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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彭公

  請無為子前輩為我摸骨——

  這句話怎麼聽著都有一股子猥瑣勁兒呢?

  無為子大袖一拂,笑道:「不知小友要測哪一方面?是吉凶還是姻緣?」

  說到「姻緣」兩個字,還特意看了夏之茗一眼,夏之茗此時也看出這老道士的不凡,被他這麼望,頓時覺得不好意思。

  趙跖沉思片刻,下定決心道:「不知前輩能否看出我的來歷?」

  你的來歷?無為子一怔,你莫不是個妖怪吧?

  不過還是胸有成竹的說道:「小友是想測自己的出身吧?那自無不可……」

  趙跖打斷道:「前輩,並非出身,而是來歷——」

  「我懂了。」

  無為子面色一凝,說道:「伸出左手食指。」

  趙跖卻沒照辦,而是說道:「且慢,晚輩斗膽一問,倘若前輩看不出我的來歷,那當如何?」

  無為子笑道:「倘若看不出來,我無為子就答應小友一個請求,如何?

  「什麼請求?」

  「只要不過分,任何請求都可以。」

  趙跖深吸一口氣,說道:「一言為定。」

  無為子卻道:「且慢,如果我看得出來,那將如何?」

  趙跖心頭一緊,壞了,這老傢伙看起來挺迂腐,實際上精明的很啊——還會跟自己提條件。

  「前輩想要怎樣?」

  無為子微微一笑:「我看小友天資聰穎,與我有緣,而且極有慧根,倘若貧道看得出來,小友隨我雲遊百年,做我的奉茶童兒如何?」

  奉茶童兒,那不就是你的道童么?

  但趙跖自信這老道士看不出自己前世的來歷,若是這他都能看透,那自己在這種大能身邊也不算辱沒了。

  「小友意下如何?」

  趙跖道:「晚輩自無不可,只是我作為靈溪派弟子——」

  「無妨。」

  無為子笑道:「我與靈溪派宗主梁施乃忘年之交,想必討他一個弟子的面子還是有的。」

  梁施?

  梁施可是四百年前靈溪派的掌權者,這老道士居然和梁施有舊?

  還是忘年交?誰是年紀大的那個?

  趙跖愣神間,無為子已經細細打量起了趙跖的面容,嘴角上始終掛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好,既然前輩盛情邀約,晚輩同意便是。」

  趙跖心中偷笑,這老道士不知道自己可是靈溪派的紅人,梁施幾百年沒出現在靈溪派了,山高皇帝遠,陳無宇可捨不得自己這個寶貝。

  就算陳無宇給梁施面子,那解聽安這一關肯定也不好過,給這老道士做奉茶童子,解聽安不得提著劍把他砍了——

  無為子右手輕柔的搭在趙跖食指尖,趙跖只感覺全身酥酥麻麻的,像是一股微弱的電流穿過,倒也不難受。

  無為子笑道:「原來小友身世浮沉,是那楚域趙……咦?」

  趙跖心中微震,沒想到這老道士當真有預知之能。

  但很快無為子就臉色大變,原本輕搭著的右手緊握趙跖的腕骨,臉色愈加凝重了起來。

  再到後來,連左手也握住了趙跖的手腕。

  過了好久都沒動靜,趙跖試探道:「前輩?」

  突然,無為子全身一震,雙手如觸電般收回,面色驚疑不定道:「小友,你這命格,怪得很吶——」

  「哦?」

  趙跖神色不變,心中卻長舒一口氣。

  「怎麼個怪法?」

  無為子皺眉道:「天機錯亂,乾坤逆轉,小友身上重重迷霧,彷彿是霍亂之源,又似是治世之根——」

  「那前輩可曾看出我的來歷?」

  無為子失落道:「貧道慚愧,看不出來。」

  看得出來可有鬼了!老子是穿越過來的,我就不信你能把老子前世的事情一股腦兒給弄明白咯——

  趙跖笑道:「那這一場,是晚輩贏了。」

  無為子笑道:「是貧道輸了,但貧道還是想問小友一句,倘若小友能做我這奉茶童子,貧道這一身本事,定當傾囊相授——」

  趙跖滿臉黑線,這老道士還真是蹬鼻子上臉了,當你的奉茶童兒很有面子么?老子可是華夏劍魔解聽安的弟子,你老道士再強,能有解聽安厲害?

  但趙跖終究是看出了無為子的不凡,最少也是金丹巔峰修士,那一手無相身法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但還是恭恭敬敬答道:「前輩修為通天徹地,趙跖佩服的緊,前輩有相面之術,何不看看晚輩為何不能隨您雲遊四海?」

  無為子一怔,眼色突然一亮,笑道:「原來小友是那人的弟子,是貧道唐突了。」

  趙跖道:「前輩,那這賭約——」

  無為子從手上取下一個黑色魚符遞給趙跖,說道:「小友若是遇到了什麼麻煩,只要將這魚符交給我,無為子自當儘力,你我就此別過——」

  還沒等趙跖回過神來,無為子的身影逐漸變得虛幻,就這樣消失了。

  「喂!前輩!」

  人呢?就這麼草率的走了?

