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四十七回 蔡黨逼宮
趙佶看著殿下跪倒的大臣,怨恨之心更甚,身為天子,卻處處受到鉗制。
但眾怒難犯,愛憐的瞅了眼李彥,重新坐回龍椅,清了清嗓子道:「眾卿家這是何故,有不同意見提出來便是,難道你們要逼宮不成?」
大臣們齊呼不敢。
李彥掃視一圈,也意識到危機感,心裡頗有疑惑。
他一直認為,古代的皇上就是九五之尊,說話最有震懾力的人,應該是每一個決定,都會得到所有人贊同,全票通過。
而眼下看來,還真不是這麼回事。
由此也能看出,蔡京的勢力遠遠超出煙老爺子的想象。
「皇上,您還是收回成命吧,門生確實不配當狀元,請另賜旁人。」李彥跪在地上,誠懇道。
趙佶聽到他如此說,知道是有意給自己台階,故對李彥的喜歡不減反增,倔強勁突然上來了,朗聲道:
「請諸位愛卿告訴朕,殿試誰才是主考官?」
這個問題很簡單,殿試又稱廷試,還稱御試,一個御字,足以說明一切。
但群臣們卻無一人回答,因為只要說出答案,就等於同意讓李彥做狀元,而得罪蔡黨。
正所謂槍打出頭鳥,明哲保身,能做到這種官職,豈會連這些都不懂。
趙佶見無人回答,氣憤的指著群臣道:「你們,你們……陳大人,你為人最是公正,卿告知朕,殿試誰也主考官?」
陳大人便是那名濃眉大眼的御史,此時,他心裡也頗有些為難。
因為他發自內心的認為,李彥真的不合適當狀元,甚至不能稱之為讀書人。
無底線的阿諛奉承,不分青紅皂白的逢迎聖意,此等小人行徑,對大宋絕無半點好處,只會禍國殃民。
但被皇上點名,又不敢不答,只好為難道:「是,是聖上您。」
「即是朕主考,眾卿還為何反駁朕的旨意。」
趙佶語氣平淡,可話里的意思已明顯帶出怒意,似乎有撕破臉的架勢。
「聖上息怒,臣等遵旨便是。」蔡京笑眯眯道。
趙佶一愣,竟沒想到蔡京會率先同意,反觀王輔卻是一言不發。
「好,擬旨,朕封李彥為新科狀元,國子監博士……」
未等趙佶說完,蔡京突然道:「皇上等等!」
「你!」趙佶怒目而視。
蔡京不慌不忙的站起身,走至殿中,行禮道:「老臣以為,封狀元可以,封官就免了罷,正所謂學而優則仕,老臣在此子身上,並沒有看到半點學識。」
「做狀元,不封官?」趙佶疑惑道。
「是的,老臣認為如此最好。當然,聖上也可自行裁定,但,老臣是萬萬不會在委任文書上蓋相印的。而且老臣相信,三省六部所有官員也不會蓋印。」蔡京威脅道。
趙佶咽了口唾沫,掃視一圈,忽的心裡沒有一絲底氣,連王輔在此事上都不與蔡京作對,如果自己繼續執意堅持,恐怕難以收場。
礙於皇家尊嚴,並沒有表現退縮,而是改口道:「宰執以為如何?若真不封半點官職,恐怕會讓黎民百姓恥笑啊。」
「皇上英明,所以,老臣以為還是封楊若冰為狀元的好。」蔡京不依不饒道。
趙佶暗自運氣,牙咬的咯咯作響,對著百官道:「眾卿家也是如此想法嗎?」
「皇上英明,宰相高瞻遠矚。」
如排練好的一般,無數人異口同聲,聲音之大,可繞樑三日而不消,在趙佶聽來,這每一道餘音都如一把鋒利的刀子,切割著趙家的政權。
此時,趙佶才認識到事情的可怕,事實遠比想象的要糟。
本以為蔡京和王輔能相互制約,可以做到平衡,現在看來,王輔並沒有那麼大能力。
而他已如漢獻帝一般,實實在在的成了一個傀儡皇帝。
「那即是如此,一切任憑宰執做主吧。」趙佶頹廢的站起身,走下御台,當邁下第一個台階,又不甘心的抬起頭,道:「真要封李彥為符寶郎!」
蔡京愣了下,轉瞬笑道:「遵旨!」
哼!
趙佶揮袖而去。
親眼目睹一場逼宮大戲,使李彥對朝堂黨派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蔡黨無疑是最龐大的,已經到了可以左右聖意的地步,就眼下的形式來看,如果蔡京想當皇帝,也並非難事。
但,由於宋朝重文輕武,今日參與朝會的皆是文職,如手握兵權的太尉高俅,就沒有出現。
所以,李彥無法確定除童貫外,是否還有領兵的將軍是蔡黨成員。
而王輔倒是讓李彥很失望,本以為這位少宰也是權勢通天之人,不成想竟毫無話語權。
當然,這裡面也有王輔本身對李彥不友好的因素。
總之,這廝一句好話都沒有幫自己說。
趙佶走後,自然是蔡京主導,有大臣將蔡京的椅子搬至正中間。
「諸位同僚,奉聖上旨意,讓本官選拔新科三甲,本官深知責任重大,不敢疏忽,所以,本官以為……」
蔡京頓了下,接過考生們的試卷,竟在眾目睽睽之下,將考卷從中間撕開,道:「除楊若冰為狀元外,就不選榜眼和探花了。」
啊?
眾人先是一怔,而後發出震耳欲聾的附和聲。
只一個朝會的工夫,便輕而易舉的毀了王輔謀策許久的計劃,這就是以不變應萬變。
如搏擊一般,在絕對的力量面前,技巧沒有任何作用。
這一次的較量,趙佶輸得一塌糊塗,王輔輸得一敗塗地。
至於李彥……也好不到哪去。
只聽蔡京譏諷道:「哦,對了,聖上還欽點一位從七品符寶郎,這可是天恩啊,李大人還不快跪下謝恩?」
任憑李彥狂妄,可此時也毫無脾氣,雖然心裡有一百個不願,但還是跪下道:「謝主隆恩。」
哈哈……
又引來百官的嘲笑。
一人指著李彥道:「一會稱自己為奴,一會又說主,李大人難不成真是奴籍?」
李彥也忽然意識到有問題,因為這句話也是清朝的詞,心裡暗恨,真是受滿清毒害太深了。
無法辯解,只有默默忍受,一直熬到散朝,才蔫頭耷腦的從大慶殿走出去,與旁人的滿面春風呈鮮明對比。
而新科狀元楊若冰則披紅戴花,騎著高頭大馬,敲鑼打鼓的在京都轉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