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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四章 銀髮

  在極短的時間內走遍四片大陸的酌清已然將出山以來所帶在身邊的傳送捲軸全部用光了,既然沒了那些個允許修行者做到來無影去無蹤的瀟洒的捲軸,白衣道士也就只能在最後一次啟程前,特地去一家尚未感受到風起雲湧的碼頭用重金買來一架體型在中等範疇以內的船隻,外加一組弔兒郎當的船員,在自己先行一步后即時出發,並在指定的時間內來到這片與世隔絕的土地。

  「應該就快到了。」酌清俯身捻起一小把濕潤的沙土,視線放向海浪的盡頭,喃喃自語道。期間,一隻長相小巧玲瓏的花旦蟹從白衣道士的左手邊匆匆跑來,不知是在選擇一塊風水寶地還是怎麼樣,舉著兩個小鉗子的螃蟹最終停在了白衣道人的腳邊,幾條腿撲騰得很快,不一會兒就把自己埋進了沙里,露出一小條當作呼吸孔的縫隙,墨黑色的小眼睛宛若置身碉堡中的士兵,警惕地打量著四周圍的光景。

  「什麼快到了?」姜樂冥兩手插袋,慢慢悠悠地來到白衣道人的身邊,像是不經意間的一問實際卻藏有別樣的深意。酌清對這一點心知肚明,由是,他不會在此有所藏掖,一是因為這是賺取信任的必然手段,二則是因為這件事本來也就沒什麼好躲躲藏藏的,既不關乎於長遠布局,也沒有別的什麼隱性投入,純粹就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罷了。

  「花錢買的一些水手,他們要接我們回去。」酌清抓起一個吸海水吸得十分飽滿的貓眼螺,捏著那軟糯的螺肉,他將五指緩緩收縮,便見有螺肉的四面八方均是在同一時刻噴洒出完美的水花,光是看著就叫人感到特別輕鬆。「畢竟我已經把我能揮霍的老本全都揮霍乾淨了,凈身出戶就是這點不好,用光了就很難再做任何補充。」

  「老本?」聯想到此前酌清自述的遊歷,甚至不需要白衣道人再多說些什麼,姜樂冥就猜到了這個詞語其實意指的就是那個可以允許修者在瞬息間便能出現在天下的任意一處的傳送捲軸。得悉真相以後的少年搖了搖頭,故作揶揄地說道:「我還以為像你們這種道士一般都是隨手一揮就能藉助氤氳神出鬼沒的那種人呢,可到頭來,還是得依仗傳送捲軸啊,幻想破滅咯。」

  「不論是誰都得按照世界的規矩來辦事呀,強逆天意的後果,你又不是沒有見到過。」酌清將那隻莫名其妙就被抓起來的貓眼螺甩手丟到海浪里,溫聲喟嘆道:「這個世界的體制說到底其實就是不公平的,物種與物種之間的極限一早就被天意規定清楚了,是怎麼也突破不了的,因為一旦這麼做了,不論是誰都會付出相當慘痛的代價。而在這個世界上,最為得寵的無疑是我們人類,但最受限於天的,卻依然是我們人類啊。」

  「所以,你說的船到哪裡了?」姜樂冥顯然不想與白衣道士在這個話題上展開各種程度的討論,生硬而堅決的話鋒直轉由是應運而生。「我這裡可什麼都沒看到啊。」

  「他們早就應該快到了才是。」酌清舉頭望向那漸趨於炫目的驕陽,話雖如此,但在其語氣之間,卻也是隱隱約約地多了幾分不確定性。

  「你跟他們約在什麼時候的?」姜樂冥俯身蹲下,看著將要撲至腳前的浪濤,少年問了個極為重要的問題。

  「清晨時分……」酌清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但當這則答案脫口而出的時候,他的臉色卻是驟然一沉,似乎是想到了什麼駭人聽聞的事情。

  「冥界之徒想要降臨人間,尤其是二字輩,如果想要突破世界與世界之間的罅隙,就必須要有一具來自凡間的肉身作為照應,這一點,我想你應該也知道吧?」姜樂冥側目看向那個面色深沉的白衣道士,風輕雲淡地說道:「剛才那些……你殺掉的那些人,如果不出意外的話……」

  「該死的冥界!」盛怒下的氣焰令周圍撲來的海浪以酌清的所在地為絕對的圓心,幻化出兩道水龍飛升而起,盤旋九霄的白浪宛若接天連地,將白衣道人的霸王氣魄展露得一覽無遺。

  一開始是生他育他的青台山,當滿山被冥界滅門,因受劍聖點撥而「叛離」出師門的酌清或許不會在第一時間為之趕回去復仇,但這並不代表仇恨的種子並沒有開始在他的心間生根發芽。

  既然捨得求仙的玄幻心,勢必要落入凡塵的酌清現在其實跟普通人沒什麼兩樣,皆是擁回了屬於自己的七情六慾,當然還包括對於那為了確保自己地位不受外來人侵犯而特意設下天門的仙人的厭惡,也正是因為有這一陣厭惡存乎於情感之中,酌清這才沒有在得悉滅門慘案的消息時徹底失去理智,因為他知道,他現在的責任,是為普天之下的眾生謀取出路。

