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二章 冥界
用來消遣的插科打諢總算是暫時告一段落,這麼兩個現時已然成為白家棟樑之材的後起之秀眼下終是對坐在一處,面著那一處僅有黑子坐於天元的圍棋棋盤,彼此端著一杯清茶,手中或是攥有圓潤白子,或是僅捧摺扇,就這樣靜靜地坐著,半晌不說一句話,一直等到各自茶杯中的芬芳見底,兩人的視線這才再一次重新交錯。
在親手斬殺白龍之後,白臨霜已然與自己那前世千古第一人的白玄齊徹底斷絕了當中的關係,承自洛雲天,但其實是發源於白玄齊的混元威也因此在他的身上產生了前所未有的異變,既不復當初白玄齊所鑽研而出的初始模樣,又不似後來經由洛雲天改良之後成為必須要捨棄某些情感才能達至頂尖威力的進階模樣。就彷彿這不斷輪轉變化的世界萬物,混沌之力亦是在不斷地演化,並能在不同人身上綻放出別樣的光澤。
當然了,在風平浪靜的和平年代,白臨霜已然很少親自與其他人動手了,包括她在內,現在的他們縱使仍然年輕,卻早已因時代的浪潮而被推到風口浪尖,再也不是當初那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年輕人了。自中唯一得以保留下來的消遣,興許就只剩下了二人之間相愛相殺的打打鬧鬧了。
彼時彼日參加盛典的五人,除開其實並非生而就是白家人,不過是藉助這一身份達至鳳凰涅槃的白鳳然之外,其餘兩位此時此刻也已分別成為了白家不同層面的頂樑柱。
擁有五人當中可謂是最強精神力的白皙澤致力於開發那由祖宗遺留下來的寒雪閣,並順利與他起先的「令」——九尾狐萱萱在七夕時完婚,家庭幸福美滿,唯獨前幾次見到那白皙澤的時候,後者都無獨有偶地擺出一副萎靡不振的頹廢相貌,年紀輕輕,卻連走路都稍顯吃力,也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
至於白以樊,則是集結了白家及天靈之中不少武藝高強之人,成立一處獨立於帝國任何勢力之外,由時任白家家主的白蘭雨作直接管理的「俠武閣」,負責勘探行天大陸之上那通天的擎神木以後的神秘區域,這項任務目前可以說是在整個天靈帝國中最為繁重,同時也是最為危險的使命。
至於白鳳然,作為整個行天大陸上身份最為傑出及尊貴的存在,其實沒有什麼人能夠限制住她在這個世界的自由自在,不過,當與之算是同輩的遠世之聖在那場大戰中偕同行天海衛前任統帥田敬禾一起為化解冥界拚死的最後一擊而身死道消之後,這位徹底變得孑然一身的神鳥便已經心灰意懶,據旁人所說,他們最後一次見到白鳳然,是在一處深山老林的山腳位置,當時戴著草帽身披蓑衣的女生正拖著疲憊的腳步,一步步地向山裡走去。
還有那被田叔寄以厚望的尹清,現時也不負眾望地坐上了行天海衛的統帥位置,並在南宮玄的授權之下,名正言順地成為了能夠統率三軍的大將軍,麾下兵力規模,與海那頭的南溟帝國中隱隱有重回頂峰之勢的諸葛澈遙相呼應。
年老一代相繼落幕,年輕一代各有歸宿。世界運作其實就是這麼一個前浪推後浪的過程,戰爭的出現,只不過是加快了這一既定規則的運作速度罷了。
「總感覺一切都太過順利了。」白臨霜用大拇指輕輕地摳了摳自己那胡茬與鬢角相連接的位置,不過是來回的簡單搔癢動作,卻讓那生得趨於濃密的絡腮鬍整個脫落了。抓著那一串假鬍子,徹底恢復往日書生氣息的白臨霜兩手抱頭,弔兒郎當地靠到身後的蒲團上,仰望著精緻到每一處細節的天花板,暗自呢喃道:「蘭雨,你覺得呢?」
「也許是吧。」白蘭雨這會兒可算是用兩指夾住了那橢圓形的白子,似乎已經想好了自己這一步究竟應該走到哪裡。「反正只要列君生一日不死,冥界就一日都是我們必須要考慮的隱患。這種事情早就註定是沒得跑的了,只不過,他們會在什麼時候來,又以怎麼樣的方式捲土重來,這些事情其實就跟這盤才剛剛下開的棋一樣了。只有等到端倪初現的情況下,我們才能判斷事態的正確走向了。畢竟,把著一顆起手天元的無理手去作推敲,想破腦袋都不一定想得出結論。」
「當然,如果那個代表冥界登上棋盤的是你的話,我倒是有百分之兩百的把握讓他們有來無回。」被白蘭雨那話鋒一轉的揶揄給調侃得體無完膚的白臨霜先是表露出憤憤不平的神色,但很快,隨著轉念一想,他發現自己好像真從來都沒有在棋盤上贏過白蘭雨哪怕一局,一下子變得理虧的男子只得無比尷尬地扯動嘴角,很是無奈地看著白蘭雨那張笑意滿滿的傲然臉龐。
