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六十一回 口諭
李府,會客廳。
這個傳說中的隱相給李彥的第一個印象就是老辣。
按理說,梁師成和李彥的官職差距,簡直不要太大,卻絲毫沒有「上差」的官威。
二人寒暄幾句后,梁師成微笑著詢問道:「李大人可準備好接旨了?」
李彥不敢怠慢,收斂笑容,立即跪在地上,雖然對這種感覺極其反感,但,身不由己啊,還是小命要緊。
沒有什麼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云雲,而又是口諭。
大概意思就是,李彥符寶郎做的非常好,盡責盡職,功績卓越等等鬼都不信的話,遂,晉陞為秘書省校書郎。
宣讀完畢,李彥三呼萬歲,疑惑的站起身道:「校書郎幾品?歸哪個衙門管?」
梁師成嘿嘿一笑道:「這不打緊。」
不打緊?
這個回答讓李彥一頭霧水,官職大小無所謂,但,總得知道去哪坐班吧?
陳鶴施禮道:「冒犯公公,替我家大人問一句,官服去哪裡領?」
「不打緊。」梁師成擺擺手道。
李彥和陳鶴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裡看出迷茫,但又不好刨根問底,只能在心裡暗自揣測。
一名隨從的小太監從袖口中取出一個鐵器遞給李彥,李彥疑惑的拿在手裡,仔細端詳一番后,吃驚道:「這不是我做的門插銷嗎?」
梁師成點頭道:「正是,官家對此物很是喜歡,終日研究,反覆擦拭。官家的意思是,要將它放大,然後用於城防。曾讓大內的御造坊看過,他們無人能辦到,不知李大人可有方法?」
這……
當然辦不到!
以這個年代的工業水平,能做出這麼一個小插銷已然很不錯了。
要不是陽谷縣的那位老鐵匠喜歡獵奇,而且經驗豐富,打死他都不會費勁巴力的做這個東西。
李彥沉吟半晌,心道:肯定不能說不行,這個時候不行也得行。
畢竟這是接到的第一份差事,如果一口回絕,那豈不是觸皇上的晦氣。
「這個得容下官好好琢磨琢磨。」李彥沒有把話說死。
梁思成笑道:「不急,此事可慢慢來。」
他把「慢慢」倆字說的異常慢,這其中要傳遞的意思就在明顯不過了。
「多謝公公。」李彥感激道。
送梁師成出府,站在門口的台階上,突然壓低聲音道:「李大人的顧慮明日便可揭曉。」
「恭送公公。」
……
李彥、陳鶴回到會客廳,二人開始分析起來。
「三弟可讀懂什麼意思了嗎?」陳鶴笑問道。
「似懂非懂。」李彥擺弄著手裡的插銷道:「這東西慢慢來,也就是說根本不用做,只應承下來就好。而梁公公臨走之前說的那句話,應該是明天會有人安排我入職吧。」
「完全不對,依我看,正好相反。這個東西才是最要緊的,必須立刻,馬上開始做,至於明天揭曉嘛……」陳鶴思考一下道:
「古來封官皆有詔書,同時帶來官帽,官服金銀魚袋等信物,像今日這般草率,卻是聞所未聞。」
李彥鄒眉道:「難不成這裡面有什麼陰謀?」
陳鶴搖搖頭,道:「陰謀,應該不至於,梁師成膽子再大,也不敢假傳聖旨。若皇上想對付我們,還需要耍手斷嗎?所以,此事不用過多擔憂,明日便能知曉。」
李彥嘆息一聲,問道:「那城防之事?」
「此事萬不能輕信梁師成的話,首先,我們與他敵友不明,而且,既然皇帝非常重視,又為何不著急?豈不是有違聖意?所以,我認為應該盡心儘力辦好此事。」
「有道理,可是,要想到把這個門劃一模一樣的用在城門上,打死也做不到啊。製造難度就不用說了,當今還沒有一個鐵匠有這個本事。而且,最重要的是,那麼大的實心鐵棒,可不是人力能拉的動的。」李彥無奈道。
陳鶴剛欲說話,被門外的爭吵聲打斷,等了片刻,范二拽著老道士的胳膊走進廳堂。
老道士率先開口道:「大人啊,范二犯渾了,您管管吧。」
范二反駁道:「是我犯渾還是你有異心?」
「吵什麼啊,把事情講清楚,讓我和二哥聽聽。」李彥笑道。
……
原來,老道士拿到煙家地皮后,便開始尋找能工巧匠,畢竟蓋塔不同於蓋房子,那是一件相當有技術含量的工程,不僅要結實耐用,還得美觀。
但這件事被范二知道了,他認為玲瓏塔沒什麼難度,自家的工匠便可以做,何必把銀子給外人。
老道士哪能相信他的鬼話,一言不合,二人開始互揭老底。
范二說老道士是白眼狼,現在發達了,就忘記以前的兄弟。
老道士不甘示弱,直言嘲諷范二就是一個乞丐,見沒見過玲瓏塔都不一定,還打算蓋,簡直是不自量力。
倆個頗為熟悉的人,都見證過對方落魄時候的樣子,揭起短來,也相當赤裸,聽的手下們一愣一愣的,最後可能他們也覺得難為情,才拉扯著找李彥評理。
畢竟李彥是他們的幕後東家。
雖然對道觀用「東家」這個詞有些不好聽,但,事實就是如此,不然老道士也不會因為地皮來求李彥。
聽完二人講述,李彥也頗有為難,看著范二土裡土氣的樣子,真無法相信他能蓋出好看的玲瓏塔。
李彥只猶豫一下,那倆個人精便得到答案了。
老道士哈哈大笑,指著范二道:「你看看,你看看,大人也不相信你能蓋出來。」
「哎!」范二跺下腳,氣餒道:「肥水不流外人田,蓋玲瓏塔肯定有大利。」
陳鶴打開扇子道:「我一個主意能讓你們倆個都滿意。」
「什麼?」
「道長把這個工程交給范二哥,讓范二哥去雇傭能工巧匠,道長負責監督質量,范二哥負責控制花銷,這樣不就可以了嗎?」
老道士和范二對視一眼,皆滿意的點點頭,齊齊向陳鶴施禮。
李彥想起一事,問道:「范二哥,書房的根雕是怎麼搬進去的?」
范二自豪道:「那根雕著實廢了一番工夫,足足立了三個絞盤,才能移動它。」
絞盤?
李彥心裡已經有了主意。
(這一章寫的自己都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