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慾望和道理
在場聚集了三分之一的荒州最頂尖修士,此刻卻無一人敢輕舉妄動。
因為那苦海居長老死的太蹊蹺,也太乾脆,堂堂的五境巔峰宗師就這麼死在了一條雷蛇的手中,不止生死間才有大恐怖。
眼前同樣也有。
尤其是因為不知緣由,這份放在眼前的恐怖就顯得更大了一些。
苦海居的弟子們跪倒在雲舟之上,他們收斂了哭聲,轉身沖著渡海大和尚跪了下去,面帶祈求,眼有哀色。
苦海居本就和無量寺的關係近一些,此刻突逢大變,自當要尋渡海庇佑。
其他人的目光同樣看向了渡海,朱點墨離去,在場一眾人當中聲望最高的便當屬無量寺下一任戒律院首座,渡海。
因為這一次誅殺棋魔幾乎稱得上是十拿九穩的事情,所以前來的近百個一流勢力當中所派遣而來的五境宗師幾乎全部都是剛剛破境或是破境不久這種資歷尚淺的新晉長老。
威望實力都不遜色與渡海的那些老怪物們都留在各自的宗派家族之中不曾出現。
渡海卻是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休說諸位道友未曾見過如此架勢,便是貧僧也不曾聽過如此詭異之事,這些雷雲就像是一層保護膜,在保護著什麼東西不受侵犯。」
雲舟之上的氣氛變得無比壓抑,但緊接著所有人的心底卻又升起了一抹異樣。
如此程度的雷雲作為保護膜,那其中被保護的東西會如何珍貴?
可想而知。
如此想著大部分人的眸子都是微微閃爍了起來,原本瀰漫心頭的恐懼隨之消散了不少。
對於人類來說,慾望永遠是比恐懼更要難以抵擋的毒藥。
哪怕是明知前方是萬丈深淵,那也會嘗試著跳下去,就像此刻在場近百艘雲舟加起來差不多有一千餘人,憑什麼死的就是自己?
千分之一的概率總不會落到自己的頭上吧?
這是賭徒心裡,同樣也是在場絕大部分心中所想的事情。
「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但你們有沒有想過,這厚厚的一層雷雲,該如何過?」
這是三十六洞的是勢力範圍,崔嵬自然是無可置疑的東道主,他看著四周眾人,問出了一個目前還沒有答案的問題。
不少人沉默了下來,眼中原本剛剛浮上來的一抹異色很快便淡了下去。
的確,就算那層雷雲背後的東西再如何誘人,進不去,那就沒用。
沒有人說話,就這麼離去更是不甘心。
這就是進退兩難,難以決斷。
「殿下怎麼看?」
寂靜的雲舟之上,遙遠處的渡海突然將目光放到了李休的身上,出聲問道。
所有人齊齊楞了一下,即便是李休都是愕然了一瞬。
先前渡海曾對不戒說過,遇事不決,可問李休。
眾人都以為那是客套話,不成想現在他竟是率先開口詢問。
世子殿下,這是他們第二次從渡海口中聽到了這個稱呼,荒州之上沒有世子,哪怕是帝族當中也是沒有。
放眼整個大陸,如此稱呼便只有一個地方,大唐。
如此想著,不少人的面色都是微微一變,那個容貌堪稱完美,和方良花雨瑤等人並肩而立,並且還得到無量寺佛子和下一任戒律院首座的青睞的人,竟然是個唐人。
談不上無法接受和鄙夷不屑,在場的千餘人只是覺得有些詫異,同時也更詫異這樣一個來自唐國的青年是如何與方良葉修等人混到一起的?
而且看起來還頗受尊敬。
不戒偏頭看著李休,那雙眼神很明亮。
他是一個心性單純至極的人,佛家不修今生,但不戒卻只修今生。
所有人的視線聚集在了他的身上,臉上帶著一絲探詢,像是要看看這位得到渡海大師另眼相看的人究竟有多什麼了不得的地方。
無量寺最無求,即便是當今荒州滄瀾榜上排名前十的那些頂級怪物出現在這裡,渡海都不會去有什麼特別關注。
梁小刀砸了咂嘴,知曉要壞事。
花雨瑤臉上的表情冷淡了一些,葉修搖頭笑了笑。
方良定定的看著李休,在看到那張沒有任何波動的面容之後放下了眼眸,移開了視線。
這件事可以不說,只是看樣子李休一定會說。
他們不會阻攔,也不會責怪,因為事情發展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已經註定無法遮掩的住,那不如早些說出來。
李休看了一眼渡海,然後伸手摸了摸不戒和尚的腦袋,他不在乎渡海問什麼。
但他在乎不戒。
就像是當年在塞北初次相遇的時候,那個腰裡揣著紙畫的小和尚,願意受五百年風吹,五百年雨打的小和尚給了他極大的震撼。
那姑娘死了,這是醉春風說的,那就不會有錯。
小和尚今天還在找,李休知道真相卻不能說,這就是愧疚。
一個心懷愧疚的人是沒資格去正視那雙純凈無比的眸子的。
所以他只是用手摸了摸不戒的腦袋,抬頭對著渡海輕輕地行了一禮,輕聲道:「這座島名叫浮雲島,正如大師所說,外界所圍繞的這層雷雲正是這座島嶼的保護罩。」
「那這浮雲島內有什麼?你又是如何知曉的?」
李休看了一眼說話那人,正是之前與崔嵬針鋒相對的雲鶴閣長老,許邱。
「浮雲島內有萬界之靈碎片,前段日子只有千百片,但如今看這雷雲規模,此刻應不會少於萬片。」
萬界之靈碎片?
