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山裡人樸實
「求仙師救救我小羅庄八百口人吧!我們實在是活不下去了,要不是這鬼神作怪,我們那至於背井離鄉走上這句蕪道啊……」
劉喜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連趙跖聽了都於心不忍。
趙跖擲地有聲道:「你們快起來吧,我趙跖以靈溪派弟子名字起誓,一定將此事查的清清楚楚!」
劉喜這才扶著父母起身,不住地對趙跖道謝。
幾刻鐘后,趙跖跟劉喜一家揮手道別,臨別時還送了劉喜一把鐵刀和兩袋乾糧,如果運氣夠好的話,希望他們一家能夠平安出了這句蕪道荒野吧。
一路上趙跖緊鎖眉頭,他問了劉喜很多關於失蹤案的細節,總覺得事有蹊蹺。
原本趙跖以為四望亭是有人在用凡人精血搞什麼邪惡儀式,但劉喜的一番話卻讓趙跖否定了這個猜測。
失蹤的人口中有老有小,並非像鬼修巫邪做法時所需的精壯男子或處子孩童,甚至有的村落專門失蹤的是走不動路的老頭老太太。
趙跖思索了好幾遍,也想不出哪種邪修連行將就木的老人都不放過。
一時之間,這件事變得撲朔迷離。
不管了,趙跖心道,無論是鬼神作祟,還是邪修在欲蓋彌彰,總還是免不了要到四望亭親自看一番,到時候就能知道是什麼在作怪了。
繼續趕路,趙跖也沒有看到像劉喜一樣拖家帶口逃難的百姓,只是偶爾遇到幾個青壯的漢子趕路。齊洲大地的居民安土重遷,不逼到絕路是輕易不會離開家鄉的。
天色漸晚,趙跖布下匿形陣,草草的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天還沒亮就踏著晨霧露水朝四望亭趕路。
到了四望亭的地界,路邊的田野莊稼才多了起來,一看就是有生氣的模樣。照著劉喜的描述,趙跖東拐西拐才在一個偏僻的路口找到了小羅庄的所在。
小羅庄的石碑已經落得滿是灰土,如果不是趙跖靈識大放,可能一不小心就錯過了。
進了小羅庄,才看到了幾處人煙,趙跖提著刀走在路上,偶爾見到種地的農夫,見了趙跖都躲得遠遠的。
家家守村業,頭白不出門;
生為村之民,死為村之塵。
東西不暫住,來往若浮雲;
離亂失故鄉,骨肉多散分。
若不是這一場禍事,可能小羅庄的村民一輩子都在田間地頭種地,忙忙碌碌、平平淡淡的度過一生。
但這一切都變了。
八百口人,三個月間跑的只剩下了一百餘戶,留在村子里的還都是些干不動活的老人,年輕的都怕鬼神作怪,紛紛丟下家中老父跑了。
一個月前村中的三老聲嘶力竭的喊著要和小羅庄共存亡,第二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是跑了?還是被擄走了?
沒人知道。
「喂!這位老丈!」
趙跖朝田邊一個幹活的老農喊了兩聲,那老農充耳不聞,只當沒聽見,只是埋頭插秧。
趙跖摸了摸鼻子,跟好幾個村民打招呼都沒人理,心中微怒,大吼道:「靈溪派弟子辦事!快讓村中三老來見我!」
靈溪派?
還在地里幹活的幾個農夫聽了,一鬨而散,跑的更遠了。
這是把自己當土匪了嗎?
趙跖摸不著頭腦,只聽見一個蒼老聲音朝趙跖怒吼道:「靈溪派又怎麼樣!還不是跟四海幫一路貨色,我們小羅庄都快死光了!」
小羅庄百姓不是沒向官府求助,連四海幫也派人裝模作樣來過幾次,幾波人只是在小羅庄大吃大喝了幾頓就不管了,所以小羅庄村民對趙跖這種「假惺惺」的貨色很不感冒。
那老農扛著農具作勢要打,看見趙跖身上的佩刀才放下鋤頭。
趙跖也不生氣,誠懇道:「老丈,我真的是靈溪派弟子,是來幫你們的,劉喜你認識嗎?路上我還救了他一家老小呢……」
「哼!喜子那一家窩囊廢!」
老農冷哼一聲:「你不是要見三老么?我帶你去!」
趙跖尷尬道:「那就麻煩老丈了。」
一邊走,老農還一邊罵罵咧咧的,好像趙跖欠了他錢一樣。
小羅庄的情況,比趙跖想象的還要差。
聽劉喜說,小羅庄的聚落分在小羅山東西兩處,東邊是老村,各家祖墳林地都在東邊,西邊是新莊,劉喜家的幾處屋子就在新莊。
那老丈把趙跖帶到了大山前的一塊高地上,這處高地要遠遠高於沿途的其它屋子。齊洲水多,北高南低,萬一發了大水沒地方跑,這處地方如果發生天災,能夠讓百姓快速逃生。
