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那山，那人，那狼
「……我現在不能知道么？」白狼目光直愣愣的望著中年壯漢。
中年壯漢淡然開口：「千年之前的事，你該知道的時候自然知道，不該知道時，知道了也沒用。」
白狼一愣，順著中年壯漢的話：「那我現在應該知道些什麼？您為什麼要安排著這一切？」
「這個你該知道時自然就知道了。」
白狼再次問道：「您是誰？」
中年壯漢沉默不言。
白狼不死心，又問道：「我又是誰？」
中年壯漢依舊沉默不言。
「你若是還想問你從何處來，又到何處去之類的問題，就沒必要問了，我這裡沒有答案，日後你自會知曉。」
白狼用爪子扒拉了下地上的碎石，咧嘴一笑：「您還真是滴水不漏啊！」
「那麼，何為強者？」白狼突然想到什麼，趕緊補充道：「打住啊！您要再回答日後自會知曉之類的，我就咬舌自盡，讓您的一切都白費！我說到做到！」
中年壯漢啞然失笑：「你小子，休要胡思亂想，我可沒這種惡趣味。」
「難道沒有么？」白狼毫不懷疑，畢竟中年壯漢剛就是這樣乾的。
然後面對白狼飽含質疑和驚訝的目光，中年壯漢也是老臉一紅，開口說道：
「強者憤怒，抽刀向更強者，弱者憤怒，抽刀向更弱者，這就是強者和弱者的區別。」
白狼鄭重其事的點點頭：「哦，我明白了。」
中年壯漢眼中一亮：「你這麼快就明白了？果然不愧是天資卓越之輩！」
白狼一愣，回答道：「強者就是在作死的邊緣不斷試探嘛！並不難理解啊！」
「你給老子滾！」
中年壯漢勃然大怒，一腳把白狼踢飛好遠，他原本準備好的說辭一下子就被白狼這神奇的腦迴路給終結了。
既然不能好好聊天那就動手吧，老子早就看你不順眼了，強忍到現在才動手已經是很客氣的了！
白狼差點被踢得背過氣去，半晌才回過神來，然後惱羞成怒，這人太不講究了，一言不合就動腳，剛恢復好的傷勢瞬間又加重了。
於是決定不再和中年壯漢說話，除非中年壯漢告訴他想知道的。
……
「我洞口那顆樹是怎麼回事？」良久之後，白狼終於憋不住，再次開口。
中年壯漢看著天上那輪彎月，默不作聲。
「那顆靈樹不會是假的吧，不然怎麼可能會一年結一次果，還越結越多？」
中年壯漢依舊一動不動。
「呵呵，我就知道是假的，不然現在吃那朱果怎麼一點效果都沒有呢？哦，對了，是味同嚼蠟才對！」
中年壯漢仰頭望天，一副高人姿態。
「我父母是誰？」
中年壯漢就是不開口。
「我該怎樣稱呼您？您總不可能名字都沒有吧！」
中年壯漢還是不接話。
「您的原型是什麼？看您肌肉這麼勻稱，難道是頭大猩猩？」白狼在作死的邊緣瘋狂試探。
中年壯漢聞言，眼角抽了抽，心中不斷默念：忍住，忍住，千萬要忍住，不然下一腳下去，這癟犢子非得踢死不可！
「您再不說話，我可真要瘋了啊！」
中年壯漢依舊如故，不言不語。
……
一縷縷柔和似絮，輕均如絹的浮雲飄過，慢慢將那輪彎月給遮擋住，朦朦朧朧的月華變得美輪美奐，而中年壯漢的耳根終於落得清凈。
白狼在中年壯漢準備動手敲昏他之前，體力不支，昏睡了過去。
中年壯漢走了幾步，在白狼身邊坐了下來，目光柔和的望著沉睡的白狼。
「孩子，我知道以後發生的事對你來說異常殘忍，但是請原諒我們，除此以外，我們別無他法。」
中年壯漢悲憫長嘆，然後伸出右手，速度似緩實急，在白狼周身傷口處點了幾點，舉手之間，皆散發出金色柔和的光芒，那些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癒合。
而在光芒之下，沉睡的白狼只感到一陣暖意自心底湧出，不由自主的呻吟了幾聲，原本蜷縮著的身體也變得舒展開來，睡得更加香甜。
……
紅日冉冉上升，光照整片雲海，一霎間，山脈的上空，陡然鋪展出萬道霞光，為遼闊的山脈鋪上一層金輝。
白狼睜開雙眼，舒展了下四肢，感覺自己的傷勢恢復如初，興奮的嚎了兩嗓子后，驚訝萬分的看著中年壯漢：「是您幫我療得傷？」
白狼被那兩兄妹重創，知道靠自己妖力調養的話，沒得個兩三天是無法恢復了，如今睡一覺起來卻盡數恢復，只能是這位中年壯漢的手段了。
剛欲開口表示感謝，卻見中年壯漢竟然動身離開，情急之下，強行咽回即將脫口而出的妖氣，跟了上去。
白狼心想，好不容易出現的大腿，當然得緊緊抱住，可不能就這樣輕易讓他走了。
中年壯漢並沒有使用遁術，也沒有像昨天憑空出現那樣憑空消失，而是一步一步的在林間走著，腳踏實地，這也給了白狼跟上去的可能性。
壯漢越走越快，最後白狼運用遁術才勉強跟得上，一跳一躍之間，竟跟著走過了幾座山頭。
當壯漢再次越過一座山頭時，白狼停了下來，再經過一陣猶豫不決后，毅然追了上去。
翻過這座山頭，就不是他的領地了，這裡危機重重，有妖將蟄伏，是白狼平日不敢涉足的地帶，但此刻，白狼管不了那麼多了。
白狼遇山過山，跟著中年壯漢越走越遠。
白狼體內妖力所剩不多，昨夜療傷消耗了大部分，他時刻提防著四周，可是竟然沒遇到半點麻煩。
