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雙贏?
茶道講究五境之美。
一為茶葉,陳無宇收藏的靈溪清茗是在洞天福地親手所植,毫不遜色於天下好茶;
二為茶水,三百里靈溪,甘泉處處,秘堂弟子親取活水,甘冽清香;
三為火候,少女溫壺,熱水淋杯,火候掌握的分毫不差;
四為茶具,古越龍山煉器閣親手置辦的清檀圩茶具,更能留住清茗之味;
五為環境,雨畫亭,一簾春欲幕,茶煙細楊落花風——五境皆在,美如畫卷。
但主客兩方卻都沒有細細品茶的心境。
茶水已過三沸,夏正陽卻喝得沒滋沒味。
陳無宇道:「夏兄可知趙跖玉門幾轉?」
夏正陽道:「一年之內突破鍊氣六層,如果是勤奮修習的話,應該在玉門六轉到八轉之間。」
陳無宇伸出一根手指頭道:「錯!他只有玉門一轉。」
「這不可能!」
夏正陽失聲道,玉門一轉,這幾乎跟凡夫俗子沒什麼區別——你見有哪個凡夫俗子感受靈氣修行有成的?
「不止如此。」
陳無宇繼續道:「這小子在兩年前,靈識突破了御神境界。」
夏正陽沉默了,這樣看來,趙跖這小子可是個寶貝啊——
別說趙跖是戰修,即使是作為器修丹修,只要有這樣強橫的靈識,哪一家門派不會把他當寶?
然而令夏正陽驚奇的還在後面,陳無宇掏出一把赤焰火槍,遞給夏正陽,夏正陽靈識一掃就發現了其中的奧妙,驚道:「這是何物?」
陳無宇緩緩道來:「此物名為火槍,是趙跖做出來的……」
夏正陽見趙跖在靈溪大比用過,但只以為是一件威力較大的法器罷了,但沒想到居然有不用靈氣激發的法器,而且還是趙跖做出來的——
但很快他就搖了搖頭,嘆道:「可惜可惜,黑曜鎏金與赤焰砂,威力尚淺……」
夏正陽一眼就看出了火槍的弊端,那就是威力太小——對於鍊氣修士而言十分實用,但是築基修士卻傷害不大了。
「啪啪——」
陳無宇輕拍兩掌,一位秘堂弟子親自奉上一把形制怪異的火槍,夏正陽的目光一下就被吸引了過來。
只聽見「轟」得一聲,赤焰火彈衝天而去。
陳無宇笑道:「那這個呢?」
陳無宇手上的火槍,已經不再是趙跖初次打造的「左輪」樣式,不僅膛線被改成多邊形,以提高精度;而且它彪悍的外形,不是任何人都能控制的發射力量,這是「小巧玲瓏」的赤焰火槍遠遠不及的。
如果趙跖看到了這把槍,一定會驚呼出聲。
沙漠之鷹!
如果僅僅是赤焰火槍的話,還引不起靈溪高層的震動,這件事的意義在於,趙跖給各位大修打開了一種新思路,那就是——凡材亦可做大殺器。
修真界歷來不重視凡材,而追求靈材。所謂凡材與靈材的區別,不在於稀缺與否、堅硬與否、古怪與否,起決定性的是對修士靈識的通透性。
所謂通靈二字,就是對天地靈材所稱,只有能夠被修士的靈識駕馭的材料,才能被稱之為靈材。否則凡材再好,不能為靈識駕馭,那對修士鬥法依然沒有什麼作用。
因此,即使像玄石這樣堅硬的凡材,即使十分稀缺,甚至連金丹修士的丹火都化不動,也只能做下等材料,不為修士所喜。
不過只有像解聽安這樣練出劍意的怪胎才會視其為珍寶,然而,若是修為不到的話,玄石劍在手上無異於燒火棍——畢竟趙跖現在用的解牛刀離開刃還差的遠。
這是趙跖在一年前給洪勝海提出的構想,洪老兒拿到圖紙之後試驗了上千種靈材,終於找到了能夠適應此等威力的材料。
如果說赤焰火槍打到要害之處能夠擊斃鍊氣前中期的修士的話,那這把改良版的火槍,威力足以使築基修士立刻喪失戰鬥力。
雖然外殼依然用的是黑曜鎏金,但內部的構件卻替換成了三種珍貴的靈材,而且子彈的火藥也替換了配方比例,讓其發揮最強大的威力。洪勝海依然在槍里下了禁制,所以夏正陽只能觀其形,而不得其所。
夏正陽作為機巧靈符的大家,見到這種法器怎能不心動?
當下深吸一口氣道:「這種好東西,足以改變華夏修真界的格局。」
有了這種火槍,就是鍊氣中期的修士,也可以輕鬆誅殺築基修士——像這樣的大殺器,一旦泛濫,一定會引起修真界的大地震。
陳無宇道:「可惜可惜,這槍的成本太高,如今我靈溪煉器閣也做了不過二十件,實在是材料有限,而且有許多問題難以解決——」
夏正陽心中一動,說道:「子恆兄,你向我展示這火槍之秘,應該不僅僅是為了趙跖吧?」
陳無宇笑道:「沒錯,夏兄此行的目的吾知之,靈溪派畢竟對夏兄有歉疚,所以會給夏兄一個滿意的答覆——」
夏正陽心中誹腹不已,你陳矮子哪有一點兒歉疚的模樣了?說的倒是好聽。但是火槍這種東西太驚世駭俗了些,陳矮子大大方方的顯露出來,莫非是想跟我夏家共享此物?只是不知他要提什麼條件……
這是要分我夏家一杯羹啊——
趙跖這廝了不起,這陳矮子是想跟自己說,別只拿自己女兒當寶貝,趙跖和陳恬哪一個都是寶,你見我像你一樣戰戰兢兢的模樣了么?
