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其實我在第五層
天氣寒冷,夜色深沉。
因為馬上就要黎明,句蕪道的荒野現在看起來也不再向之前一樣黑暗,天上的月亮漸漸蒙上一層灰雲,就像在頭頂上籠罩了一縷青紗,隱隱約約現出一個輪廓。
「你確定?」
趙跖看著自以為得計的夏之茗,又問了一遍。
「我確定,不過,你別忘了,就算給我了火槍,你還要欠我五萬靈石哦。」
「知道。」
趙跖冷冷道,從懷裡掏出來一把黑黝黝的鐵疙瘩。
笑話,我趙跖會付不起區區五萬靈石?
雖然現在沒錢,但是靈溪派的羊毛多啊,隨手薅一把都是白花花的靈石啊!
羽化峰里全是靈液,而且那地方只有自己能進去,光倒賣靈液就夠還債的了,不過趙跖不打算全用靈液還,一來出手這麼多靈液的話太驚世駭俗了些,二來自己想到了更好的還債方法。
「那好,立個誓吧。」
兩人擊掌為盟,夏之茗答應趙跖,只要交出赤焰火槍,就只欠自己五萬靈石了。
「好,拿去吧。」
趙跖笑著把赤焰火槍遞給了夏之茗。
「這東西怎麼用?」
夏之茗狐疑道。
趙跖指了指火槍後面,說道:「你要先打開這個『保險』,然後用手指扣動下面的扳機,就可以了。」
「這麼簡單?」
夏之茗吐了吐舌頭,向前走了兩步,朝遠方開了一槍,火星四濺,震得夏之茗原本就受傷的胳膊一痛。
「嘶——」
夏之茗砸了咂嘴,雖然她胳膊還痛著,但看到赤焰火槍的威力,還是為自己的「生意頭腦」感到開心。
只要把這寶貝送給爹爹,自己肯定連丟了陣符的懲罰都能免了。
「謝謝了。」
夏之茗甜甜一笑,如新月清暈,雪花堆樹,一張臉秀麗絕俗。
趙跖看得呆了,下意識道:「不用謝……」
看著夏之茗開心的模樣,趙跖輕咳一聲,心虛道:「夏大小姐,有件事我忘了提醒你……」
「什麼事?」
夏之茗眉毛一揚,回頭望向趙跖。
「這個,關於這個火槍的,它有個毛病……」
夏之茗心中一緊,好像有種不妙的感覺。
「什麼意思?」
趙跖朝後稍微退了兩步,尷尬笑道:「這個火槍的秘密,靈溪派是知道的。」
「嗯?那又如何?」
夏之茗眉頭微皺,這件事她也料到了,既然趙跖是靈溪派弟子,沒有理由師門不清楚他的秘密。
「不過,靈溪派的器堂堂主洪勝海,在這火槍上動了一點手腳……」
突然一股不妙的感覺從頭到腳的傳到夏之茗身上——
「那個……」
趙跖摸了摸鼻子,尷尬道:「火槍上被下了特殊禁制,只要你想動手拆解,注入超過三次靈氣,它就會自爆。」
什麼!
夏之茗看著手上的鐵疙瘩,渾身都在發抖。
「那個,你先看著,我尿急——」
趙跖撒腿就跑,就像後面有什麼洪水猛獸似的。
「趙跖!你個王八蛋!」
整個句蕪道荒野,都在回蕩著夏之茗的怒吼……
我花了十萬靈石,就買了這麼一個連靈器都比不上的鐵疙瘩?
夏之茗一遍追一遍罵,雙腿被絆了一跤,倒在地上,滿心的委屈。
「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你也沒問啊。」
看著趙跖笑嘻嘻的臉龐,夏之茗想哭。
太討厭了!
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種人?
夏之茗滿心以為自己坑了一把趙跖,沒想到聰明反被聰明誤,赤焰火槍早就被靈溪派動了手腳。
這下好了,自己也發了心魔誓了,不可能再向趙跖反悔。
看著手中的火槍,夏之茗一陣氣苦,想狠狠地把它扔出去,作勢幾次,還是忍了下來,畢竟這東西是十萬靈石換來的……
要是夏之茗知道趙跖做這火槍的成本才不到五十靈石,也不知道她會出現什麼表情。
「這一場,算我輸了!」
夏之茗惡狠狠道,狼狽的模樣看得趙跖哈哈大笑。
「不過,你別忘了,你還欠我五萬靈石!我現在還是你的債主!」
趙跖笑道:「知道了,夏大小姐,這五萬靈石我會還的。」
說著從懷中掏出了幾十顆赤焰火彈,遞給夏之茗,說道:「諾,為了補償你,多送你幾發子彈。」
打開火槍,夏之茗霍的回頭,看著趙跖人畜無害的臉,怒火中燒。
好啊,原來裡面一發子彈都沒有!
心裡問候了趙跖祖宗十八代,才氣呼呼的接過。
趙跖摸了摸鼻子,感覺自己好像是做的有點過了,那火槍里自己故意只放了一發子彈,被夏之茗試槍時打沒了,那不是噁心人呢么?
