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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叫墨雲,職業么……無業游民。大學畢業之後就每天到處溜盪……人生最大的愛好就是欺負小朋友,調戲小姐姐,嗯,偶爾還會回老家去偷偷王老漢家的西瓜,挺甜,確實很甜,不管任何意義上來說都很甜。

  老爸經常告訴我,男人就要頂天立地,可他忽略了一點,他自己也只是一個壽衣店的小老闆,哦,對,還有一間中藥鋪,經常還兼職一下中醫館。我家幾十代人都是同時開倆店,以前店鋪在的地方還算偏僻,後來地方發展起來了,我們家的店鋪慢慢的就留在了繁華地段。奇怪的是,從來沒有城管什麼的來找碴,或者是讓我們關門滾蛋什麼的,可能跟我們家的裝潢有關吧,乾淨利索,從外面真的看不出來是個……

  當然,這些也只是一廂情願的認為,實際上因為什麼,我其實一點都不知道,回頭想一想,貌似我們家一直都挺順風順水的,所以過的還算悠哉。因此也養成了我這個混吃等死的性格,畢竟,家裡錢還算夠用,也沒有什麼太大的生存負擔,所以我日常的行為就是各種浪~

  2018年,中元節,嚴格點說,我的人生就是在這裡轉折了,同樣的,也是我的生日,嗯,24歲的生日。

  如果說以前過生日都挺開心的,那麼今年就比較蛋疼了,蛋糕什麼的完全沒有,只有一碗黑黑的糊糊,不過,遠在外地的三個叔叔都回來了,這倒是有點隆重的感覺。

  「包子,坐吧。」

  說話的是四叔,有著我們家標誌性的特徵,就是瘦……非常的瘦……看起來乾柴一樣的。

  我小名和我的身材很不符……不過我還是很聽話,畢竟從小几個叔就疼我。

  「包子,咱們家這一代到你這裡,已經是第一百九十三世了,而且今天子時以後你就24了。」

  爺爺說話我從來不敢頂嘴……否則大棍子加竹條!所以我只能耐著性子聽,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個情況,但是我總覺得,不會是什麼好事。

  「咱們家這次又出現了特殊狀況,你已經到了姤卦,如果再不開陰眼,咱家氣數可就要盡了。」

  說道氣數將盡,很多人可能都想的比較凄慘,比如窮困潦倒,或者是慘遭橫禍,家破人亡之類的,其實很多氣數將盡並不是這樣。比如:你家以後就只生女兒……在我們家,所謂的氣數將盡就是這樣。

  但是對於一般人來說,氣數將盡大多就是:以後不能再從事某一行業,或者是跟某一緣分再也沒有羈絆之類的,總之這些東西都沒有影視劇里表現的那麼離譜。

  總之,爺爺說了那麼一大堆,就是要讓我把眼前這碗帶著黑狗血的惡臭糊糊給幹了……我有點不想喝那東西,看著簡直噁心到死,而且那股子惡臭真的讓人有些想要嘔吐的感覺。總之,我最後被四個長輩硬按著,強行給灌下去了那碗糊糊,感覺自己好像是喝了一瓢子排泄物……那味道,真的是夠酸爽,還帶著一股子腥臭味。

  之後我硬是壓住了那股子嘔吐感,因為爺爺在死盯著我,要是吐出來,估計還有第二碗等著,不過這種噁心的感覺很快就漸漸消去,因為一股濃重的睡意席捲而來,很快我就感覺兩隻眼睛睜不開了,接著那種感覺越來越明顯,最後眼皮沉到我根本就沒法睜開它們。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大中午了,我感覺腦袋像是被人狠狠的敲了一棍子,不像是喝醉酒,因為是疼,不是暈,伴隨著這股子頭疼的,還有我的眼睛,感覺這倆球就要突破眼皮沖向宇宙了。

  「來,把這個喝了,能好受一些。」

  二叔遞過來一碗淡黃色的液體,我下意識的認為又是新的一輪折磨,然後一仰脖子就灌掉了,然後才發現,好像是橙汁。

  「以後難受了,就灌一碗橙汁。」

  這話讓我一個激靈,以後?難不成這種要死要活的感覺,以後還會經常來一波??間隔多久?一個月一次嗎?

