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心生歹念
血紅色的盜鐲安安靜靜的躺在夏成英的手腕上,身邊還放著一塊青玉色的石板。
夏成英的音容笑貌彷彿就在自己面前,恍惚之間,趙跖甚至感覺到夏叔手掌上的溫度。
孰謂公死?凜凜猶生!
「上師,你看這……」
趙跖強忍著胸中滾滾而來的怒意和鼻頭下酸楚的淚水,聲音微顫道:「誰刨的?」
「什麼?」
「誰把他刨出來的?」
龐氏元被趙跖逼得忍不住向後倒退:「這……這……我……」
「兄長、嫂嫂!我回來啦!」
一個渾厚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打斷了趙跖咄咄逼人的氣勢。
趙跖一個閃身跨出屋外,只見一個衣著樸素的年輕漢子,背著一個大竹筐立在院子里。
見趙跖出來,那人滴溜溜放出一把飛劍,喝道:「你是何人!為何在我家中!」
趙跖雙眼微眯,只見眼前這人有鍊氣十層修為,看起來只有二十多歲,天賦應該比龐氏元要強。
龐氏元趕忙從屋裡跑出來,一把拉過龐博元,厲聲道:「憨貨!你不要命了!這是靈溪派來的上師,還不快叩見上師!」
趙跖冷冷的看著兩人一副兄弟情深的模樣,龐氏元嘰里呱啦跟龐博文說了一大堆,這年輕漢子才面帶狐疑,不情不願的朝趙跖躬身行禮。
「見過大派上師……」
趙跖卻道:「龐氏元,我問你的問題你還沒回答。」
龐氏元汗珠涔涔而下,顫抖道:「上師,是小人乾的。」
一旁的龐博文疑惑道:「兄長,是什麼事?」
龐氏元一把推開弟弟,嘶啞著嗓子道:「千錯萬錯都是小人的錯,請上師不要怪罪我一家,有什麼懲罰都施加在我身上吧……」
趙跖喝道:「你擔得起嗎?」
「小人,擔不起……」
龐氏元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趙跖無動於衷,冷冷道:「哪只手刨的?」
龐氏元一怔,但很快反應過來:「右手。」
「啊!」
只聽見一聲凄厲的慘叫,龐氏元的右手悄無聲息的被趙跖一刀切下,但奇怪的是,傷口上沒有一絲血跡。
這聲慘叫將屋子裡的兩個女人驚動了,夏之茗帶著那少婦一起出來,少婦看著龐氏元的慘狀嚇得面如土色。
「啊——」
過去了許久之後,龐氏元還在抱著自己的斷手慘嚎,龐博文臉色漲紅,但是面對靈溪派弟子根本提不起一絲反抗的心。
「兄長,你怎麼樣?」
龐博文輕輕將龐氏元扶起,仍然能感覺到兄長身體在打哆嗦,心中大驚。兄長是什麼樣的人他清楚,當初胸口都被一劍貫穿,連哼都沒哼一聲,怎麼現在斷了一隻手卻痛成這樣?
他可不知道,剛剛龐氏元經受了多大的煎熬。
趙跖悄悄運上了一絲刀蝕之力,龐氏元的瘡口所經歷的是無數煞氣的剝離之痛,即使是金丹大修的肉身受了,也得痛出聲來。
趙跖冷冷道:「這算是我靈溪派對你的小小懲戒,諒你身世可憐,我便只收取這一隻斷手,如若再犯,你這一家可就以除名了。」
」多謝上師!多謝上師!」
龐氏元大喜,拉著弟弟一同跪下,那少婦也在一旁不住地磕頭。他原本以為自己小命都要被趙跖拿去,沒想到只用一隻手就換了全家平安。
「還有,你這斷手就不要想著再生了,即使是築基之後重鑄靈軀,也不可能再長出一隻新的來。」
「上師……」
看著趙跖凌厲的眼神,龐氏元心中駭然,他就知道趙跖在那一刀上做了手腳,沒想到讓自己真的猜中了——
「而且,這些年你們盜墓所得,通通都要銷毀。」
「是!是!」
龐氏元滿口子答應。
「那位金丹修士的屍身和石板,我靈溪派收繳,你們可有異議?」
「不敢,全憑上師做主。」
片刻之後,龐氏元的院外燃燒起了熊熊大火——
空氣中混雜著燒焦屍體與布料的味道,夏之茗皺著眉頭,掩著鼻子遠遠躲開,只有趙跖立在火光前獃獃地望著,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等這一大堆遺物燒成灰燼以後,趙跖吩咐龐氏兄弟就地掩埋,兩人挖了個大坑,還在旁邊種了兩棵山楂樹。
入土為安吧。
幾個人忙活完之後,趙跖開口道:「龐氏元。」
「小人在。」
「我們兩人一路奔波,有些乏了,在你家中休息一晚不妨事吧?」
「不妨事!不妨事!小人那個……求之不得。」
