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祭旗
這場突如其來的遭遇除了讓白狼大吃一驚外，剩下的就只有激動和期待了。
常言道，世界之大無奇不有，而白狼此刻終於深刻體會到了這個道理。
天庭？招安？花果山？
如果只是其中的一個詞，或許還有可能是個巧合，但是這三個詞同時出現，再與湖底的這些妖族執念聯繫到一起，無論怎麼想，都只有一個結果。
那就是千年前妖族的反天計劃！
這事要從洪荒時期說起。
洪荒世界初開時，世間萬物紛紛開悟，獲得靈智，習得神通，飛禽走獸、花草蟲魚各為其族，合稱為洪荒萬族。
但龍鳳麒麟三族的爭鬥作亂洪荒，洪荒萬族飽受殘害，鴻鈞老祖遂降下法旨，命門下弟子東皇帝俊、東皇太一和女媧三人治世。
三人在經歷過無數場征戰後，終使洪荒萬族盡歸其統，統稱為「妖族」。
妖族問世后，太一在不周山上立上古天庭，帝俊、太一、女媧並列稱帝，帝俊稱妖皇，太一稱東皇，女媧稱媧皇。
上古天庭立天地律法，為天地正統，開創曠古絕今的無上霸業，輝煌和權威籠罩洪荒，一時間風光無二。
這就是震古鑠今的三皇治世。
直至鴻鈞老祖合道后，這一切才悄然發生了改變。
上古天庭的輝煌早就引起了其餘大神通者的覬覦，誰都想得天地眾生的朝拜，萬世不滅，與天地同存。
無數大神通者開始合計謀划，策劃了與上古天庭的第一次大戰，後人稱之為上古大戰。
上古大戰中，上古天庭竟然離奇慘敗，妖族的三位妖皇也死其二。
但是妖族畢竟統御神州大陸幾千年，底蘊深厚，哪怕是隕落了兩位妖皇，也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妖族在神州大陸還是極其恐怖的存在。
直至接下來發生的三次大戰，妖族幾乎將存活下來的部將給打了個精光，妖族也迎來了史上最為黑暗低落的時期。
要不是妖族可以由花草蟲魚鳥獸之類的演化而來，這個種族早就不可能在神州大陸存在了。
但是常言道，物極必反，自那以後，妖族彷彿重新被天道眷顧一樣，竟然人才濟濟，天資卓越之輩竟如雨後春筍般紛紛冒出。
又加上九州人族陷入史無前例的內亂中，給了妖族喘息的機會，先後有妖族新秀各自突破瓶頸，成為妖族乃至整個神州大陸舉足輕重的存在。
最後在花果山的十一位妖族大聖的攜手統治下，妖族雖然風光不在，卻也成功的在神州大陸爭得一席之地，徹底穩固了下來。
為了重現上古的輝煌，妖族的十一位大聖可謂是苦心孤詣，竟然精心制定了一套反天計劃。
但這份急切的心情，卻終於走到了極端，造成了極其嚴重的後果。
在接連三次與天界的大戰中，妖族皆大獲全勝，最後一戰甚至都已經成功的攻入了凌霄殿，可最終的結果還是失敗了。
那支空前強大的妖軍幾乎全軍覆沒，只剩下數十位弱小的妖將妖帥被流放至十萬大山，存活至今的，也只剩下鱷天豺坤等十位妖王。
一千多年前，妖族的反天計劃明明就已經看到了勝利的希望，卻最終還是失敗了，迄今都是一個謎。
白狼也從他師父嘴中多次套話，除了得知他師父是失敗者后，就無任何有意義的信息了。
再加之那段時間每天都被虐待和蹂躪，他也失去了繼續探索的精力和興趣。
可剛才秦凡和山靈的談話卻再次勾引出他探索千年前事實真相的慾望。
然後這事實的真相好像就這樣自己呈現在他眼前了？！
天庭派人下界招安，就是妖族在與天界的第三次大戰取得勝利之後發生的事，接下來就是反天計劃的最後一戰了。
白狼有可能會親眼目睹千年前發生的一切。
