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太白樓里
許子冀拿著聖旨去往了凌煙閣,草聖也已經趕了過去,薛紅衣的傷很重,醫天下並沒有用處,但草聖終究是草聖,總有著能夠治療傷勢的法子,哪怕效果不大。
「你說那道聖旨里寫了什麼人?」
陳彥彥推著丁儀在街上行走,沉默了許久后忽然開口問道。
他問的自然是去往凌煙閣的那道聖旨。
要知道,憑藉薛紅衣的地位,即便是唐皇當年都很少會直接用聖旨的形勢去吩咐他做事情,何況眼下的太子。
李弦一不是魯莽之人,也做不出什麼太過陰謀的事情。
更不會用薛紅衣為籌碼和皇上博弈爭那個位子,因為沒有什麼好爭奪的必要,那個位子早晚都是他的,何況太子並不在意那個位子。
丁儀閉著雙眼,在如此短暫的時間裡,大唐經歷了數次顛覆,最後更是因為不可能的人而破局,即便是他這個御史中丞再如何的老神在在,此刻仍舊避免不了很是疲累。
他的年紀畢竟已經很大了,聲音中也滿是疲倦:「凌煙閣只有薛紅衣和他的紅衣衛,既然那道聖旨不是寫給薛紅衣的,那想來一定是寫給紅衣衛的。」
大唐戰力最強的軍隊並不是北地邊軍,而是紅衣衛。
薛紅衣的紅衣衛。
紅刀,紅馬,紅鎧,血紅色的披風,奔襲之時宛若鮮血鑄就的浪潮,兵鋒所過之處,無人能擋。
只是這些年來紅衣衛始終守護著凌煙閣,寸步不離之下,漸漸地,讓天下人都忘記了大唐曾有過這樣一隻誅神滅佛的軍隊。
之前子非曾打算讓紅衣衛一同去北地或是雪國,只是後來並沒有去。
聽到丁儀的回答,陳彥彥點了點頭,說道:「和我猜想的結果一樣,從頒發聖旨到動兵增援,即便是最快的陳留城也需要七天的世間,晉城更是需要十天才可以,在這期間並沒有十全的把握守住徐州城,所以需要一個能夠將守城把握提升到十成的方法。」
話音落下,他沒有繼續往下說,因為二人全都心知肚明,這個能夠有十足把握的方法,便是紅衣衛。
「太子與陛下在東宮之內,陳先生不知去了哪裡,如今的長安城內除了應子安和草聖之外,其餘所有的五境全部都去往了徐州城,大唐的天下,終歸還是我們的大唐的,任何敢於侵犯這片土地的人,都會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價。」
丁儀睜開了眼睛,目視著街道兩側唐人們的狂歡,擲地有聲的說道。
現在慶祝的確早了些,在戰鬥未曾結束之前便露出如此狂態,在很多人看來這是自取滅亡的前奏,因為唐人太過驕傲。
而驕兵必敗。
但這一幕看在丁儀和陳彥彥二人的眼中卻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唐人的驕傲並不是目中無人的驕傲,而是不認輸,不服輸的傲骨。
這場戰鬥最後贏得一定會是唐國。
他們從不會懷疑這一點。
二人走在路上,抬頭看見了前方的高大建築,耳邊隱約傳來了若隱若現的戲子聲音。
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來到了太白樓,這段日子以來太白樓始終沒有營業,直到一個時辰之前皇宮裡有消息傳遍了整座長安城之後。
太白樓重新營業,並且所有消費半價。
太白樓後方的上人間也重新開業,來往出入之間不知多了多少的達官貴人。
陳彥彥推著丁儀走了進去,店小二是個眼力好的,一眼就認出了這個御史中丞以及新任的國師陳彥彥,然後急忙迎了上來。
「二位大人。」
陳彥彥看了他一眼,說道:「幫我找個位子。」
今天得上人間客人很多,入目望去基本上都已經坐滿了。
店小二點了點頭,然後說道:「有人在包廂內等候二位大人多時了。」
陳彥彥皺眉問道:「什麼人?」
店小二並沒有猶豫和隱瞞的意思,直說道:「太尉齊大人。」
陳彥彥的眉頭皺的更深,丁儀沒有說話,只是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
店小二走在前頭,引著二人進入了一樓的一側包廂里,在太白樓里自然是樓層越高身份越高,但有丁儀在這裡,總不能上到樓上去。
進入包廂之後店小二便退了出去,桌子上早已經擺滿了菜肴,齊秦坐在那裡一動不動,顯然一直在等候著他們二人的到來。
「太尉大人還真是神機妙算,能夠算得出我二人會來這太白樓,卻算不出皇後會謀反。」
陳彥彥將丁儀推到桌子一旁,然後自己坐在了齊秦的對面,諷刺道。
齊秦並不生氣,對此也不介意:「每個人的選擇都不盡相同,但每個人做事都是為了相同的目的。」
陳彥彥夾起了一隻藍龍蝦,剝了殼,揪下了腦袋扔進了嘴裡,微嘲道:「太尉大人的意思是,你選擇待在家中閉門不出,也是為了殺皇后?」
齊秦沒有回答,而是偏頭看向了丁儀。
和年輕氣盛的陳彥彥不同,丁儀的情緒要顯得平復很多,他的眉宇之間滿是平淡,也沒有之前那般你死我活的鋒芒畢露。
「看樣子你還能活一段時間。」
齊秦點了點頭,感慨道:「人老了,就要服老,我的命總歸是要比你長一些的,就算要死也要死在你的後頭。」
丁儀忽然笑了起來,說道:「當年你我還有楊飛鴻咱們三人在北地貪功冒進,險些死在雪原上,更是差點連累三軍,事後要不是梁文和軍師求情,只怕咱們三個的腦袋都會讓李來之給摘了去。」
齊秦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在責怪他哪壺不開提哪壺,沒好氣的說道:「你還好意思說,當初要不是你輕信了楊老鬼的屁話,咱們三人何至於受他李來之的鳥氣?」
丁儀微微一笑:「過去的都過去了,就連我這丟了雙腿的人都不放在心上,你又何必總去挂念。」
齊秦突然沉默了下來,不再開口。
陳彥彥坐在那裡安靜的吃著蝦,並不插話,他先前的話只是想出口氣罷了,他何嘗不知道太尉那樣的選擇才是最合適的?
就像崔崖思死守大唐東方不肯出兵一樣,那都是最佳的選擇,也是最合適不過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