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有人推門而去
葉梟右手持長槍撐著地面,另一隻手捂著胸口,看著已成碎屍的呂合,眼神複雜,心下有些震撼。
與唐國軍士的捨生忘死不同,荒人名義上團結,但其實內部多苟且,若不是大祭司壓著恐怕其內部都足夠亂上一陣子了,這也是這麼多年來始終無法突破小南橋的原因之一。
眼下呂合的舉動明顯不是臨時起意,他們眼看著在梁小刀的指揮下無法突破平鎮軍的防守,過不了三里峽,於是便在戰鬥當中露出破綻自斷一臂,然後讓葉梟放鬆警惕用自己的死來震撼他的心神。
從而達到出其不意的效果,讓自己全力擲出那一刀足以殺了梁小刀。
至於被葉梟的副將擋住應是意料之外。
呂合也趁此抓住最後的機會刺了葉梟一刀。
雖然身死,卻以竟全功。
梁小刀二人的身體落在地上一動不動,那名五境宗師儼然失去了生機,雙眼大睜。
整個平鎮軍發出一聲怒吼,萬餘將士面帶悲苦之色,身上的暗凱黝黑深邃似乎要將天地間的一切光亮吸收乾淨,一隻巨大的白虎虛影再次出現,葉梟的面色蒼白許多,這是他的命魂和軍魂相融合的結果,此戰過後,命魂怕是會就此碎掉。
梁小刀躺在地上,腹部的鮮血不停流出,他瞪大了眼睛看著身前的副將,雙目通紅。
他何德何能竟值得一名五境宗師以命相救?
梁小刀面色悲戚。
他抽了抽鼻子,踉蹌起身重新站到了最高處,一身甲胄熠熠生輝,內襯的鮮血還在流淌,仔細看去依稀之間能夠見到皮肉翻開,淡淡的靈氣不停地在傷口處匯聚,抑制著傷勢的惡化。
他的身子站的筆直,肩膀上的北字就像是榮耀一般刺目無比。
平鎮軍高舉盾牌齊齊向前踏了一步,雙目猩紅,怒吼之聲不絕於耳。
「事已至此,三里峽你們是守不住的,葉將軍何必如此?」
荒人之中剩餘的那名五境修士抱著肩膀,卻像是聽不見看不見周遭的慘烈一般,好整以暇的看著他。
臉上帶著笑意。
有些得意。
葉梟素來寡言,對呂合尚且有些尊重,對眼前這人卻沒什麼興趣。
因此並未搭話,只是直起身子,長槍綳直,向前一步踏出。 ……
三里峽的戰鬥最為緊張,但若說慘烈當屬如今的小南橋。
城下的荒人沒有一刻停止過攻勢,孫勝和慕容天成也沒有走下過城池半步。
起初荒人進攻還需要擺雲梯,到如今地面的屍體已經堆平了城牆,雙方戰士竟然是踩在屍首上進行著一次又一次的交鋒。
北地三率不在,平鎮軍駐守三里峽。
長安親軍以及紫衣軍還有自己的陷陣營生死不知,現如今小南橋的城防完全是由南橋邊軍以及江湖修士共同守護,屍體不知倒下多少,城牆上的血液流成小河染濕了鞋面。
慕容天成每逢戰起必將衝殺最前,此刻已經是強弩之末。
孫勝居中調度指揮倒是沒受到太大的傷勢。
「二爺,你且退下,待我殺個痛快。」
孫勝眼看他體力不支,忍不住喊道。
慕容天成手中的劍不曾停下,他甚至沒有回頭,沉聲道:「守城大任就落在孫將軍肩上,如今小南橋還需要你居中調度,切不可以身犯險。」
他手中長劍猛地綻放出一道數十丈大小的劍芒,在密集的人群中硬生生的劈出了一條大路。
身上衣衫獵獵飛揚,背影消瘦。
「我慕容天成先是唐國人,再是江湖人,今日便是身死,也要執手中劍,斬出個青天白日,還我唐境一片安寧。」
話音落下,慕容天成大喝一聲,長劍染血沖入人群,再不回頭。
孫勝鼻子一酸,急忙撇頭看向他處,卻見不知何時荒人當中的數十名游野修士竟然聚在了一起對著身前一物蓄力半晌。
定睛看去不由得面色劇變,那物赫然便是丁子劍!
丁子劍乃是大祭司年輕之時所用寶劍,單論攻伐比知白手中那枚小印還要強上許多。
這一劍威能蓄滿,眨眼之間便斬在了護城大陣之上。
發出啪啪兩聲!
丁子劍碎!
護城陣破!
孫勝眼中滿是不可置信,他緊咬牙關,面色鐵青。
護城大陣破了。城內百姓只聽得耳邊響起一聲震天般的轟隆響聲,再抬頭看去發現籠罩整個小南橋天上的光罩消失不見,面色恍惚,儼然都明了發生何事。
春來居的老鴇站在門口,站在昏暗當中。
客棧之內的食客們不再高談闊論,拿起的筷子也沒有放下去。
店小二為最後一個客人上了一壺茶,倒了一杯酒,然後用肩膀處掛著的毛巾擦了擦汗,走到廚房拿起一把菜刀,在手中掂量掂量,想了想又拿起了一把,然後推開門走了出去。
掌柜的將頭上的發冠摘下放到桌面上,用手指扒拉兩下算盤,眼中帶著不舍,他伸手捋了捋兩側的長須,然後掀開桌案從下方抽出一把長刀推門走了出去。
小南橋的生活不算苦,在這裡起碼溫飽不算問題。
民居之內,一個婦人正彎腰和面,灶里的火還在燃著,廚房很熱,她挽著袖子擦了擦頭上的汗水。
好在窗戶仍在開著,時不時有涼風吹拂進來,驅散了熱意,這時遠處傳來一聲巨響。
婦人和面的動作停了下來。
當家的從裡屋走了出來,站在廚房裡低頭不語,猶豫不前。
婦人看著他,放下了面盆走到了他的身前:「當家的,不去行不行?」
男人沒有說話。
婦人轉身彎腰繼續和面,話音有些許顫抖:「早點回來,我做飯等你。」
說著便忍不住哭了起來,豆大的眼淚掉進面盆當中,融進了面里。
男人一言不發,走進屋子穿上甲胄提起長槍便走了出去。
走出巷子便看見門口站著一個五十左右歲的老人,不由得一愣:「吳叔,你這是做什麼?」
那老頭抬起鼻孔看著他,哼了一聲,掂了掂手中的鐵鍬,竟是理也不理他朝遠處走去。
一路上又碰見很多人。
大都是平頭百姓,崛起於微末,每天每時每刻都在琢磨著自己的小日子,此刻互相見了都是哈哈一笑,勾肩搭背向著城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