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月亮破了！
邋遢老道微笑著摸了摸灰猴的腦袋，灰猴便又安靜下來，對著如來做了個鬼臉后，又重新坐了回去。
如來笑了笑：「這猴子倒是機靈得很。」
「還有一隻更機靈的，可惜啊，被人捉走了。」
邋遢老道走出瓜棚，抬頭看了看天上那輪圓月，不勝遺憾的說道。
至於另一隻猴的下落，他和如來自然是心知肚明。
如來流露出悲憫的神情：「那也是無可奈何之事，一切皆有因果，冥冥之中自有定數。得到，是因為緣在，失去，是因為無緣。」
邋遢老道依舊抬頭望天：「辯論我自然是辯不過你，不過，要是辯論有用的話，那還求什麼道，學什麼佛，習什麼法呢。」
「那還要神通做什麼呢！」
邋遢老道回頭盯著如來一字一句說道，話音剛落，一步踏出，整個人彷彿已經融入虛空，卻又清晰可見，飄飄渺渺，若有若無，似煙雲要隨風而起。
剎那間，風雲變幻，白雲蒼狗。
西瓜藤葉發出簌簌的聲響，西瓜一個個炸裂開來，而那座簡陋的瓜棚也是在一陣搖晃后化為一堆雜木枯草隨風飄散。
浩浩湯湯，無窮無盡的天地靈氣，向著這片西瓜地，向著邋遢老道彙集過來，他依舊是七尺之軀，氣勢卻與天相接。
如來宣了句佛號，身上佛光四溢，依然是盤坐在地，可身形卻彷彿偉岸如山。
眉目之下，時而慈眉善目，時而寶相莊嚴，時而悲憫眾生，時而漠視一切，兩種截然相反的境界與感覺，在他身上竟是得到了完美統一。
空中不知何時，少了幾分禪意，多了幾分道蘊。
邋遢老道右手一翻，化作蒲扇般的大手，緩緩地朝如來頭上拍了下來，大手看似軟綿無力，卻讓人感覺到一種莫名威壓之勢。
手掌與頭顱還未接觸，大地就震動不安，天上亦亂雲橫飛。
而那手掌之下的如來，身軀泛著金色光澤，如同雕像一般，頭上漫天佛光凝聚成一朵金蓮，托住了那蒲扇大手。
可身體卻在蒲扇大手氣勢的壓迫下，緩緩向西瓜地里陷落，擠出無數肥沃的黑色土壤，地下傳出令人瘮得慌的磨擦聲和岩石斷裂的聲音。
沒有過多長時間，如來的身體便完全陷進了地面，只剩下一顆頭露在外面，頭上佛光依舊，像極了顆金光閃閃的西瓜。
邋遢老道收回了右手，剎那間，風止雲靜，動蕩的天地靈氣也恢復了平緩，那朵金蓮也化為佛光消散。
邋遢老道負手而立，低頭審視著如來，神情淡漠。
如來抬頭看著邋遢老道，神情複雜的說道：「與你果然是無法講道理。」
邋遢老道神情不變：「善者不辯，辯者不善，我只是不屑於和你爭辨罷了。」
「有何意義？你能敗我，卻不能滅我，更不能挫我，一切皆是徒勞而已。」
邋遢老道搖了搖頭：「你著相了，我只不過是替我那苦命的徒兒出口氣罷了。」
如來對此卻有異議：「他現在可是快樂得很吶，苦命又從何說起？」
「這就是你遲遲不能踏出那一步的原因所在了。」
邋遢老道卻是呵呵一笑，眼中光芒彷彿能看透人心一般。
如來閉上了雙眼，沉默不言，似若有所思。
邋遢老道繼續補充道：「你之所以普渡眾生，就是想獲得無量功德，待功德圓滿之際，一舉證得混元，成就聖人之境，不得不說你確實是擁有大智慧。」
「但可惜的是，智慧對你而言，終究只是手段罷了，你普渡眾生的同時也是在奴役眾生，獲得無量功德的同時也是在造就無邊罪孽。」
「雖然眾生信仰不滅，你即不滅，眾生願力持身也可使你無限接近那個領域，但也就僅此而已。」
「在我等眼中這一切只不過是小道爾，一個巴掌就能將你拍在地上扣都扣不出來。」
如來緩緩睜開眼睛，盯著邋遢老道那淡漠的雙眼，想起自己很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了，豐潤的臉上流露出自嘲的情緒，隨後漸漸化作淡然。
「相由心生，境由心造，世間萬物皆是化相。心不動，一切皆為虛幻，心不變，一切亦為虛幻，不動不變，如我而已。你想亂我心智，在我眼中也不過是小道爾。」
「月亮快破了！」
邋遢老道啞然失笑，指著天上說道：「可你又何時能破得了呢？」
兩人言語之間，子時悄然而至，明月已經高懸。
邋遢老道和如來不約而同止住了話頭，然後齊齊抬頭望天。
秦凡嘴中的「荷包蛋」，終於要破掉了。
……
湖底
秦凡依舊昏迷著，眼部像是被烈火灼燒般，通紅一片，白狼使勁扒拉了一會，也沒見他有任何要蘇醒的跡象。
不過白狼看秦凡氣息還算均勻，身體其他地方也沒有什麼異樣，也就沒有再過多擔心了。
「先上岸再說吧！」
白狼叼起昏迷不醒的秦凡，不斷向湖面上浮起，當叼著秦凡的頭探出水面時，後腿往湖水中猛地一蹬，就衝上了岸。
