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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二章 真實

  「南溟帝國的人?怎麼可能?鄧老前輩還有孫老前輩之前不還說帝國那邊仍是自顧不暇么?這才幾天的功夫,他們就能肅整出一支軍隊跑來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邊境啦?這未免也有點太不可思議了吧。」姜樂冥沒有江鳴羽那般聽土嘗土便知方位的本領,對於遠方那已然是箭在弦上的衝鋒,也就理所應當地保持了一抹懷疑的態度。

  「是有點不可思議,但這與事實的發生又有什麼衝突呢?」江鳴羽拍掉了粘黏在手掌上的泥濘黃土,處之泰然地直起腰桿,面色平靜地說道:「而且,兩位老前輩所說,也不一定全都是真的啊。畢竟南溟帝國是否真的像傳言說的那樣經過一場大戰後便是元氣大傷,就此萎靡不振,至少現在,你我都不曾親眼見識過。」

  「就算沒有一蹶不振,他也好不到哪裡去。」等到江鳴羽頗為理性的分析完畢之後,姜樂冥用細微至極的嗓音將蘊含著別樣情感的諷言囁嚅帶過。當是時,江鳴羽的視線恰好有意無意地掠過前者臉龐,至於其是否聽見了他話語當中的諷刺,答案怕是只有江鳴羽一人才知道了。

  「跟我說說。」準備再度啟程時,江鳴羽突然開口道。

  「什麼?」費了一番功夫才把滿頭狼狽梳理得差不多的姜樂冥瞳孔微縮,閃爍的神光於最片面處點綴起不解,用以隱藏更深層次的餘韻流轉。

  「你和李丹青的事情。」江鳴羽起手撥開一株攔路的高草,順帶簡單明了地點出了主題。「我反正不相信那傢伙是為了幫襄陽城當中任何一方勢力才選擇去淌這趟渾水的,畢竟那什麼『官場走一遭,武擔別想挑』的道理,但凡是個走江湖的,都不可能不知道。」

  「說說吧,究竟發生了什麼?反正咱們還有一段路要趕。」身手尤為矯健的江鳴羽前前後後的步伐與一般人根本沒有什麼區別,可就是這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緩步而行,卻讓其從地面「飛」到了綠樹的枝頭。

  他的右手輕扶著一旁粗大的樹榦,蜷縮在指縫之間的知了仍然在忘我地鳴叫,右腳邊上的麻雀亦同樣在一絲不苟地打理著自己的羽毛,在大樹遮蔭下得以欣欣向榮的萬物都沒有察覺到周遭竟有訪客的無聲到來。

  江鳴羽的舉止與周遭渾然一體,可等到了姜樂冥大展拳腳的時候,那些過慣日常生活的動物們卻又紛紛做出了與前者截然相反的反應,等到兩位男士又一次在高處肩並肩時,原本熱鬧非凡的大樹上便是只剩下了那些龜速爬行的蠕蟲,正拼了老命地遠離那兩位不速之客。

  對此早已習以為常的姜樂冥並沒有流露出多少的波動,再一次掠至參天大樹的頂峰后,他極目遠眺,凝望著那愈發近在咫尺的城牆輪廓,幽幽然嘆了口氣,懊悔而又無奈地緩聲道:「雖然我也不確定到底發生了什麼,但十有八九也跟這件事脫不了關係。」

  將行程重新提上正軌的二人不單止身形在密林中穿梭自如,就連彼此的對話,也絲毫沒有因為那遮天蔽日的叢林而有所變化。雖說兩者間的距離時近時遠,但交談的音量及方式,反倒是與一般的茶樓對酌沒什麼兩樣。

  「你知道王家么?」不知何時從虛空中撈出憶寒的姜樂冥一面反手削去迎面襲來的樹枝,一面正經地問道。

  「號稱是澤西饕餮的王家啊,我知道。」江鳴羽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比起姜樂冥偏為主流的路由己造,真正意義上在另闢蹊徑的江鳴羽的騰空飛躍則更要輕鬆愜意。凡是紫衣所行,不管是參天玉樹抑或茂密竹林,皆有綠茵自動自覺地為其開出一條豁然的道路。過程中甚至根本不需要負手紫衣親自出馬,僅憑植被們的無風自動,那可以直達襄陽城的「天梯」就已經提前鋪設好了。