  「你三叔他們幾個嘴巴笨,還是我來給你說明吧,昨天的開眼湯你也喝了,今天該有的反應你也有了,有些事情吧,你也該知道知道了。」

  二叔坐下巴拉巴拉的自己就開說了,我還在驚嘆橙汁的效果,居然真的不難受了,怎麼做到的?不過他的話並沒有吸引到我,真正吸引人的,是房樑上的那條巨蛇。很大,看起來差不多有大腿粗,就那麼盤在上面,然後直勾勾的跟人對視。

  一時間我被嚇住了,這麼大的蛇真的是頭一次見,而且,它是什麼時候進來的?剛才睜眼的時候怎麼沒發現?

  大概是看到我的視線方向,二叔只是笑了笑,接著不顧勸阻,拿了一個梯子,將其架在了房樑上,當梯子架在樑上之後,那條蛇就神奇的消失了,然後二叔從上面拿下來一個很小的雕像,看樣子已經很多年沒有挪過地方,上面落滿了灰塵。

  「現在知道為啥咱家非要在房間里多橫個老梁了吧?」

  我家的老房子歷代有個規矩,頂部必須用以前的老法子建,就是說,房梁有兩根,一根老梁在中間,然後上面再頂一根,現在科技發達,早就不用這種方法了。

  「來,滴上吧。」

  二叔將蛇頭掀開,裡面露出一個黑乎乎的孔,然後他快速的扎了我手指一下,將一滴血擠了進去,接著又快速的合上蓋子,把蛇恭敬的放回了原處,下來的時候還對著放蛇的地方拜了拜。

  「好啦,給咱家老仙也算是打過招呼了,你現在認真聽我說,別再走神了。」

  下來之後,二叔狠狠的敲了一下我的腦袋,因為我張著個嘴巴沖著房梁發獃。

  我覺得,就好像他一早就知道我能看到那條蛇,雖然沒說,但我就是知道。不過,他後面的話讓我的三觀經歷了一次徹底的崩塌,萬萬沒有想到,原來家裡一直說的祖傳的家業是另外一回事。

  【路引人】,可以追溯到華夏形成時期的職業,專門給那些不能輪迴的孤魂野鬼發放路引,讓它們可以入輪迴,享新生。也因為職業的特殊性,路引人不多,整個華夏也只有4個分支,分別是我們中部的墨家,北部的姬家,西部的白家,和南部的薛家。以前是6家,後來南宮家和沈家的繼承人想要跟著某個王爺逆天改命,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二叔的性格很柔,所以說起話來也不緊不慢的,因此我能有足夠的時間來消化自己聽到的東西。路引的發放很繁瑣,而且每個人的對應要求也不同,因此我們除了一些通用的符籙之外,還得學會很多藥理方面的知識,聽到這裡我大概的明白了,為什麼小時候被逼著背本草綱目,還有那些藥理書。不過,雖然渡鬼我能明白,可陽間的東西,能對鬼產生作用么?難道鬼還能感冒?還能吃藥不成?

  「好好聽著,下面的話你要記住了,雖然家裡至今都不知道什麼意思。」

  二叔看到我有些走神,又往我腦袋上來了一個腦瓜崩。

  「無極兩儀通大道,生死兩界鬼門開」

  我覺得這兩句話簡直毫無頭腦,二叔告訴我,每次發放路引的時候,必須說這句話,一個字都不能錯,否則,誰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祖上有人試過不說,後來,他就失蹤了,再也沒回來,家裡人花了好多錢,最後也沒能找到,如果不是因為那個祖爺已經有後人了,他的失蹤就足夠毀掉我們這一脈。

  「這句話還是個鑰匙,至於是什麼方面的鑰匙,從祖上到現在,都沒有一個人能參透,反正啊,也不指望咱們這代人能參悟透。」

  看二叔那表情,明顯他也沒明白這是什麼意思,作為家裡最聰明的人都沒搞明白……看來難度不小……

  至於他說的什麼鑰匙不鑰匙的,我是真沒心情理會,我只知道,這玩意不是我這種智商能搞定的,想想小時候學醫,一種想死的感覺就充斥了我的大腦。

  「走吧,今天開始,我負責教你所有的東西,等你徹底學會了,老店就交給你了。」

  二叔看我不說話了,以為我狀態恢復了,就拉住我出了門,他的話我當時並沒有放在心上,只是傻乎乎的跟著出了門,如果那個時候能聰明一些,能有擔當一些,事情就不會發展成後來的樣子。