  我要這魚符有何用,你都跑了,我遇到麻煩上哪兒找你啊!

  趙跖對天空大喊道:「晚輩若是有麻煩,該如何找你啊?」

  天空中一陣清朗的聲音隆隆作響,整個汶陽城的修士都抬起了頭。

  「趙小友,你天資聰穎,你我有緣自會相見,不必刻意糾纏——」

  天資聰穎個屁啊,你全家都天資聰穎。

  答應了的事兒不幹,老子現在就想讓你替我殺了白寒楓這老小子,你這老道士不會是提前看出來,嚇得跑路了吧?

  「趙小友是洪福齊天之人,以後定有一番不得了的成就,這位漂亮的姑娘亦是如此,兩位好自珍重,貧道先走一步了——」

  一陣清風吹過,無為子的痕迹被抹除的一乾二淨,彷彿從未來過。

  趙跖和夏之茗面面相覷,這算是什麼事兒啊……

  不對!

  他是怎麼跑出這汶陽城的?

  圍觀眾人也有的反應了過來,叫道:「踏碎虛空!踏碎虛空!」

  「那真的是踏碎虛空嗎?」

  「天吶——」

  「這位無為子前輩,是……元嬰老怪!」

  踏碎虛空?

  這不是踏碎虛空。

  汶陽城是道宮的據點,是整個汶陽府的代言人,雖然萬年來還沒人敢反抗道宮的秩序,但汶陽城還是有一座隔絕大陣的。也可以說,整個汶陽城實際上就是一座大陣。

  特別是由於汶陽城作為兵家必爭之地,這座雄關的陣道做的要比一般的城池更加牢固。城內禁空,一旦有修士飛在天上,就會有城中執法弟子前來緝拿。

  而且這座隔絕大陣是能遏止一切空間之術的,無論是遁符還是遁術,在這裡通通失效。在這種情況下,只有一種方法能夠破開。

  那就是以強大的修為強行破陣,或者修鍊出空間道域的元嬰修士踏碎虛空——這兩種方法,無論哪一個都是以破壞陣法為基礎的。

  可是無為子的身影只是消失了,甚至連一點靈氣都沒有外泄——

  趙跖和夏之茗對視一眼,好像都從對方的眼神中讀出了什麼。

  身外化身!

  這老道士修鍊出了身外化身!

  三魂七魄、神遊天地、縱橫四海——

  這是靈識化形到極致的表現,只差一步,就能到達洞玄之境,再無桎梏。

  自己到底招惹了一個什麼怪物?趙跖一陣后怕,要不是人家大人有大量,就是在這汶陽城把自己捏死了,也沒地方說理去——

  「夏之茗!我差點被你害死了!」

  「對不起……」

  「光對不起就完了?五萬靈石我不還了!」

  「不可能!」

  「丫的,你以為你是夏家大小姐我就不敢打你?」

  「你打一下試試?你信不信我讓我爹弄死你?

  「……」

  ————

  亭台樓閣,池館水榭,映在青松翠柏之中;

  假山怪石,花壇盆景,翠蘿綠竹點綴其間。

  這是一個巨大的庭院,院子里放著一張梨花大理石案,上面擺滿了名人法帖,數十方硯台,一幅精緻的雲墨山水圖鋪在其間。

  這是汶陽城中心最大的府邸,裡面的構造並不像眾人猜測的那般氣勢恢宏,恰恰相反,院子里滿是小橋流水,彷彿美如畫的江南水鄉。

  汶陽城主彭公遼是楚域人,天下十分英豪,歸楚域三分,然而晉用楚材,楚域留不住有天資有野心的修士。於是在楚域不得志的彭公遼來到了齊洲,後來成了這汶陽城之主。

  汶陽城主有兩大嗜好,一是寫字,二是畫畫。

  一身書生打扮,麵皮白凈,手裡拿著一支墨盒緩緩磨墨——如果不是在這汶陽城之中,還以為這是個俊美的秀才。

  彭公遼選了一支粗毫,把筆尖緩緩沉浸在硯台之中,閉氣凝神,等呼吸調勻之後,這才揮毫寫字。

  他的動作很慢,落筆極重,但寫出來的字卻給人一種輕靈飄逸之感,這種感覺,就好像征戰沙場的粗豪大將在翩翩起舞——看似不倫不類,卻獨有一番風味。

  一筆一劃,方方正正。

  轉瞬間,一幅字就寫完了。

  「山靜塵清,水參如是觀;天高雲浮,月喻本來心。」

  這是一幅好字,即使與這天下最好的書法真跡放在一起,也絕不違和。

  一陣腳步聲打斷了彭公遼的思緒。

  「城主!」

  彭公遼皺眉道:「何事?」

  來人將汶陽城大道上發生的事說了一遍,還特意提了一句趙跖這個靈溪派弟子。

  「我知道了。」

  彭公遼手一揮,筆墨紙硯又整整齊齊的回到原位。

  「亂世將至,前輩,你也耐不住寂寞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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