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風雲際會作同蓬
「付師兄,咱們這社團叫什麼名字啊?」
付東來笑道:「三年前我初識趙跖趙師兄時,跟他喝了一場酒,渾渾噩噩間聽到他作了一句詩:『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咱們這社團,就叫『識君社』如何!」
「好名字!」
「識君社!」
眾人一齊喝彩,趙跖摸了摸鼻子,沒想到自己無心插柳的一句話被付東來給記了下來。
看來自己這「靈溪才子」的身份算是沒得跑了。
橘子洲的結社活動還是豐富的,學子們可以釣魚賞景、河邊嬉戲、扁舟競渡,還有好事的學子學著夏騰龍踏水而行,不過踩了兩腳就沉到水底嗆了幾口水。
幾十個學子在嬉笑打鬧里很快就熟絡了,而且有好幾個學子還約定了一起接戰堂任務。
「趙跖!」
夏騰龍昂首闊步朝趙跖走來。
「你什麼時候有空跟我打一架?」
趙跖迎著夏騰龍逼人的氣勢,抿嘴笑道:「過兩天吧,你不是還和林水瑤有一場么?」
夏騰龍被趙跖直接搞得沒脾氣,兩年前被他誑了一次,之後每次找趙跖約戰,這廝要麼不再石室,要麼跑肚拉稀,拖了兩年就是不跟自己打。
夏騰龍拜訪了他三次,每次都被好酒好肉的招待,連靈液這種好東西都擺出來了。伸手不打笑臉人,夏騰龍也就不好意思再逼他打架,也就由趙跖去了。
天色漸晚,已眾學子都玩累了,點了一堆篝火聚在一起講笑話。
嗖——
天邊一朵金焰忽然「嘭」得散開,引得靈溪學子仰頭注目。
轉瞬間,又是一個紅點扶搖而上,隨即散落成一個巨大的金球,那金球還沒退去,又幾個亮點竄上來,爆炸出一簇盛開的菊花。
「是煙花!」
「喲吼!」
入派三年,這還是第一次在靈溪派見到這樣的夜晚。
正當人沉醉之餘,一聲巨響,一個銀光色的光圈直升夜空。
「靈溪無痕劍!」
「看吶!」
整個靈溪谷的學子大聲歡呼,不知道是哪位崇拜聶飛塵的學子,做了這樣一個巨大的無痕劍煙花。
天空中是玉樹銀花,天幕上是眾星捧月,那一束束升騰的火焰如柳絲在風中搖曳,又像是一團團銀盤在夜色里靈動——
這是每一屆靈溪學子任務旬假期的保留項目,幾乎每個學子都放下了心中芥蒂,一齊觀看這天空中的美妙與星華。
綻開,落下,一瞬間的美麗,一瞬間的光彩。
趙跖看得心神激蕩,付東來兩眼放光,連林水瑤都看得入了迷。
綻放、消失,只是瞬間的事。那一刻,整個世界的天空都屬於它們。
恰如——同學少年!
「喂!你們看那邊!」
李自強指著橘子洲東側聚攏的人群大喊。
橘子洲雖然是個小沙洲,但也沒那麼小,兩邊的人各自佔據了數十丈範圍,但對面吵吵嚷嚷的歡笑聲頓時吸引了識君社的目光。
「走!看看熱鬧去!」
有付東來這個社長發話,眾人一齊動身,很快就到了對面搭起來的竹台。
只見幾個長發披肩的學子在竹台上手拿酒杯,搖頭晃腦的說話,時不時引得眾人鬨笑,氣氛好不熱鬧。
「……兩兩時禽噪夕陽,謝卻……海棠飛盡絮,困人天氣日初長!」
「好!」
「好詩好詩!」
眾人撫掌歡呼,時不時痛飲幾杯,付東來一問之下才知道原來這十幾個學子在輪流賦詩,作不出詩的學子要罰一杯靈酒。
還有這好事?
靈酒誰不愛喝?雖然啥都不會,但識君社以李自強為首的幾個學子一直起鬨要加入,不想干別的,就是想要做它幾首酸詩。
「好好好,大家一起來嘛,不過要是作不出來可別喝不了酒啊。」
「就是啊,大家看看誰作的詩更有意境……」
那一群學子見來人中還有兩個漂亮女學子,原本要拒絕的話一下子沒說出口。
「我李自強還怕喝酒?敞開了我能把你兜里那幾塊靈石給喝窮了!」
「哈哈哈,來來來……」
幾人讓出了位置,趙跖等人看著李自強滑稽的爬上去也忍不住莞爾一笑。
「咱們修行眾人,當以修仙為名目作詩,李兄有什麼高見?」
「你們先來!」
李自強大喇喇的一座,探頭探腦的,卻沒有砸場子的覺悟。
「來就來!」
那披頭散髮的學子捋了捋頭髮,環顧四周,不一會兒就搖頭晃腦吟詩道:「青衫杳杳白雲間,萬水千山只等閑……輾轉紅塵歸何處,劍倚清風盪九川!」
「好!」
這首詩氣魄雄渾,底蘊不凡,頓時贏得了重學子的滿堂喝彩。連趙跖也眼前一亮,以他粗淺的文學功底,這首詩放在前世也算水平極高了。
「李兄,該你了。」
那學子朝李自強一揮手,示意他可以作詩了。沒想到李自強居然一聲不吭的拿起酒杯往嘴裡灌了一口。
這也太不要臉了吧——
那學子嗤笑道:「李兄怕不是故意來蹭酒喝的吧?」
李自強梗著脖子辯解道:「才不是!我們有趙師兄!趙師兄,快給他作一首嚇死他!」
「對啊!我們識君社可是有趙跖趙師兄在,你那幾句酸詩還敢顯擺?」
怎麼我又中槍了?