  路引人,這個古老的職業在我的人生中就這麼突兀的出現了,二叔帶著我去了老家,用了一個多月的時間給我普及最簡單的知識,風水,醫理,符籙,卦象等知識。我原本以為自己需要把這些全部都學會,後來才知道,我只能選其中一項,又或者,我只學得會其中一項。據說這是血脈傳承的限制,只可能對其中一項擁有天賦,其他的,頂多是略懂,不管怎麼努力都會止步在入門階段。

  「孩子,你如果能同時精通兩樣就已經是咱們墨家的天才了,那麼多祖爺,近兩百代人,也只有七個人曾經同時精通兩樣,當然啊,叔不是看不起你,其他的東西你先看著啊,就算不精通,你也得先入門,不然以後碰到難題解決不掉可就丟人了。」

  我自以為是的選了醫理和符籙,因為我覺得自己從小學醫,這個不用提,看電影里符籙都很厲害,所以有些心動。接過這個幼稚的想法遭到了二叔的嘲笑,但他還是耐心的給我進行了講解,當確定我徹底學會了傳承所需的「醫術」后,又一碗黑乎乎的糊糊放在了我的面前……貌似這一碗比之前的那碗還臭……

  「包子,這是最後一碗,喝下它,你就跟普通人的生活告別了,爺爺知道,你還小,可這是咱們家的命,誰也改不了。」

  爺爺說完這些話之後,張了張嘴還想說點什麼,最後一臉無奈的搖了搖頭,然後走出了房間。

  「喝吧……」

  老爸的眼睛通紅通紅的,我絲毫不懷疑他剛才哭過了。說真的,作為一個孩子,這種時候根本就無法理解作為一個老爸的心情,至於他哭的原因,我大概的能明白,可又不理解,僅此而已,大概是年齡沒到吧……

  於是,在感慨中,我再次被灌了一碗臭烘烘的黑糊糊,而且這次睡意來的更濃,我幾乎是秒睡的,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我覺得自己應該是做夢了,一望無際的田野出現在了我的面前,我手裡拿著一個破爛的麻繩,麻繩上面拴著一個破破爛爛的石頭,石頭的頂端放著一條蛇的雕像,不知道是什麼材質的,看起來很像是我家房子上面放著的那個。

  「抓緊你手裡的繩子。」

  還在納悶我的夢境到底是怎麼回事的時候,一個聲音從天上飄了過來,我下意識的就跟著聲音的指示去做了。接著一股巨力傳來,我被繩子拽到了石頭上面。

  「你家的道已經偏了,你爺爺不聽,你老爸也不聽,現在就看你了,如果你也偏離了道,墨家自此將與路引無關。」

  雖然不知道這些話是什麼意思,但是至少我知道了是誰在說話,面前的雕像活了過來,然後像人一樣的張著嘴巴說話。

  「你哪位?」

  「蛇」

  「我知道你是蛇……」

  「按汝家與吾的關係,汝應稱吾祖蛇」

  「哦」

  「汝本性陰沉,不知是福是禍,可傳承不得斷,汝且受之。」

  祖蛇的話一說完,一陣巨大的信息就湧入了我的腦子裡,還附帶著一種奇怪的撕裂感,我拚命的捂住腦袋,盡量讓自己忍住那股子疼痛,不為別的,我總覺得如果從石頭上掉下去會有不好的結果。

  我已經忘了是在疼痛中昏過去的,又或者疼痛結束之後昏過去的,總之醒來的時候,感覺比上一次還要難受,好在這次老爸也給了一碗橙汁。

  「祖蛇說什麼了?」

  老爸搬過一把椅子坐在了我的對面,我仔細的想了一下當時的情況,然後把祖蛇告訴我的話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聽到這些話之後,老爸皺了皺眉頭,最終還是化作了一聲嘆息,看到他的舉動,我覺得家裡好像是出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不然的話,老爸沒必要這個樣子。

  「你說你那個繩子是破破爛爛的?」

  大概是覺得沉默的過久了,老爸抬頭問了我一句。

  「嗯,破破爛爛的。」

  「那,祖蛇坐著的蓮花座呢?」

  「不是一塊石頭嗎?」

  「三清在上……我們父子都錯了啊……」

  老爸一副痛苦的樣子捂住了自己的臉,我很想問問為什麼這幅樣子,可最後還是忍住了。

  「你以後,要記住,不管什麼樣的誘惑,在你想要去實行之前,都先想一想自己會付出什麼,千萬不要學爸爸……」

  老爸的話讓我再次懵逼,到底發生了什麼?