「你家的房子住的開嗎?」
龐氏元諂媚道:「小人和拙荊住一間,余弟可以住在東邊,這南邊的兩間屋子希望兩位上師不要嫌棄……」
「好。」
趙跖大手一揮,招呼夏之茗去休息,沒想到夏之茗也不嫌棄,居然乖乖跟著進了南屋。
夜幕降臨,將這座小院蒙上一層灰色,遠處傳來布谷鳥的叫聲,旁邊的樹林也被風吹得呼呼作響。
西邊時不時傳來陣陣嬰兒的啼哭聲和美貌婦人哄孩子的聲音,惹得趙跖心情煩躁。夏叔的靈軀還在西屋裡躺著,趙跖深吸一口氣,閉目凝神,很快就有了一絲困意。
過了一會兒,一陣淡淡幽香撲鼻而來,趙跖面色微微一凝,但很快就翻身打起了鼾。
「大哥,這小子真是靈溪派的?」
「那靈溪銘牌我看了好幾遍,不會出錯。」
「這可是掉腦袋的大罪……」
「你我盜墓,難道犯得不是掉腦袋的罪?」
「可是……」
「沒什麼可是,你嫂子已經下了酥魂香,回不了頭了。」
嘎吱一聲,東邊的房門被打開了。
西邊出來一個面容白皙的少婦,眼神陰厲的說道:「這兩個雛兒,仗著自己是靈溪派的人,就還敢在老娘面前作威作福,老娘不把你剁成肉泥,我就不姓龐。」
龐博文道:「大哥,這兩個小子怎麼處置?」
龐氏元沉吟道:「這鍊氣九層的小子斷我一手,直接宰了!至於這個小妞兒……」
「割了她的舌頭!把她賣到汶陽府當婊子!」
那少婦惡狠狠地說道,完全沒有之前哭哭啼啼的模樣。
龐博文擔心道:「兄長,咱們的事不會敗露吧?」
「擔心什麼!咱們是在汶陽府邊界,山高皇帝遠,幹完這一票直接去吳洲!」
「嫂子,那酥魂香——」
少婦陰惻惻笑道:「放心,我特意用了五倍的量,就是築基修士也得躺得死死的。」
龐氏元道:「我看得清楚,那小子從頭到尾沒用過傳訊符,就是死在這兒,靈溪派一時半會兒也不知道是咱們乾的。」
「那就好,那就好……」
龐博文這才放下心來,幾個人嫻熟的模樣,一看就不是第一次幹這種事了。
龐氏元咬牙切齒道:「我要親自把這小子給宰了,他老子的,我這手算是廢了,我要把他削成人棍——」
龐夫人道:「我去把那小妞兒綁出來。」
一腳把南屋的房門踹開,龐家兄弟提著刀闖進去,見趙跖像是死豬一般睡在床上,龐氏元惡狠狠道:「你不是挺有能耐么,老子先卸你一條腿——」
當頭一刀,朝著趙跖的大腿狠狠劈下。
突然,二人眼前一花,面前出現了兩個黑黝黝的洞口。
「你們好啊——」
「轟——」
一道炸雷似的悶響,龐氏元的身軀像皮球一般倒飛出去。
「你……你……」
龐氏元低頭看著自己胸口上腦袋般大的血洞,驚恐的指著趙跖說不出話,很快腦袋就耷拉了下來,眼看是活不成了。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龐博文還沒反應過來,哥哥就被趙跖一槍轟死了。
「啊——」
旁邊的屋裡傳來一聲尖叫,只見一個婦人滿臉是血披頭散髮的跑了出來。
「嫂嫂!嫂嫂!」
龐博文嚇得魂不附體,看著眼如飢鷹,宛若殺神的趙跖那還敢生起反抗之心,連滾帶爬的跑了出去,被夏之茗一張土牢符困在了當地。
龐夫人眼睛上多了一個黑黝黝的洞口,一顆眼珠不見了,裝若瘋狂,大聲尖叫道:「不可能!不可能的!你們兩個怎麼不怕酥魂香……」
「雕蟲小技,還敢在我靈溪派面前顯擺。」
趙跖和夏之茗相視一笑,沒想到對方都看出了這一家子心懷不軌,不約而同的將計就計。自己對這種迷藥基本上已經免疫,只是不知道夏之茗用了什麼方法抗住了這酥魂香,可能又是夏家層出不窮的靈符吧。
趙跖提著解牛刀,冷笑道:「我原本還想饒你們一命,是你們三個把握不住機會,還有什麼想說的。」
「我丈夫呢?」
龐夫人聲音顫抖的問道。
「死了。」
「啊——我跟你們拼了!我跟你們拼了!」
就像個瘋婆子,龐夫人縱身一躍撲向趙跖,被趙跖重重一腳踹在地上,胸骨盡碎,口中不停的嘔血。
龐博文嚇得渾身酥軟,鍊氣十層的修為不敢提起一絲一毫的反抗之心。
趙跖怒喝道:「說!你們三個到底是誰!別搞什麼兩情相悅私奔的把戲,騙得了別人,可騙不了我!」
龐博文跪在地上大聲求饒,像是倒豆子一般把自己的底細都說了出來。
夏之茗看向趙跖的眼神中現出異彩,其實,趙跖一開始就知道龐氏元在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