聽到這個名字,縱使在場各個門派的領袖之人都是五境宗師,卻還是避免不了心頭的震撼。
當年人皇率領人間戰天,身隕之後其手中法寶萬界之靈化作數千萬碎屑散落天下各地,這些年來從未現世,也從未有人遇到過。
眼下這座小島卻有萬餘?
在驚喜之餘,更多的還是懷疑。
許邱眉頭緊皺,俯視著李休質問道:「還是先前的問題,你一個唐國之人,是如何知曉這一切的?」
這是在質問,語氣自然談不上好,就像是前輩對後輩的高高在上。
慕容雪眉間微寒。
梁小刀雙眼微微眯起,上下打量著這個叫做許邱的人。
「我如何知曉,與閣下應該沒什麼關係。」
四下眾人再次一愣,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他,心道這還這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一個區區三境修士竟敢對五境宗師如此說話,未免有些過於狂妄了吧?
「這裡不是唐國。」
許邱身側,一名雲鶴閣的弟子往前走了一步,對著李休開口喝道。
五境宗師自然不可能拉下麵皮與一個小輩計較,這時候要出場的當然是同輩之人。
許邱面容稍緩,有些欣賞的看了一眼這名弟子。
這裡不是唐國,又豈容你唐人撒野?
這想來就是他要表達的意思。
「那又如何?」
李休輕聲問道。
那名雲鶴閣弟子神情一滯,的確,這裡的確不是唐國,但那又如何?
他輕咳了一聲,說道:「素聞唐國有唐律,所行之事都很是講究,更是喜歡以理服人,今日你身為後輩對前輩如此出言不遜,可說的過去?」
李休點了點頭,道:「說不過去。」
雲鶴閣弟子面色好看了很多。
李休卻是接著說道:「但那又如何?」
那人的面色一僵,目光冰冷的注視著李休,泛著寒意。
李休這話並不是在挑釁又或是出言不遜,而是真的再說一個事實。
在唐國,論起地位他並不在五境宗師之下,對待自己人尚且不需要舉止尊重,對待外人又何須多禮?
「晚輩尊敬前輩,這很重要。」
那名弟子走到了雲舟最前頭,俯視著李休,言語冰冷,氣息外露。
李休搖了搖頭,緩緩道:「那不重要,如何進得去這浮雲島,得到萬界之靈碎片,那才重要。」
那名雲鶴閣弟子再次愣住了,旋即面色有些難看,卻是不知該如何言語。
四周其餘勢力都沒有開口,靜靜地看著這一幕,眼前小島神秘莫測,倘若真的如那唐國世子所言一般,裡面所隱藏的乃是萬界之靈碎片,那眼前的爭吵和雲鶴閣那上不得檯面的下馬威就顯得都不重要。
能夠進去,然後得到萬界之靈碎片,那才是最重要的。
而想要進去就還要聽這個唐國世子如何說。
「夠了,退下。」
許邱對著那名弟子揮了揮手,說道。
「弟子遵命。」
雲鶴閣弟子不甘心的看了李休一眼,然後緩緩退到了後方。
「若依你所言,此地藏著萬界之靈碎片,你要如何證明?」
李休平靜道:「無法證明。」
許邱面色一沉,冷聲道:「此地雷雲厚重,兇險極深,殿下就只是一句無法證明,恐怕難以服眾。」
李休抬頭看著他,然後目光環視四周眾人,面無表情的說道:「我說它在那就一定在,你們相信與否,和我無關。」
許邱面色更冷,卻是沒有再繼續出言逼迫,四周的人同樣是沉吟了起來,並未說話,一時之間有些難以決斷。
若是事實的確正如李休所言,浮雲島之內隱藏著萬界之靈那自然是極好的事情,便是眼前雷劫萬重也值得冒險。
但若是他此言有假,這萬重雷劫,可不是鬧著玩的。
捨不得貪念,放不下性命。
這就是矛盾且衝突而又充滿希望的聚合體,也就是所謂糾結。
「大師如何看?」
許邱的目光突然看向了渡海大師,恭敬地行了一禮,出聲問道。
渡海沒有立刻回答他,而是在打量李休。
然後看了一眼不戒。
李休的手還放在不戒的腦袋上,小和尚面帶笑容笑的很是開心。
渡海也跟著笑了起來:「不就是一層雷雲,貧僧破了他一看究竟便是。」 ……
PS:凌晨之後還會有一章,各位且明兒再看,搬到了新家全職,相信大家都清楚,全職是一個很有挑戰性的事情,很難說堅持多久,畢竟要賺錢生活,如果正常的話下個月開始會每天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