徐天川差點把他弄死,你看我著急了么?
格局忒小!
當然,陳無宇還是挺急的,但是杜修和林水瑤辦的事乾淨利落,讓這位老狐狸立馬就放心了下來。
夏老兒作為夏家的掌舵人,一見到火槍,為家族逐利的本性就顯露了出來,此時拿著「沙漠-之鷹」細細把玩,試了兩槍之後只感覺奧妙無窮,對趙跖這小子的構想更好奇了,連討說法的目的都拋到了九霄雲外——
陳無宇搖頭晃腦,笑道:「我靈溪派雖然家底不小,但於煉器制符一途離夏家差的遠,所以這一次還要多多倚仗正陽兄的本事,……」
「趙跖這小子跟我說過一個有趣的詞兒,那個叫什麼來著……雙贏,對對對,就是雙贏!」
夏正陽道:「明人不說暗話,我夏家想獲得此物之秘,不知陳宗主有什麼條件?」
陳無宇笑道:「條件不著急,一會兒再說,咱們要先招待一位貴客,這不,他馬上要來了——」
還有貴客?
夏正陽一怔,但也只得陪著陳無宇喝茶,這陳矮子手段不少,談天說地滔滔不絕,夏正陽連番試探,套話了無數次,陳矮子就是顧左右而言他,不肯泄露任何一點火槍的信息。
「嗤——」
只見天邊一道金焰閃過,飄散然落在遼望峰之前,看得山上的禮堂弟子一陣目眩神馳。
「哈哈,貴客到了。」
陳無宇撫掌大笑,親自起身迎接,夏正陽心中疑惑,也跟著一起出了雨畫亭。
眼前這人樣貌蒼老,頭髮花白,一臉兇相,眼與鷹隼,眉如細柳。穿著一身錦衣征袍,腰系腰系一條茶褐鑾帶,下面絲鞋凈襪,看起來華貴無比。
徐元高!
夏正陽看著眼前這人,臉色一變,他怎麼來了?
徐家老兒徐元高今年已經六百餘歲了,按理說,陳無宇和夏正陽對他只是小字輩,按輩分應該稱其一聲師叔,但徐元高兩百餘歲時才親政干涉家族生意——世子之位足足做了一百多年,然而天下豈有六十年之太子?
而陳夏二人在年輕時就成了各自家族門派的代言人,所以三人雖然歲數差異較大,依然是同輩。而徐元高飛揚跋扈的性子,到了晚年受挫才稍稍收斂——畢竟活了六百多年,什麼氣都爭了,什麼委屈都見了,現在徐家青黃不接,只能夾著尾巴做人。
陳無宇一見徐元高,就拱手笑道:「原來是徐家家主,徐家主大駕光臨,無宇有失遠迎,真是十分抱歉啊。」
徐元高神情一滯,笑道:「陳宗主日理萬機,不敢勞煩陳宗主親自接見。」
徐老兒明顯心中有氣,畢竟自己是六百多歲的長輩,而且遠來是客,陳矮子居然不到山下迎接,所以把『親自』咬的重重的。
以前陳無宇見了徐元高,總是一口一個前輩,就算是前宗主成宜然,也與自己稱兄道弟,現在改口叫『徐家主』,徐元高自然心中不忿。
陳無宇神色不變,心中暗道這老兒的性子幾百年了還是不變,像這種好面子活受罪的虧,他吃得還少么?
陳無宇笑道:「徐家主可真是稀客呀,對了,不知徐家主此次來我靈溪派所為何事?」
又在跟老子裝糊塗!
徐元高拱手道:「慚愧慚愧,元高此次前來是為了我那家中老三的腌臢事,也是怪我一時不察,衝撞了貴派弟子和夏家三小姐,小老兒在這賠禮了。」
說著還朝陳夏二人鞠了一躬,這老兒強硬了幾百年,終於低下了高貴的頭顱——
陳無宇忙閃身躲開,笑道:「小兒輩打打鬧鬧,不算什麼,徐家主行這般大禮,無宇怎能安心受了?」
徐元高表情微凝,心中暗道不好,這陳矮子要是受了這一禮還好,表明這件事就算揭過了,但陳無宇閃身躲開,明顯是看穿了自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意圖,就是不知道他要開什麼條件了。
當下拱手道:「陳宗主,是我徐家對你靈溪派不住了,都怨我那老三,如今我那兩個不成器的孫兒正在香山腳下跪著賠罪,徐家願奉上一份大禮……」
還沒說完,一旁的夏正陽插話道:「徐家主,你對靈溪派賠禮道歉,難道就不覺得我夏家有脾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