————
天色已經漸漸亮了,一夜沒睡的兩人都有些疲乏,隨便找了個地方躺下休憩了一小會兒,趙跖才伸了個懶腰站了起來。
眺望遠方,句蕪道荒原綿延數十里,它是阻隔南鄉道與濟北的藩籬,可以說濟水以南的荒涼與無序,很大程度上是這片不毛之地造成的。
它阻隔了靈溪派的觸角,滋養了殺人奪寶和打家劫舍的罪惡,即使在這不毛之地,趙跖自然能夠隱隱約約看到黃土地下風化的枯骨。
平坦遼闊,直到極目盡頭,像是一片黃褐色的汪洋大海,沒有丘陵山川,有的只是遍地的黃沙與枯草。
夏之茗比趙跖起得早,只睡了小半個時辰,她就穿好了衣服,沒有戴各種繁雜的首飾,而且把散亂的頭髮扎了一個乾淨利落的馬尾。
身穿趙跖帶來的白袍,腳上是一雙黑色深筒獸皮靴,眼珠子黑漆漆的,小麥色的皮膚透著一股子青春活潑的氣息,趙跖望著她的背影,看她釘在黃沙里的雙腳,就像這蒼茫大地里長出來的一朵精緻小花。
衣衫飄動,身法輕靈,雖然皮膚微黑卻掩蓋不了姿形秀麗,容光照人。
不說話的夏之茗,還挺可愛的嘛——
只見她抿著嘴,似笑非笑的瞅著趙跖,一身男裝的夏之茗看起來像是個模樣俊俏的小後生,甚至比林水瑤還要好看。
「夏大小姐,你是不是該回家了?不然夏老前輩可要著急了。」
「好像是要回家了……」
————
靈溪派,遼望峰。
剛下了一場雨的遼望峰平白多了一點清脆,幾隻不知名的小鳥飛在雨畫亭上嘰嘰喳喳的叫。
秘堂里,堂主杜修恭恭敬敬的現站在陳無宇身邊,陳無宇手裡拿著兩個傳訊符默默不語。
「四海幫的暗子怎麼說?」
陳無宇突然開口道。
「回稟宗主。」
杜修的臉色從來都是古井無波:「四海幫近日生了變故,馮不破整日不出西舵,聽說他現在整日花天酒地,而且西舵的弟子好像都在慢慢潛逃……」
「潛逃?」
陳無宇手指輕叩,雙眼微眯,不知在想著什麼。
「沒錯,據探子來報,西舵的人一天比一天少,應該是在潛逃。」
陳無宇沉吟不語,一天前四海幫派人傳訊,說幫主侯人傑勾結化形大妖,殘害百姓,西舵主馮不破實在義憤填膺,一氣之下揭發侯人傑的陰謀……
陳無宇是什麼人?
那是勾心鬥角了四百年的滾刀肉,馮不破這點謀權篡位的小心思他要是不懂,這靈溪派宗主的位置他就不用幹了。
但是就在接到四海幫傳訊的一個時辰之後,秘堂就傳來了四望亭變故的消息。
小羅山平白無故爆炸,火光衝天,一百裡外的幾個道亭都看得清清楚楚,不只四望亭,連南方的吳河道都有秘堂探子發來了傳訊符。
南鄉道人口失蹤、小羅山大爆炸、四海幫弟子潛逃、還有馮不破的反常……
這些事情怎麼看都茫茫之中有千絲萬縷的聯繫。
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濟水之南,什麼人會有移山倒海之能?
陳無宇知道小羅山,那是一座荒涼的石頭山,除了半山腰下適合種地的梯田之外,山石十分堅硬,沒有金丹後期的修為,想轟開小羅山山頭根本不可能。
可是濟水之南修為最高的修士也不過金丹初期,難道是吳洲或者楚域來了高人?
見陳無宇低頭沉思的模樣,杜修欲言又止。
「宗主……」
「嗯?」
「據秘堂弟子說,秘堂在南鄉道的任務,有一位派中弟子接了……」
「是誰?」
「趙跖。」
「什麼?」
陳無宇霍的站起,說道:「取任務榜來。」
半刻鐘后,陳無宇看著手上的字條苦笑:「南鄉道四望亭,人口失蹤案,探查原因,功勛值一百二十……」
「你說,趙跖這小子為什麼不去接戰堂任務,而是取了這吃力不討好的秘堂任務條?」
陳無宇在秘堂里來回踱步,突然說了這一句。
杜修恭敬道:「弟子不知。」
「要麼這任務有蹊蹺,要麼南鄉道里有他趙跖不得不去的理由,你不是說,趙跖不是齊洲人么,也許在汶陽府之南,他埋下了什麼寶貝也不一定……」
陳無宇有一句沒一句的推測,如果趙跖在這裡的話,一定會驚得目瞪口呆,不愧是靈溪老狐,僅憑几條蛛絲馬跡就將趙跖的目的猜了個七七八八。
陳無宇輕咳一聲,說道:「杜修,趙跖是不是一直在暗中搜集製造火槍的材料來著?」
杜修恍然,驚道:「沒錯!屬下曾派人查過,趙跖三年裡收集了大概有五十斤赤焰砂,莫非……」
「嘿!小羅山這麼大動靜,還真有可能是他趙跖給干出來的!」
一想到這兒,陳無宇就滿臉黑線,五十斤赤焰砂,要是不小心給點了,自己的靈溪主峰都能給炸沒了吧?
這小子在幹嘛?
造這麼多子彈,是想造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