裊裊青煙從那邊傳來,只見高地上搭著一座座簡陋小土房和草房。
這些房子大多是用草木灰做成,也有純粹的泥土屋和石屋。沒有綠磚青瓦,也沒有粉牆朱漆,遠遠看上去,就如土路上中間的一塊塊牛糞……
怎麼會這樣?劉喜也沒說小羅庄的房子這麼破落啊,這哪是人住的地方,就是靈溪派的馬廄也比這裡搭的好看。
「這是?」
耐著性子問了好幾遍,趙跖才知道,原來小羅庄的人都怕了那擄走生人的鬼神,不敢分散住在各處。剩下的一兩百戶人家一合計,全搬到了一個地方,臨時搭了幾十間土房草屋,白天到各家生火吃飯,晚上來這裡聚在一起,幾十個人輪流守夜。
這被逼出來的辦法果然有效,來這裡住的村民再也沒失蹤過,但之前也有頭鐵不來的村民,漸漸也像之前被擄走的人一樣,都消失不見了。
「豬娃子!豬娃子!有人要見三老!」
老農扯著嗓子朝小土屋裡喊,不一會兒就從土屋裡鑽出來一個四十多歲的莊稼漢子,幾個小童也出門張望,很快被屋裡的老婦給拉回去了。
豬娃子皮膚黝黑,臉上皺紋重重疊疊,後背微駝,那是常年操勞留下的痕迹。
「他要見三老,你跟他說說吧!」
老農丟下一句話,扛著鋤頭就走了。
「豬娃子」也不眼生,見了趙跖咧嘴一笑,憨厚道:「仙師?有事你就問厄吧,這小羅子十里八鄉滴事兒額都曉滴……」
豬娃子名叫羅株,小名叫豬娃子,土生土長的四望亭人,不會齊洲官話,一口南鄉道方言聽得趙跖頭疼。
趙跖皺眉道:「這位大哥,請問鄉中三老在哪?」
「三老?恁說小羅庄三老?」
羅株愕然,不好意思得道:「額就是三老,你問額就行。」
趙跖滿臉黑線:「你是三老?」
身上破破爛爛的好幾個窟窿,頭髮上不知道幾百年沒打理都生了虱子,臉上的土灰也沒洗。咧開嘴就是一口大黃牙——怎麼看這豬娃子都是一副鄉中盲流的模樣,他是三老?趙跖就是打死也不信。
「額真滴是三老,不信你問問……」
豬娃子手足無措的解釋,說了好一通話才解釋清楚。
小羅庄三老本來是由村裡三個德高望重的老人擔任,但自從那禍事之後,村裡的男丁漸漸都跑光了。剩下的人要麼老的扛不動鋤頭,要麼就是婦孺,豬娃子的父親就是三老之一,所以三老沒了,這重擔就順位落在了豬娃子身上。
四十多歲的羅株也就成了小羅庄最年輕的三老,也是唯一的三老。
忍著眼前的騷臭,跟羅株攀談了老半天,趙跖才摸清了一些端倪,確定這件失蹤大案確實是人為,而且修為絕對不會高。
因為自從村民聚在一起之後就沒再失蹤過,也只有販賣人口的匪徒才會對暗中守夜的村民心生忌憚而不敢動手。
若是鬼神作怪,就是四望亭所有村民在一起住,消失照樣還會消失,就算是高階修士也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把人弄沒,所以趙跖斷定,這事是有組織有預謀的拐賣案。
只要是人乾的,就好辦。
世界上沒有完美的犯罪,只要是人乾的,就一定會留下痕迹。雖然這個世界不像前世一般有各種監控手段,但如返本歸元法之類的法術也同樣能夠偵破。
趙跖正色道:「羅老哥,你把這些天發生的失蹤事件,一件一件詳細的說給我聽,還有平時來了哪些人,發生了哪些怪事也都告訴我。」
羅株撓了撓頭,扣下了幾隻虱子,不好意思道:「失蹤案俺那個啥都記下了,就是那個怪事啊,額村裡怪事可不少……」
羅株長年在村裡幹活,少與人打交道,說起話來前言不搭后語,趙跖每次發問都得廢好大功夫才能弄明白。
「……就從那天,額們就搬家了,額就木回過老家,額鄰居家就那麼木了,厄就不敢回……」
趙跖道:「那你們這幾個月有沒有見過什麼生人?除了失蹤就沒什麼別的怪事?」
羅株一邊抓虱子,一邊答道:「厄……厄想想——」
「厄看你們就挺生的……」
羅株嘿嘿的笑,山裡人樸實,心直口快,趙跖臉都黑了。
「哎!對了!」
豬娃子好像忽然想起了什麼,但馬上又低下了頭。
趙跖問道:「什麼事?」
羅株用力的拍了拍頭腦袋道:「也不算啥,就是厄莊裡那個延軍子說他好像瞧著過莊裡來了一堆怪人……」
「你說什麼!」
趙跖眼中精芒大放,向前緊逼一步,嚇了豬娃子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