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話：套路
翌日，雲消雨歇。
太陽也再次出來了，普照大地，還有些日光透過那些樹洞間的孔洞照到了裡面來。
其實雨在夜深的時候就已經停了，這是夏日的陣雨，下了那麼長時間已是稀罕，而那個時候剛好吳耎的衣物也差不多烘乾。
被換下來的濕衣服就算烘乾了，也還有點怪味，當然不要再穿了，吳耎就換上了新衣物。
至於那些換下來的衣服，等後面找到了住的地方再重新洗一次，掛起來曬一曬太陽才好。
反正在這年頭，除非像是之前待在糜府的時候，有專人也有專門的地方，也有相對平靜的環境，可以時時沐浴、洗衣服晒衣服，像是在這外頭，偶爾能找到一些合適的地方洗個澡就不錯了。
而甄姜早在他起來穿衣服之前就離開了，儘管兩人互相依偎的感覺很良好，可畢竟吳耎那個樣子，兩人的接觸還是有些羞人，最後甄姜也是忍耐不住那種越來越熾烈的氣氛，拔腿就跑、空留余香。
這一晚幾人倒都睡了個好覺，吳耎雖然很晚才睡，但暖洋洋的火堆旁，又是穿著剛烘好的衣服睡的，這一覺也是十分舒服，卻是很早就醒來了。
慶幸他並沒有感覺到身體有什麼不適，應該也不會著涼，要不然就真的要拖甄姜她們的後腿了。
這時候火早已經熄滅了，煙都不冒了，只有一些木炭和灰燼在，宓兒拿著一根樹枝在攪著那些灰，看到吳耎醒過來立刻湊上來道：「哥哥！」
「宓兒這麼早就醒了？」
吳耎把女孩抱進懷裡，跟著卻看到對面只有大青牛和甄道，甄道此時還捧著一卷竹簡在看，也不知道是她從哪裡掏出來的，而甄姜卻不見蹤影。
他不禁愣了一下，那邊甄道卻似乎知道他會有疑問，雖然沒有看過來，還在那裡專心看著竹簡上的文字，還是開口說道：「大姐準備出去弄點吃的回來，不用擔心她。」
吳耎淡淡笑道：「是啊，不用擔心她，甄道你在看什麼？」
「你說這個嗎？」甄道將那竹簡立起來，然後看著吳耎，一字字說道：「道、德、經……」
吳耎不禁挑了挑眉，不知道這丫頭為什麼對於道家、老子這麼執著，但偏偏她身上並沒有那種道家逍遙之感，有時候——應該說大多數時候，看著還是一個有些頑童心的小女孩而已。
「對了，我還給你們畫了這個。」這時甄道笑著，又從手邊拿起一塊木牌來，遞給了吳耎。
吳耎伸手接了過來，只見這木牌並不大，表面也不算光滑，但並不妨礙吳耎看清楚上面的東西。
那竟是一幅畫！
更準確說，是昨晚他與甄姜靠在一起、然後應該是從他烘烤的那些衣服上倒映出來的背影的畫。
這妮子的畫工居然還不錯，雖然只是很簡單的場景和描線，吳耎卻一看就能看得出來。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木牌本身的凹凸，而這點層次變化卻被甄道抓住加以利用，反倒讓整幅畫呈現了一種立體感，當然還有一種朦朧婉約，吳耎一時間不知道該用何種語言來形容的美麗。
當然，最重要還是因為畫中的主角是他和甄姜兩人，這讓他天然便多了幾分喜愛，此時更是立刻有了佔有之心。
甄道看著吳耎看著那木牌發獃，便笑道：「多美好的場景啊，可惜我只能看到一個背影輪廓。」
吳耎失笑道：「昨晚，你就一直在後面看著我們？」
甄道吐吐舌頭道：「我只是覺得有點意思，看了幾眼而已，這事情你可別和大姐說。」
「可以，」吳耎點點頭，道：「不過這木牌，你得送給我。」
甄道立刻橫起眼睛說道：「那你還是拿過來吧……」
吳耎好笑道：「你現在不怕我給你大姐說了？」
