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 可憐的花子虛
李衙內仗著父親的官職也算是陽谷縣的公子哥之一,但畢竟是官二代,與西門慶這種一代還是有些差距,所以他們玩不到一起去。
所以玳安的記憶里對他所知甚少,只知道這個人志大才疏,習文十幾載卻無半點功名,喜好走偏門,常去東平府和京中走動。
從李彥手裡得到芙蓉錦雞圖后,他只欣賞了幾天,便扔下美人孟玉樓,親自帶著寶物去了東平府。
經過幾天的打點,終於面見東平府知府陳文昭,滿心歡喜的將錦雞圖遞上去,盼望著能賞個上差噹噹。
陽谷縣隸屬於東平府管轄,若真能在東平府謀份差事,倒算是他父親的上級,油水豐厚自不用說,也可在家裡揚眉吐氣。
在客棧里等了好幾日,都不得消息,急不可待又去府衙打探,怎料被告知那錦雞圖是贗品,知府大人正在大發雷霆。
李衙內一聽可嚇得七魂丟了六個,經人指點,又花了大量銀子才買通知府的一個小妾,吹了幾天枕邊風,算是將此事壓下去,不再追究。
他乘興而去,敗興而歸,還險些吃官司,一路上把李彥的祖宗翻出來問候了無數遍,心想只要回到陽谷縣,便讓父親把那廝抓起來,狠狠的打上幾百鞭子,一解心頭之恨。
這才罵罵咧咧的進入家門,當看到李彥正與父親同坐的時候,疑惑大起,尤其是李彥坐的是主位,父親則在一旁恭候。
所以把後面的話咽了回去。
李彥這一聲兄長,叫的他雞皮疙瘩掉一地,從心底里的厭惡不由得表現出來,他側著頭只冷冷道:「哪敢讓您叫兄長。」
李彥見他這般模樣就是一愣,將最近幾天發生的事快速的回憶了一遍,確定沒有得罪他的地方,那為何會有這種態度?
李知縣喝道:「逆子,還不快過來拜見李千戶!」
李衙內智商並不殘缺,所以見到父親對李彥這般恭敬,就知道事情有些複雜,只好耐著性子,強顏一笑:
「哎喲喲,失敬,失敬。幾日不見竟做了大官,以後可不敢兄弟相稱了。」
李彥心有疑惑,但表面上還是要過得去,接道:
「兄長這麼說可就生疏了友情,自上次一別甚是想念,覺得與兄長有說不完的話,等哪日閑來無事,你我兄弟二人再去翠雲樓把酒言歡。對了,我這裡還有幾幅字畫需要請您辨明真偽呢。」
李衙內一聽字畫,更是氣的連連咳嗽,一個勁擺手後退,驚恐萬狀。
這一反常讓李彥心裡猜出個大概,準是那幅芙蓉錦雞圖出現了問題。
若真是這樣,那自己從西門慶書房裡帶出的字畫,恐怕皆是贗品。西門慶財大氣粗,沒有用贗品裝飾書房的道理,怕是有人先自己一步換走真跡。
老管家來昭!
李知縣見屋裡氣氛尷尬,忙道:「李大人,我覺得咱們得儘快抓捕花子虛,免得夜長夢多。」
李彥回過神來,說道:「花子虛在飄香樓,花大,花三,花四也需傳來,畢竟他們是原告。」
李知縣道:「下官這就去辦。」
李彥忽的想起了張二官的反常舉動,嘀咕道:「今日打我的人很有可能是張二官。」
他只是自言自語,心裡想著嘴上便說了出來,但在李知縣聽來那就是一道命令。
與李衙內有一句沒一句的尬聊,李彥心裡想的都是那西門府的事,自己稀里糊塗的被來昭當了槍使,幫他做了那麼多得罪人的事,這個仇算是結下了。
突然心裡一驚,那定安如果也是來昭的人,那自己豈不是輸得一塌糊塗,什麼都沒得到不說,還惹來一身腥。
眼下需要儘快將所有要處理的事辦好,然後哄著李瓶兒去梁山,才算安全。
時至正午,李彥和李知縣爺倆兒一起吃過飯,便正式升堂。
李彥不便露面,與李衙內坐在屏帳後面聽審。
李知縣驚堂木一拍,瞬間拍沒了花子虛孝敬的大量財寶,一絲情面不留。
想必花子虛悔的腸子發青,喂狗還能搖搖尾巴,這廝連舌頭都不吐一下。
花大將早就寫好的狀紙遞上去,李知縣只掃了一眼,便立即定奪花子虛謀殺叔伯有罪,命人讓花子虛畫押等候處決。
花子虛怎能乖乖畫押,怒罵李縣令豬狗不如,拿錢不辦事云云。
李縣令怎能容他口無遮攔的罵下去,讓手下施以重刑。
直打的花子虛倆邊腮幫子腫的如西紅柿一般紅潤,才停下手來。
李彥透過帘子縫隙向外瞟了一眼,見那花子虛跪趴著,嘴裡血肉模糊,牙齒被打的散落一地,話肯定是說不出來了,但還沾著自己的血在地上寫冤。
作孽……
李彥心裡產生一絲放棄的念頭。
李衙內看著他痛苦的表情露出一抹邪笑。
放棄肯定是不可能,除非承認自己委任書是假的,說過的話也是假的,那樣倒是能救了花子虛。
可是救了花子虛,自己的下場未必比他能好過多少。
李彥自我安慰,心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誰讓你對李瓶兒施暴,今個也算是報應了」。
花子虛辦完,還需要解決來昭,此人比花子虛更可恨,只要能找到二旺的屍體,就能將其治罪。
西門府很大,埋個死人的地方還是有的,所以想來也不會費力運出府外,相比之下,就地掩埋才是最安全的。
但此時還需要李知縣的配合,得想個辦法讓他立案調查。
焦慮和不安使得李彥魂不守舍,最後怎麼退堂的他沒有留意,深知花子虛過不了今晚。牢里自會有殺人的刀,劇毒的酒,奪命的繩子等待他,總之有一百個辦法弄死他。
花大哥幾個美得鼻涕泡吹起多高,連連叩首道「青天大老爺。」
李知縣也是洋洋得意,捋著鬍子義正言辭的道:「法網恢恢,疏而不漏,爾等要遵紀守法,下了去罷。」
如果不了解內情,李彥也許真的會認為,這是一個主持正義的父母官。
但現在只會讓他感覺戰慄,這何止是吃人不吐骨頭,可謂是吃人都吃出道德來了,怎能讓他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