好半晌,白臨霜這才吐出這麼一句有氣無力的反駁:「你啊你,也就只能這麼欺負欺負你的夫君咯~」
「白臨霜!我警告你,不準再得寸進尺了!不然你信不信我不嫁給你了!」白蘭雨遞出手,直接在那恢復了本來相貌的男子額頭上彈了個清脆悅耳的腦崩兒,雜揉了些許靈力的勁力一下子給白臨霜打得有點犯迷糊,急忙吃痛捂住腦門,半弓起自己的身子。
「好啦好啦!不叫就是了嘛!一天天的就知道彈我腦門!一會兒彈傻了,你哭都沒地方哭呢!」白臨霜眉宇間夾雜憤然地高聲抗議著來自於其未來妻子的「暴力」。
「你放心好了!我是絕對不會因為你而哭的!絕對不會!」白蘭雨義正言辭地為自己,沒曾想白臨霜這會兒聞聲卻是來了勁,憑藉一個鯉魚打挺,極其利索地坐了起來,旋即一本正經地掰起手指,像是要極盡詳情地朗聲說道。
「不知道是誰,當初梨花帶雨地撲到我的懷裡,把我衣服都哭濕了好幾層呢!」
「白臨霜!你是不是要跟我算這些舊賬!」白蘭雨立刻跟上男子的腳步,厲聲道。
「白蘭雨!我告訴你!你別以為嗓門大就能壓住我了!」怎奈一直愛慕白蘭雨的白臨霜此刻竟敢不甘示弱地以同等氣魄的口吻大喝道,似乎真是被白蘭雨一向高高在上的嘲諷語調給激起了心中的怒火。
「我偏要大聲說!你能拿我怎麼樣!白臨霜!」雖然兩人之間的對話聽著像是火藥味滿滿的對決,但不知怎的,對於門外的那個僕人來說,她倒是越聽越覺著這兩個傢伙正變著法兒地在秀恩愛呢,以至於她越聽,嘴角的笑意也就越濃,注意愈發集中,甚至連那白衣道人究竟是什麼時候來到自己跟前的都不知道。
「我告訴你!白蘭雨!我!白臨霜!」男子一字一頓地大聲說道,大丈夫氣勢眼看就要展露無遺,結果這才要促成的立場,卻在最後一句話說出口的時候徹底垮台:「你罵就罵吧!最好就罵我一輩子不帶停!!」
「臭不要臉。」婢女帶著羞赧的臉色,輕聲為自家主子打抱不平道。
「請問,白家家主可在?」一直在側默默等待的白衣道人似乎總算是沒辦法再一直維持細緻的耐心了,等到婢女的身影稍稍向前傾之後,他總算抓准機會開口問道。但即使他已經盡量輕柔了,可對於毫無心理準備,且沒有任何修為實力兜底的婢女來說,這一聲來得還是太突然了,嚇了一大跳且不說,卻又機緣巧合地影響到房裡二人「唱雙簧」的步調了。
感受到白衣道士那不加任何收斂的氣機,原本還是滿心放鬆之意的二人瞬間變得正經起來,幾乎是一個恍惚的功夫,迎接白衣道士的,就變成了那兩個今夜可謂地位至高無上的存在:白家家主白蘭雨,以及另外一位,姑且還算是超脫於朝政之外的白臨霜。
「您是?」作為家族之長,白蘭雨勢必是率先發言的那一位,不僅僅是於情於理,更是出於對那位僅隱隱透露些許氣息便知其修為定是高深莫測的白衣道士最根本的尊敬。
「貧道酌清,此單前來,是為了特地告知白家家主有關冥界的相關事宜。」白衣仗劍的道士輕聲說道:「冥界已經做好了捲土重來的準備,而這一次,他們大有可能在南溟帝國展開侵略,眼下,作為冥界開路先鋒的仲念幽已然登臨人間,並在一夜斬殺八百青台山道人,修為之高深,手段之狠辣,無不冠絕除列君生以外的冥界眾生。」
「呵呵?從南溟帝國登臨人間?」白臨霜冷笑道:「這還真是自作自受啊!一開始便與虎謀皮的勾當,這會兒終於招來反噬了。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臨霜。」白蘭雨瞥了白臨霜一眼,示意其不要出聲,而後將視線重新放回自稱酌清的道人身上,意味深長的表情未能影響到道人那始終雲淡風輕的神情。
根據線人所提供的情報,酌清本應同樣出身於青台山,照道理推斷,青台山被滅滿門,他不應該表現得如此平靜才對;就算是他已然背離出道門,也不該這樣。
或許是白蘭雨多慮了,又或者是酌清真的已經在那一場劍舞中看透了天人自私自利的本質,進而將天下蒼生視為己任,這一切的道理,總要在試探之後才能望見真章。
所以白蘭雨起手大開房門,向白衣道人微微鞠躬,揮手示意:「道長請。」
酌清沒有說什麼,也沒有客氣些什麼,便是徑直進入了那間在天靈帝國中幾乎可以與皇帝龍寢地位平起平坐的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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