這還真是想什麼就來什麼！
四十里的距離說遠不遠，說近不近，以白狼的神通，片刻即至。
但白狼剛與那群結伴而行的妖將相遇時，立馬露出疑惑的表情。因為這一行九位，手持各種奇形怪狀兵器的妖將彷彿沒看到他一樣，一邊交頭接耳，一邊趕路，還有一位妖將甚至直接從他身體中穿了過去。
「這是？……原來是這樣！」
白狼陷入沉思，片刻后就明悟過來，他是通過妖族千年前的執念才能看到這一切，所以理所應當是個「局外人」。
「那就跟過去看看吧……」白狼心想，這樣也好，不然自己的身份還真不好解釋。
白狼跟著這群妖將不知道走了多久，前方突然有轟響聲傳來，隨著腳步向前，轟響聲越來越驚人，最後宛如萬馬奔騰。
柳暗花明，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在落差幾百丈的懸崖邊，一條白練從天而降，如巨柱擎天，又如銀簾飛掛。
飛流直下，水拍擊石，猶如雷劈山崩。
瓊漿飛迸，碧玉粉碎，激起像輕紗般的雨障，如輕煙薄雲。
瀑布前，縱橫幾百丈的懸崖已經被整改成一座巨大的廣場，此刻廣場上面，妖挨著妖，妖擠著妖，皆一齊望向一座由巨石搭建的高台之上。
高台之上，立著一桿隨風飄揚的巨幡，幡桿漆黑如墨，幡旗猩紅似血，無任何光華流傳，卻攝人心魄。
幡桿上綁著一位滿臉鬍子拉扎的粗魯莽漢，莽漢身穿黑衣，頭戴玄冠，身披金甲。仔細一看，琵琶骨也被粗大的鐵鏈給洞穿，嘴裡正在不斷叫罵。
妖軍們指著巨幡上綁著的莽漢議論紛紛，廣場上一陣嗡鳴。
「這位就是下界招安的天神么？」白狼盯著那位莽漢自言自語，「等會就要用他的血祭旗了！」
咚！咚！咚！……
戰鼓擂擂，高台之上不知何時出現一道身穿金色戰甲的身影，背對著台下眾妖，雙手持鼓槌，猛烈敲擊著一面大鼓。
廣場上立即安靜了下來，眾妖的視線都匯聚到這道身影身上，連那莽漢也停止了叫罵，對那身影怒目而視。
忽然間，鼓聲戛然而止，那道身影緩緩轉過身來，白狼才看清他的正臉，只見那人毛臉雷公嘴，面容贏瘦，目光炯炯，宛如猿猴，與他心目中想象的高大威武的形象相差甚遠。
「大王威武！」
「大王威武！」
「大王威武！」
眾妖皆振臂高呼，剎那間，歡聲雷動。
「這就是千年前，花果山的十一位大聖之一？果然有種征服人心的力量啊，難道能得到這麼多妖軍的真心擁護。」
白狼此刻也覺得熱血沸騰，恨不得也與他們平肩作戰，同生共死。
「不過就他長成這猴樣，應該不會是我師父吧。」
那道身影目光掃過台下眾妖，欣慰的點了點頭，持鼓槌的右手一揮，台下眾妖再次安靜了下來。
「弟兄們，你們可知他是誰？」
那道身影用右手握住的鼓槌朝綁在柱子上的莽漢猛然一指。
有妖厲聲高呼：「是天神！招安大王的天神！」
「哈哈哈……」那道身影縱聲狂笑，斬釘截鐵道：「沒錯，就是天庭派來招安我的天神！」
「那為什麼天庭會派他來招安我呢？」
「因為天庭被大王打怕了！」台下再次傳來一聲高呼。
「錯！」那道身影嘿然一笑，用鼓槌一指台下，朗聲道：「是被我們打怕了，我不是一個人戰鬥，今天妖族的成就是各位共同廝殺的結果！」
「不對，沒有大王就沒有今天的我們，這些全都是大王的功勞，大王威武！」
「大王威武！」
忽然台下有人大聲高呼，轉眼之間，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再次直衝雲霄，回蕩在群山之間。
那道身影笑著張開雙臂，目光炯炯，接受台下眾妖的歡呼。