那些山中妖王，蟄伏大妖，探出神念審視一下他后，就重歸平靜。
這肯定是這人的功勞，於是白狼堅定了一個想法，他要這人為師。
最後，中年壯漢在一道萬丈懸崖處停了下來，回頭看了白狼一眼，淡淡說道：
「你為何跟著我？」
白狼趴在地上嗷嗚一聲，意思是我想跟著您變強。
壯漢再次看了白狼一眼，從萬丈懸崖一步踏出，一朵白雲將他托起，載著他離去。
看著中年壯漢再次離去，白狼來到懸崖邊上，看到下面那翻騰的雲海，不由後退兩步。他體內妖力所剩不多，不足以維持那種短暫的騰空能力，要從這上面跳下去，搞不好非得摔死不可。
又看到那壯漢逐漸消失的背影，心中頓時急不可耐，他一心想要抱大腿，怎願就此放棄，於是咬牙縱身一躍，全然不顧自己的生死。
白狼原以為自己會掉下懸崖，誰知道他剛躍下那翻騰的雲海，四肢踏於白雲之上竟如踏實地，一朵白雲載著他朝那壯漢追去。
這是白狼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騰空，他知道這肯定是那中年壯漢的手段，更加堅定了要拜其為師的想法。
兩朵白雲迅速匯合，載著一狼一人遠去。
……
夕陽西下時，天邊的幾朵白雲散開，變成斑斕的晚霞，群山在夕陽的照射下，染上了一層薄薄的紅暈，顯得格外瑰麗。
一人一狼立在山頭之上，默默的注視著這一切，寂靜無聲。
中年壯漢駕雲帶著白狼遊覽完整座十萬大山山脈后，便降下雲頭，落地於此。
暮色暗淡，殘陽如血，當最後一絲殘陽打在山頭上時，天地間已被銀灰色籠罩，就在那一瞬間，殘陽的光芒就消失了影蹤，殘留天邊的，只剩下幾點疏星。
也就在這時，中年壯漢的聲音在山頭再次響起：
「好看么？」
「好看。」
白狼從地上起身，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用妖氣回應道。
中年壯漢很瀟洒的揚起雙臂，敞開胸懷，傲然道：「這方天地都屬於你。」
「……」白狼一愣，想到今天那些蟄伏的妖王對自己的態度，心中產生了一個非常大膽的想法，於是試探性向中年壯漢問道：
「難道……整座十萬大山都是您給我打下的天下？」
原來我是個深藏不露的富二代啊，難怪享受的待遇和其他妖獸不一樣！
中年壯漢愣了一下，上下打量了白狼一番，不可思議道：「難道你心目中的天下就是十萬大山這彈丸之地？」
「……不然呢？」白狼再次一愣，心想，自己的活動領地已經算很寬廣了，但是相對於整座十萬大山的面積來講，卻如滄海一粟，這怎麼能叫彈丸之地？已經大到不可思議了好不！
中年壯漢沉聲道：「你就這點出息？」
「……」白狼一臉茫然，這還不夠有出息？這已經是我最大膽的想法了好不，擱以前想都不敢想！
中年壯漢搖了搖頭，再次開口道：「孩子，我問你，除了十萬大山外，其他地方就沒有陽光了么？」
白狼毫不猶豫的回答道：「太陽普照整片大地，怎麼可能就十萬大山有陽光。」
「那就對了，陽光所及之地，皆為你的天下！」
中年壯漢的聲音，如洪鐘大呂、山崩地裂，震撼白狼的心靈，不停的在白狼心中回蕩。
白狼腦中一片混亂，連最基本的思緒都無法維持，當思緒逐漸恢復時，產生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這人……難道腦子有病？」
白狼不可思議道：「難道……您幫我把這片大陸都打下來了？」
中年壯漢嘆了口氣，搖頭道：「我可沒這個能耐。」
白狼翻了個白眼，沒這能耐吹什麼牛啊，還大言不慚的說什麼陽光所及之地，皆為我的天下。
但接下來中年壯漢所說的話，讓白狼陡然睜大眼睛，百分百堅定他剛產生的念頭是正確的：這人果真腦子有病！
中年壯漢一臉認真的對著白狼說道：「但是你有這能耐！」
「……兩個築基修士就能要我的命，您確定我有這能耐？」
白狼內心狂笑，本想出言嘲諷幾句，但轉念一想，這人畢竟救了他一命，而自己現在又有求於他，就覺得無所謂了，強行忍住了笑意。
最關鍵的一點是，他怕這人一言不合后暴起發難，一把掐住他脖子，把他給咔嚓了。
昨晚那一腳，此刻白狼還心有餘悸。
中年壯漢毫不留情的打擊道：「你現在自然是沒有，因為你太弱！」
白狼微微頷首，目光灼灼的盯著中年壯漢，這是和中年壯漢談話以來，他聽到的最正常的一句話了，他渴望力量，所以才一路跟隨。
中年壯漢望著白狼渴求的眼神，一字一頓的道：「所以……你想變強嗎？」
白狼眼中滿是笑意，用力的點了點頭，心想，您直接步入正題不就可以了？扯半天淡做什麼呢？
正欲四肢跪地，恭恭敬敬地行一個拜師禮，卻發現怎麼也跪不下去，白狼疑惑得看向中年壯漢：「不用行拜師禮么？」
中年壯漢笑了笑：「你不是早就拜我為師了么？」
白狼茫然：「什麼時候？」
「就在你跳下懸崖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