「呵，若只會在背後說人的男人，算什麼？」甄道冷笑一聲，竟然還用上了激將法。
吳耎搖搖頭，說道：「這種激將法太粗陋了，我不上當。反正這畫我要了，而且你畫的本來就是我，我有權利處置它。」
甄道立刻不服道：「那上面還有大姐呢，那她也有權利。」
吳耎倒也起了些玩鬧的童心，故意跟她犟著說道：「那你覺得，如果你大姐知道了這件事情，她會站在我這邊，還是站在你那邊？」
然後他不等甄道反應便又搖了搖頭，說道：「我覺得她哪邊都不會站著，反倒可能會將這木牌燒了，毀滅了『證據』，免得到時候你可能拿這個來生事。」
見到甄道臉色一僵，吳耎心道一聲「小樣」，還能看不破你那點兒小心思？
作為大姐，甄姜當然在甄道這邊有些威嚴，或者說她對除了甄宓以外的三個妹妹，大概都是那樣一副長姐如母的態度，既會照顧她們，也會教訓她們、管著她們。
甄道雖然崇通道家，但卻並不是順其自然的性格，反倒有些反叛，偏偏威嚴的大姐又深入人心，讓她的「反抗」顯得無力，打又打不過，於是便只能想著另走蹊徑。
吳耎都能想象到昨晚她在看到他和甄姜背影的時候，是一邊偷笑著一邊完成作畫的。
而甄姜在其他方面放得開，但只要不是戰姬的狀態，對於男女情事卻是很羞澀與內斂的，昨晚若不是看著甄宓、甄道她們都睡去了，加上一時心緒上涌，她也不會做出那麼越尺度的舉動來。
哪裡又會想到某個不良妹妹居然還在暗中偷偷準備記錄她的「黑歷史」呢？
「那就這麼說好了，這東西就放在我這兒了。」吳耎笑了笑，直接將木牌塞進了懷裡。
甄道立刻道：「誰跟你說好了……」
「你們說好什麼？」哪知道這時候甄姜的聲音卻傳了進來，她的腳步聲很輕盈，走近的時候他們都沒聽到。
跟著甄姜鑽進了樹洞，手上還拿著一些剛採的果子，說道：「我已經清洗過了，可以先填飽肚子，還不知道下一個落腳點能在哪裡呢，先吃了再說。對了，你們剛剛在說什麼？」
甄道立刻說不出口了，吳耎倒是接過了她遞過來的果子，分了兩顆給甄宓。
這果子也就比手指頭稍大，通紅的熟透了一樣，咬下一口汁液便瞬間滲透出來，剛開始有些澀，但漸漸的卻甜入心脾，口感相當之好。
甄姜也給甄道分了點后，便回來坐到吳耎身邊，輕聲問道：「剛剛怎麼了？」
吳耎一邊幫宓兒擦了擦嘴巴，她的嘴巴太小了，汁液溢出來直接滑到下巴上了，然後一邊卻從懷裡把那木牌取了出來，遞給了甄姜道：「看看這個……」
後面的甄道將他的動作盡收眼底，頓時在青牛背上坐直了身體，可是一時間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就那樣死死盯著甄姜的手上。
甄姜好奇地看了眼，就再也移不開目光了，良久后才回頭亦嗔亦喜的瞥了吳耎一眼，道：「這是你畫的？」
吳耎搖搖頭道：「當然不是，這是道兒昨晚突然醒來之後，看到這美妙一幕心有所感，便立刻記錄下來了。」
甄姜愣了下，回頭看著甄道，甄道也怔住，然後立刻乾笑以對。
「你們啊……」甄姜卻是一腔玲瓏心思，彷彿早已經看破了一切，一邊將那木牌收了起來，一邊說道：「好了，我們收拾一下就上路了。」
吳耎起身拍拍屁股，就看到那邊甄道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似乎看到木牌終於還是沒被他拿去很得意。
搖了搖頭，吳耎只是說了一句她聽不懂的話：「男女間的情趣，你個小孩子當然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