  天上仙人是死是活對於酌情來說,已經不重要了。此時此刻,曾一心求道的白衣道人,心中所想,只有世間那如與之簽訂契約的一組水手般的普通人,若是他們到頭來卻是因為自己而死,若是大舉進犯人間的冥界已然開始濫殺無辜,隸屬於白衣道人的震怒便無可避免。

  因為近在咫尺,這才得以近距離地欣賞那雙龍戲珠的絢麗光景的姜樂冥神情肅穆,收斂的冷嘲熱諷之意盡數為庄正的深意所取締,至於那其中的組成,有幾成或是因為對那無辜水手的喪命的同情,但更多的卻是基於這項事實所推導而出的設想。

  如果冥界真的擁有了能夠隨時侵入人體的本領,那麼,這一場必然會是殊死一搏的大戰,也就註定是一場很有可能會牽涉到大義滅親這四個字的惡戰了,畢竟,到現在也沒有一個人能夠針對著冥界的附身之法給出詳盡到極致的詮釋,至於當中的法則究竟是如何運作的,包括姜樂冥在內的大部分人都只能選擇走一步看一步的方式,以實際行動,去緩緩剖析其中細緻的來龍去脈。

  這個過程是會死人的,會死很多像那一組水手一樣與自己根本沒有多大關係的平民百姓,也會有可能死很多他所熟悉的,所認識的人。這一點,是他作為劍聖敦煌的唯一親傳弟子所必須要去面對的難題,也是他必須要提前做好心理準備的原因所在。

  既然肩上的擔子已然愈發顯得沉重,能夠讓姜樂冥意氣用事的餘地也就隨之急劇收縮,像是不久前面對著陳芒犧牲而情不自禁的勃然大怒,越往後,就越是不可取的道路。

  但當姜樂冥仍在心田之中自說自話時,一旁拔地而起的水龍終是漸漸收斂了自身狂放的形態,逐漸黯淡的流光將令白浪終是得以重新拾回屬於自己拍岸的使命,不過,興許是因為忌憚剛才的無妄之災,此時此刻的海浪最多最多也僅僅只能夠掀起才到半邊小腿的高度而已了。

  「所以。」察覺到身邊的異動緩緩平息,姜樂冥將自己略是放空的思緒盡數回收,看著地上那些個被打得人仰馬翻又暈頭轉向的各色動物,輕聲道:「如果真是那樣的話,最糟糕的情況發生了,你覺得,我們應該怎麼回去才好?游泳?」

  心中怒火暫時性消彌大半的酌清深呼一口氣,緊接著揚聲問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們當時應該也是藉助傳送捲軸過來的吧?」

  「是,不過很可惜的是,我們跟你一樣,也沒剩下什麼捲軸了。」姜樂冥無奈地搖了搖頭,將詳情言簡意賅地告訴了似乎是將自己留有的「存貨」當成了救命稻草的酌清。

  「可還記得你們當初是在哪裡落地的么?」可就算是聽到姜樂冥這麼說,酌清似乎仍是不願放棄這一點可能的希望螢火。

  「我應該還記得大概的位置。」姜樂冥頷首道。

  「再等一會兒,如果船還沒有到的話,就帶我過去那邊吧,雖然這樣一個沒有辦法的辦法所要付出的代價可能會大了些,但再怎麼說,也總好過留在這裡啥也不幹,乾等別人前來救援了。」酌清一邊說著一邊起手掐訣,拇指指尖點落食指首要關節,明明是圓鈍的指甲,可這一次的交互,卻給人一種似乎只需要輕輕地那麼一劃,就能令鮮血瞬間潑灑大地的感覺。

  「你不會是想藉由遺址自行寫出一個可以容納三人的傳送捲軸吧?」姜樂冥看出了酌清的想法,並極其果斷地指出了當中的不妥所在:「在沒有任何輔助的情況下,光是做個能夠容納一個人進行大陸傳送的捲軸,就不止會動搖本源,少說也會有整整七天卧床不起的虛弱期,更別說是直接做將三個人一起傳送到澤西洲的捲軸了,你有可能會死的。所以與其這麼做,索性還不如直接砍點木頭拿來做一個木筏漂回去好過。」

  「你認為現在的情況會允許我們這麼做么?」酌清轉過頭,以一本正經的神彩望向那個同樣不過只是在闡述事實的少年:「現在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冥界隨時都有可能展開全面的攻勢,而你作為劍聖的親傳弟子,姍姍來遲,是你絕對不能夠碰的選項。」

  仰望著那張毅然決然的堅毅臉龐,姜樂冥知道自己現在似乎說什麼也沒用了,所以他轉過頭,喟嘆一聲,像是妥協一般感慨道:「那就再等等吧。」

  「樂冥!」眼看兩人就要陷入沉寂之際,踏浪而來的銀髮身影卻是帶來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因為在她的身邊,還有另外一個與之有著六分相像,唯獨臉龐少了幾抹英氣,多了幾抹儒雅柔和的銀髮女子。

  「啊……師…師母?」看著那張不再虛幻的盛世臉龐,姜樂冥有些訝異地支支吾吾道:「您怎麼……」

  「我是來接你們回去的。」不知道是怎麼過來的白櫻雪給出了最直接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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