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回 張小官人
原來,這個暗門只能從裡面打開,所以即使外面的人發現這扇門,也沒進不來,除非將整個門砸碎。
但能在陽谷縣開青樓,肯定是黑白倆道通吃的主兒,哪個不開眼的會惹這種騷氣事兒。
李彥和張青二人躲在幔帳後面偷瞧,只見屋內坐有倆人,除了身穿紅袍的李衙內,另一人頭戴方巾,身穿白色長衫,腰間掛著一個巴掌大小的白布口袋,不知裝有何物。那人背對著李彥,看不清面容,但看身材很是嬌小。
李彥心道:這會不會就是那個使鞭之人?
只聽李衙內道:「張小官人若是不信,大可去問那些牢差,花子虛那日已然不省人事,又怎能殺死令尊?而且花子虛也是被那廝害死,現下就住在花府,霸佔了花家全部的財產,實為可惡。」
李彥瞬間就明白了李衙內的用意,這是要聯合張二官的兒子對付自己。
張小官人道:「可是抓家父的是李知縣,這作何解釋?」
「哎,那是被逼的啊,你應該知道,那日他提刀闖縣衙,氣焰何其囂張,家父本要重重懲罰的,可最後卻是匆匆退堂?你知為何不?」
「為何?」
李衙內嘆口氣,倆手攤開,作無奈狀,道:「他有委任狀啊,皇封正五品掌刑千戶,宰相蔡京又收了他大量財寶,家父實在得罪不起,不得不屈服其淫威之下啊!」
李衙內說的聲情並茂,語氣中帶著不甘和憤慨,經他這麼一說,如果不了解李彥的人,絕對會相信他的話。
那張小官人還算理智,疑問道:「既然他如此霸道,你今天又怎麼敢和我說這些,我們又不相識,似乎沒有道理幫我,而得罪那廝。」
「我,這,嗨……本不想說的,但兄弟既然問了,我豁出去面子不要,也得讓你知道這雜碎的真實面目。哥哥昨日去西門府辦公事,那廝聞訊而來,怎料他見吳月娘貌美,竟當眾耍起流氓。」
李衙內頓了頓,偷偷瞟了眼張小官人的表情,而後繼續道:「哥哥我是百般阻攔,一再勸解,可畢竟官低一級。這廝趁我不備,從身後偷襲,用匕首逼我不要將此事宣揚出去,我是寧死不屈啊,兄弟你看這道疤痕,就是那匕首留下的。」
李彥那柄鋒利的匕首確實在李衙內的脖子劃出血痕,有理有據,加上他不俗的表演天賦,張小官人想不相信都難。
李衙內趁熱打鐵繼續道:「既然官面上不能治其罪,我們就暗地裡下手。」
「如何做?」
可能因為還未從喪父的悲傷中走出來,張小官人前邊幾句話都是死氣沉沉的,但這三個字的語調明顯帶出興奮之意。
李彥心中苦笑,他真是找對人了,這張家小孩最喜歡打別人的悶棍。
李衙內端起酒杯道:「如果兄弟下定決心要殺那廝,就把這杯酒喝了,算是立下誓約,否則我可不敢說,畢竟這關係到全族人的性命。」
張小官人略作猶豫,最終還是端起酒盅,一飲而盡,發出倆聲輕咳,顯然是不會喝酒。
李衙內嘿嘿笑了聲:「此酒名為蘇合香,乃是從皇城裡弄出來的內中酒,為皇族專釀的,平常人家有錢也不一定吃的到,我存在翠雲樓許久捨不得喝,今日特讓鴇兒娘拿出來請兄弟品嘗。」
張小官人似乎對酒並不感興趣,淡淡道:「快說如何能殺了那惡人。」
李衙內稍有尷尬,一般來說,他說出這些話是給足對方面子,正常來講,對方也應該恭維他才對,至少也會客氣客氣,可這張小官人卻絲毫沒有這個意思,語氣冰冷至極。
但他還算有些城府,立即入戲,一臉嚴肅道:「兄弟只要捨得錢,剩下的交給哥哥就好。」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如果真能手刃仇人,花多少錢我都願意,只是你得告訴我,到底用什麼辦法?」
李衙內眼中帶有不悅之色,道:「放心吧兄弟,交給哥哥你還不放心嗎?來,喝酒吃菜。」
「若不實言相告,恕陪奉陪,就此告辭。」張小官人起身就欲離開。
「不想報仇了嗎?」
張小官人走到門口,停住道:「我自己也可將那廝殺了。」說完右手下意識的摸向腰間的布袋。
李彥敏銳的察覺到這一細微舉動,立即猜出那口袋裡必定是長鞭。
李衙內急忙擋在門前,張小官人退後倆步,警惕道:「你幹什麼?」
「兄弟,兄弟,急什麼,來來來,坐下,我告訴你還不行嘛。」
李衙內殷勤的去拉張小官人,但被後者躲開,卻也坐回桌前,道:「說罷。」
「兄弟,你親自動手也會落個殺人的罪名,與這種人同歸於盡,豈不是不划算。其實我與水泊梁山的寨主晁蓋交情頗深,晁大哥賞識我的武藝,曾幾番邀請入伙,可哥哥是身為朝廷命官,怎能落草為寇,所以婉拒了。但是,憑我們的交情,再有銀子開路,讓他幫忙殺個五品官,還是能做到的。」
李彥和張青對視一眼,立即讀出對方的意思。
這廝就是在胡扯……
幫助殺李彥是假,騙錢是真。
聽到這裡,李彥心道是時候出去了,在聽一會不知道還會怎麼編排自己呢。
他趴在張青耳邊,低聲道:「姓張的交給我,哥哥去降住李衙內。」
張青點頭同意。
李彥不敢怠慢,宋三曾經誇過此人鞭法出神,想必身手一定不俗,他慢慢的抽出匕首,嘴裡無聲的數著:三,二,一。
蹭蹭。
李彥和張青幾乎同時串出幔帳,還未等張小官人反應過來,只覺得脖頸一涼,嘴也被一隻手捂住。
「別動,休怪我刀下無情!」李彥惡狠狠道。
張青可沒有這麼溫柔,拿起一個裝滿冷盤的盤子砸在李衙內的頭上,李衙內連聲都沒吭出一下,登時就被砸暈過去。
盤子破碎的聲音響起,動靜之大,猶如晴天霹靂一般。
李彥受到驚嚇,手裡一緊,差點失手殺了張小官人,但脖子上已然滲出血跡。
張小官人被嚇得不輕,可以感覺到渾身發抖。
生死關頭,命懸一線她怎能不怕,沒有暈過去膽子已經夠大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