艱難對比，現在竟然覺得都能接受了，果然人的好都是對比出來的。
隨著時間的流逝，他們的跋涉終於能夠看到一片村莊的影子了，也似乎終於有希望能夠找到一個落腳點了。
當然曹思不是甄姜，她肯定不會顧著吳耎而停下來休息，但她也不是什麼鐵人，所以起碼找個地方補充一下肯定會，何況現在本來也該是飯點了。
只是轉頭看到那村莊處完全沒有炊煙的痕迹，吳耎還是提前有些失望。
剛從朐縣出來的時候，吳耎本來還以為這路上能夠找得到旅店住，其實在一些鄉亭之間確實會有這種客舍的存在，秦漢之際的亭長制度在某種程度上也是為人的出行提供了一種便利。
但真正這一路走過來，他們能夠見到的客舍就實在是太少了，不僅是地形的問題，也有之前黃巾賊出沒影響的原因，所在的百姓早就有很多不見了。
沒有人在的地方，其實和一些山洞、樹洞看起來也沒多大區別，不管是吃的還是其他用的都需要他們自己另外去想辦法。
有甄姜、甄道她們在，這些不成問題，吳耎自己也可以去找；但這曹思，也會這樣么？
「就在這裡歇歇腳，也吃點東西吧。」曹思說著，又推了推吳耎，道：「哎，下去，進去裡面，找一找有沒有吃的喝的。」
吳耎愣了下，轉頭注意到他們原來不知不覺已經來到了那村子前，就停在一戶人家外。
只是果然如他所預料的那樣，這裡一片靜悄悄，完全沒有一點生機。
留下來的，好像都是這些帶不走的死物。
吳耎剛想說我這個樣子要怎麼下去，就感覺自己再次衣領被那曹思提了起來，然後往旁邊一甩，讓他摔了一個趔趄，屁股著地，硌得生疼。
「啊……你！」
「哼，你最好別耍什麼花樣，也別想著逃跑，否則下次你想走都沒機會了。」
吳耎暗暗咬了咬牙，又吁了口氣，讓自己平復下來，心想形勢比人強，從心、從心了，轉身往那屋子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