如玉碎盤的湖面上，激起一陣波光粼粼。
「怎麼樣？成了沒？」
山靈一直緊張地注視著湖面，生怕白狼有意外發生，當看到白狼躍上岸時，就迫不及待地上前問道。
「應該是成了吧。」
白狼輕輕地將秦凡放到地上，回應道。
山靈一臉焦急不安：「……別應該啊，孩子你可得確定啊！」
「那就是成了。」
白狼想到他那佔據了整片本源天地的妖府，和本源天地內那道神秘的聲音所說的話，肯定的說道。
山靈一直懸著的那顆心終於放了下來，長呼口氣，又問道：「剛湖底到底發生了什麼，那兩道光柱又是怎麼回事？」
「光柱是從他眼中射出來的，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怎麼了。」
白狼看了眼秦凡，將湖底發生的一切都告訴了山靈，包括他看到了千年前發生的那一切，和幫秦凡吸收湖底光球的事，以及本源天地內的那道神秘聲音。
聽到白狼的描述，山靈頓時驚的張大了嘴巴，一陣嘖嘖稱奇，然後又驚疑不定，怔怔的看著秦凡，喃喃道：
「……這小子還真是越來越看不透了！」
「老爺爺，你快看天上，月亮快破了，月潮要來了！」
白狼抬頭望天，一臉興奮。
「是啊，終於來了！」
山靈回過神來，抬頭望去，發出一聲低呼。
「老爺爺，麻煩幫我照看一下他，我得趕去山頂吸收月華之力了。」
「孩子，先不急，我們再等等！」
山靈連忙制止要奔向山頂的白狼。
白狼不解：「為什麼？」
「孩子請相信我，這也是為了你好。」
山靈嘆了口氣，也沒有過多解釋，暗地裡將白狼和秦凡在湖底發生的事，全部告訴了中年壯漢。
他知道，越是這個節骨眼，就越要按照中年壯漢的計劃來。
白狼的化形不容有誤！
「……那好吧。」
白狼又退了回來，趴在秦凡身邊，抬頭望月，藍色的眼睛在月光下，熠熠生輝。
……
蒔良嶺
「月亮破了！」
「月潮來了！」
所有妖將妖帥都抬起了頭，而那些妖獸精怪們早已匍匐在地，向著明月開始虔誠祈禱。
子時的月光明亮異常，將十萬大山都照的猶如白晝。
在月華之力包裹下，顯得朦朦朧朧的月亮，也終於積攢夠了足夠的能量，在眾妖的期盼下，如瀑布般傾瀉而下。又在夜色的撕扯下，化為千萬道銀絲，如春風中的柳絮一般，鋪天蓋地蔓延開來。
蔓延速度極快，眨眼之間，整片夜空都彷彿要被實質化的月華之力給籠罩起來。
最後在重力的束縛下，月華之力如春雨般，淅淅瀝瀝地降臨人間。
眼看月華之力即將降臨十萬大山，鱷天握緊手中巨斧，對著中年壯漢說道：「這都要開始了，老爺子那邊好了沒，那兩道光柱可讓俺瘮得慌啊！」
「山靈傳音過來了，白狼那邊已經成了。」
中年壯漢開口說道，滿臉喜色，隨即眉頭一皺，遲疑道：「山靈還說……那兩道光柱是從那位人類的眼中射出來的。」
「……這怎麼可能！」
「……我鼠目寸光的神通就算是大成，也他媽射不了這麼遠啊！」
「……我靠！這也太神奇了吧！」
「……我就說這凡人不是省油的燈！」
「……真後悔沒把他抓來研究研究！」
「……」
那兩道驚天光柱竟然是源自於那位凡人的雙眼，這實讓眾妖王瞠目結舌，這一切如同夢境一般，一時間忍不住議論紛紛。
「……然而事實就是如此，算了，別去想那麼多了，這個節骨眼上，我們千萬不能掉以輕心！」
被山靈所說的震撼過後，中年壯漢也是過了很久才慢慢平靜下來。
心想，十丫頭，看來你這兒子也並不簡單啊！
又一想，這或許會是一件好事！
既然北方那位密切關注著十丫頭的兒子，而白狼又是和他在一起，萬一真有變故發生，說不定后羿的箭又會從北方射過來。
后羿的箭技他是領教過的，他就算是本體親至，也不一定能在後羿的箭下討到什麼好處。
目光所至，動箭必中，可不是說說而已！
……
而另一邊，滯留為十萬大山外圍的皇都戰艦甲板上，王翦伸出手指，往空中一撈，竟然將月華之力給撈出了幾分，這實質化的月華之力此刻就像飄在王翦指尖上的銀色細繩。
「這月華之力竟然這般濃郁！」
王翦心中讚嘆不已，月潮之夜降下的月華之力，並不是均等地分佈在神州大陸各個角落的。
在冀州他不知經歷過多少次月潮之夜，唯有今晚，朝十萬大山降下來的月華之力是最為濃郁的，以往的那些，和今晚相比，就像是小孩子過家家般。
正在王翦感慨萬千的同時，一枚玉佩落入手中，其中傳出秦政的驚慌的聲音。
「王翦，快帶上皇兒趕緊走！去通知十萬大山的妖王們，要他們趕緊逃，天庭派天神下界討伐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