趙跖一怔,幾個學子一直起鬨,回頭看著唐小玲戲謔的眼神,趙跖不得不硬著頭皮站上了台。
那學子知道趙跖的「文才」,也表現的不敢託大。
趙跖其實一點也不擔心,前世這麼多唐詩宋詞,隨便挑一首也能吊打這些酸腐「文人,就是不知道哪一首比較應景。
有了!
趙跖清了清嗓子:「獨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頭……」
「好!意境開闊!」
那學子眼中頓時現出神采,不愧是靈溪才子,一出口就是不凡。
「看萬山紅遍,層林盡染;漫江碧透,百舸爭流……」
「鷹擊長空,魚翔淺底,萬類霜天競自由!」
聽著趙跖生動的描述,眾人不禁在心中暗暗點頭。
「萬山紅遍、層林盡染」,這不就是的靈溪谷的片片楓葉?
「鷹擊長空、魚翔淺底」,這不就是百里靈溪的大好風光?
眾人越琢磨越覺得有味道,漸漸被趙跖所描述的意境所吸引,連狗屁不通的付東來都覺得這詩寫的好。
趙跖深吸一口氣,背到此處豪氣頓生:「悵寥廓,問蒼茫大地,誰主沉浮!」
好氣魄!好胸襟!
眾人看著趙跖那意氣風發的模樣,像是一位橫刀立馬統領萬軍的大將。
「好一個誰主沉浮!」
夏騰龍撫掌大笑,這句話可說在了他的心坎里。
「佩服佩服,趙師兄的詩雖然不合格律,但氣勢上我遠遠不如,這一場算我輸了。」
那學子也算磊落,低頭俯首,舉杯認輸。
趙跖忙拱手還禮,一下子打開了場面,眾人也都不再拘束,幾十個學子錯落有致的坐在竹台邊喝酒暢談,不一會兒就發出了陣陣歡笑,那一點小小的不愉快立馬煙消雲散。
酒酣胸膽之時,唐小玲突然接了一個傳訊符,起身笑道:「眾位師弟,我還有事,就不能陪你們玩了,咱們改日再見吧。」
聲若銀鈴,安靜的時候如漫天繁星靜靜地閃爍,開心的時候如精靈一樣歡快——
「小玲姐!你要去哪啊?」
趙跖忍不住出聲道,從兩年前開始,兩人說話的次數就越來越少了,趙跖感覺唐小玲正在和自己漸行漸遠。
唐小玲莞爾一笑:「我跟師傅說要去上清宗做交換弟子,為期三年,今晚正好上清宗來信了,我收拾收拾馬上就要走,趙師弟是不是捨不得我啊?」
交換弟子?
趙跖心中滿是苦澀。
這哪裡是捨不得?簡直就是捨不得!
就在趙跖愣神時,唐小玲的身影已經走遠了。
「喂!」
唐小玲停下腳步回頭道:「又怎麼啦?」
「我們什麼時候能見面啊?」
在眾人詫異的眼光下,趙跖忍不住追了出去,雙手握拳,好像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三年之後,春暖花開之日,就是你我見面之時……」
唐小玲輕笑一聲,御劍升空,再不回頭。
「江山萬里,最風流不過俠骨柔情,好兒郎就怕難過美人關,痛過也好——」
趙跖本來就心情不好,不耐煩的罵了一聲:「誰他娘的難過美人關,滾蛋!」
轉身一看來人,差點嚇得一屁股坐到地下:「哎喲,洪堂主您什麼時候來的?」
洪勝海一把揪住趙跖的耳朵罵道:「臭小子還敢叫老子滾蛋?」
「不敢!不敢!洪堂主您輕點兒……」
洪勝海束手嘆道:「別看了,人都走了。」
說完又補上一句:「她對你這油腔滑調的小子沒興趣。」
趙跖苦笑道:「您都看出來了?」
洪勝海幽幽地說道:「老頭子我什麼沒見過?你們這些小年輕的情啊愛啊我見多了。」
趙跖嬉皮笑臉道:「洪堂主,要不您跟我說說您的情史?」
「情史?什麼東西?」
「就是您年輕時候怎麼談情說愛的……」
「滾!」
……
秋風清,秋月明,此時此夜難為情。
一處篝火,兩座竹台,幾點殘星。
風雲際會化作同蓬,四散紛飛!
(第一卷:風雲際會作同蓬——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