「咯咯咯……猴子好久不見，變得這麼威風了啊。」
這時天空傳來一聲銀鈴般的笑聲，笑聲如漣漪般傳播開來，在廣場上空嗡鳴迴響。
台下的歡呼聲漸漸平息下來，然後不知誰發出一聲驚呼：「快看，是十大王回來了！」
妖軍再次一陣騷動，所有妖一起向天空望去，只見一位女子從天而降，轟然一聲，亂石飛濺，落在高台之上。
該女子頭戴鳳冠，上身內穿紅絹衫，外套繡花大紅袍，一亮相台下就響起一陣熱烈的歡呼聲。
「十大王你都好久沒來看我們了。」
「十大王你今天好漂亮啊。」
「唉唉，會不會說話，十大王哪天不漂亮了？
「十大王，我愛你！」
「十大王，我也愛你！」
「……」
「嘿嘿，大家好啊，好久不見，今天我過來串門了。」
紅袍女子揮手朝台下妖軍致意，活潑俏麗的容貌，配上嫣然動人的笑容，就如鄰家少女一般顯得分外可親，只是緊接著脫口而出的話，卻讓台下眾妖不寒而慄：
「都說了要叫我女王大人，怎麼就是講不聽呢？下次再亂叫，就砍死你們哦，聽清楚沒？」
「聽…清楚了，女王大人。」
台下這群五大三粗的妖軍，此刻竟然比弱不禁風的女子還要溫順，如小雞啄米般瘋狂點頭，像做錯事的孩子般趕緊改口。
「嗯，這還差不多。」
紅袍女子滿意地點點頭，然後側首回望綁在幡桿上的莽漢天神，臉上的笑意淡去，「猴子，聽說你擒住了一位天神，想必就是這個糙漢子吧。」
「嗯，就是這廝。」猴子無比驚訝的望向紅袍女子：「丫頭，你怎麼來了？還有你這身衣服是怎麼回事？」
「嘿嘿，這不出門太急了嘛，忘記換衣服了。」紅袍女子對著猴子俏皮一笑，「再說了，你都鬧出這麼大個動靜，我能不來么？」
紅袍女子這華麗的出場方式自然也吸引了莽漢天神的注意力，他在仔細打量一番后不可思議的問道：「你竟然是人族？」
紅袍女子揚揚眉，傲然道：「這不是廢話嘛，就沖本姑娘這氣質，就不像是化形而來的啊！」
莽漢天神冷哼一聲：「那你既為人族，為何要與這群妖魔為伍？」
被莽漢天神深邃的目光注視著，紅袍女子卻毫無所謂地笑了笑：
「因為有時候妖比人乾淨啊，妖一直都是妖，人有時候卻不是人吶！」
莽漢天神勃然大怒：「荒唐，簡直是一派胡言！妖怎麼能……」
「丫頭，你和這廝廢什麼話，你且退下，看我砍了他祭旗。」猴子一口打斷，冷笑說道。
「哼！妖孽，你以為我怕你不成？」莽漢橫眉冷對，不為所動。
紅袍女子長笑道：「你說猴子是妖孽，我看你們天神也有好多不是人嘛，最起碼二十八星宿裡面就沒有一個不是妖的，你又何在這裡故厚此薄彼呢？」
莽漢天神喝道：「妖女，二十八星宿一心向道，固能與仙結緣，才能被昊天上帝欽點成為正神，受天庭管束，受世人供奉，豈是你所能評說的。」
「哈哈哈。」紅袍女子忍不住笑出來，「那你的意思就是聽話的就是神，不聽話的就是妖咯。」
莽漢天神頓時一愣，面上怒意磅礴，咬牙切齒，卻半天擠不出一個字來。
「猴子啊，看來你註定是與天庭無緣了。」紅袍女子有點好笑的拍了拍猴子的肩膀，嘆了口氣，意有所指，「你可不是個聽話的主啊！」
猴子尷尬的笑了笑：「丫頭，不必同他廢話了，我要速速砍了他祭旗了，兄弟們還等著吃他的肉呢。」
話音剛落，忽然聽得遠方天邊傳來一聲咬牙切齒的暴喝。
「孫！悟！空！」
一位男子由遠及近，御風極速趕來，儘管相隔遙遠，卻透出一股鎮壓眾生的威嚴氣勢，壓得台下眾妖喘不過氣來。
紅袍女子見狀撫額道：「好傢夥，這麼快就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