  「爸,發生什麼了?」

  「記住了,如果夢裡祖蛇吩咐你什麼,去做,不要去做一些自以為是的決定,爸爸直到前段時間才明白,自己到底錯在哪裡,包子,你是整個家族最後的希望了。」

  我覺得有點慌,莫名其妙就被扣上了一頂大帽子,看來爺爺和爸爸當年乾的事情……不比那個什麼開路引不念咒差到哪裡去……

  其實我大概的也能理解,從華夏革命成功開始,這個世界就正式的走上了快車道,爺爺那個時候是戰亂,老爸又趕上對外開放,因此不管是內因還是外因,這些都會對人的思想造成一定的困擾,意志力不堅定的人很容易出錯。

  「明天開始,你跟著我去店裡,直到你能獨立坐堂。」

  要說前面一個月的經歷,對我來說還是有些虛無縹緲,畢竟只是一些知識和所謂的道法,但是現在不同了,老爸這句話讓我打了個激靈。因為我家的特殊情況,我學醫其實算是被逼迫的,雖說不煩,但畢竟不是很喜歡,到了大學之後,本以為可以去學點別的,最後還是在家人的要求下去學了醫科。好在華夏中醫不是很嚴格,因此,滿打滿算的我也算是混了個畢業。

  之後我每天就是出去打打散工,掙點喝酒的零錢,剛畢業那會,我基本是天天晚上都泡在酒吧,聽著震耳欲聾的音樂,然後撩撥著那些跟我一樣心情不好的妹子們,那是我過的最糜爛的一年,幾乎每天早上都是在賓館里醒來的,有時候碰到妹子沒走,還會一起吃個早飯,值得慶幸的是,我居然沒有染上什麼疾病。

  可能你們覺得我繞遠了,我就是想告訴你們,我這麼一個天天出去浪的人,突然間就去那個藥鋪里坐著,而且一坐就是一天,換做你們,會是什麼想法?別跟我說什麼家族責任,我就只想去打個小工,然後掙點酒錢,每天下班了去酒吧或者舞廳里陪妹子們浪一波,啃老什麼的我不介意,我只想讓自己的後半生過的開心點,去TM的什麼責任,去TM的什麼醫術,我都不在乎!我就想瘋狂的玩!

  大概是知道我的性子,老爸什麼也沒說,只是默默的拍了拍我肩膀。看著他的眼神,我想起了前段時間發生的事情,那天我在一個酒吧里喝醉酒,因為一個妹子跟人打了起來。不怕丟人,我是出了名的戰五渣,戰鬥結果毫無懸念,被打趴了,而且打得很慘。這也是為啥我在家的原因,還得修養一段時間,不然以我這揍性,早就出去浪了。

  記得我出院那天,我爸什麼都沒說,只是在家裡炒了幾個菜,然後把我媽趕回娘家,我是第一次看到老頭子喝醉,真的是爛醉,他哭著說小時候不該那麼打我,不該逼著我學醫,以至於我現在性格叛逆到不行。

  老爸還說,知道我這乖巧的模樣是裝出來的,晚上在酒吧里酗酒,然後帶著妹子去賓館里過夜,這些他全都知道,那個時候很後悔自己不會做老爸。

  就是想到以前的種種,生日那天,我才能安安穩穩的坐在那裡,咬牙喝下了那碗黑糊糊,我覺得除去怕爺爺,老爸那次的哭訴也佔了一定的原因。

  接下來的兩天,過的很平淡,所謂的開眼,所謂的傳承,我是一絲一毫都沒有感覺到,而且,就連房樑上的那條大蛇也不見了。如果不是每天晚上都能夢到那個破舊的石頭,還有沉睡的蛇祖,我一定會覺得自己只是做了個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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