  「我們和王家的家主還有他的長子王梟梟有瓜葛。」姜樂冥言簡意賅地將事情的真相告訴了江鳴羽。

  「跟誰?」縱使間隔無數錯綜複雜的婆娑樹葉,江鳴羽仍是在聞聲后立刻轉頭望向不遠處正劈荊斬棘的姜樂冥,些許恍然在此刻逐漸浮現於心頭。

  「王立鈞還有王梟梟。」姜樂冥不厭其煩地重複道。

  「你們居然跟他們倆起了爭執?」得悉那兩人的名字后,若有所思的江鳴羽下意識地咬住嘴唇,眼中更是隱現著按捺不住的震驚,對他而言,似乎那整個家族的名聲都還不比僅此二人能夠為其帶來的訝異。

  「那兩個人可都不是什麼善茬啊。」江鳴羽搖了搖頭,語重心長地感慨道。

  「你認得他們?」抓住了話里玄機的姜樂冥順勢欺身,翻越過一根根或筆挺或橫縱的樹榦,僅僅只是三下五除二的功夫,便已來到了江鳴羽的身邊。仰仗著後者對於自然那無形中的威望得以一路暢行無阻,姜樂冥自然而然地收回了在自己手中略有大材小用之嫌的憶寒匕首。

  「之前我跟王家有過幾次交往,這一來二去,就認識了。」江鳴羽並未強調其中的細節,現時作為旁聽者的姜樂冥當然也沒有多問。「王立鈞為人城府極深,最擅長的是做交易,但說白了就是忽悠人,而且還是手段極其嫻熟的忽悠人,所給出的情報往往真假相間,使人哪怕咬了鉤,也渾然不知疼。」

  「而王梟梟作為他的兒子,單就城府而言,他是比不上王立鈞的。」江鳴羽臉上的陰沉沒有絲毫削減。「因為那人是個瘋子,是個徹徹底底的瘋子,那饕餮體魄之所以能夠在他的身上大放異彩,甚至幾度逼近於王家老祖的修為,當中原因也不外乎此。」

  「瘋子?」一枚擔憂的種子開始在姜樂冥的心中生根發芽。

  「此人唯一信奉與追求的是實力,是無可匹敵的實力,而他本人也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那一類人。正是因為這兩種心態的疊加,才讓那饕餮體魄能夠與其相得益彰。」

  迎著姜樂冥稍顯困惑的注視,江鳴羽特地頓了頓,略加調整之後才重新開口說道:「饕餮也,貪者也。凡貪者,以無厭最甚。老祖宗其實已經把話說得很明白了。」

  「王家的饕餮體魄,本質上就是一種專門為武痴量身打造的裝備。這種上天饋贈往往都取決於一個人的好勝心,心性越強,它們所能發揮出的實力也就越大。饕餮體魄便是這裡頭的其中之一,只不過它要更加特別一些,它為其主人所能帶來的不是『實力』,而是『胃口』,這一點,我相信你已經親自感受過了吧。」

  受到點撥之後,姜樂冥在腦海中迅速找回了那傢伙在斷面山上大塊朵頤的那一幕幕光景,心中很快有底的他頷首作答:「那傢伙的確是有挺好的牙口的。」

  「那你知道他迄今為止,已經吃了多少把兵器了么?」江鳴羽突然的話鋒一轉讓姜樂冥頓時有些無所適從,不過後者畢竟也算得上是見慣風雨的角色,沒有停頓多久就給出了自己的答案。雖然答案有些不盡人意。

  壓根沒指望姜樂冥能一語中的的江鳴羽自然也就沒有對前者的錯誤答案做出任何錶示,他聳了聳肩膀,一臉風輕雲淡地說道:「如果我沒有算錯的話,他應該快吃了三百來把出自於名匠之手的兵器了。」

  「所以?」姜樂冥挑起一邊的眉頭,有些心不在焉地問道。

  「知道人王家開宗立派,甚至時至今日仍代表著王家巔峰極限所在的老祖宗才吃了多少把武器么?」

  「該不會就是三百來把吧?」

  「那是他在澤西州一手創立王家的時候所吃的數量。」江鳴羽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在那個時候,他應該有五十來歲了。而在他的一生中,這個老祖宗一共吃了六百多把神器。」

  「你已經見過王梟梟了,憑藉當時的記憶,你覺得他現在才多少歲?」沒等面露思索之色的姜樂冥給出任何猜測,紫衣便已自問自答道:「大約二十二歲。」

  「也就是說現在的王梟梟,其實已經跟他們家老祖差不多了?」思緒至此略作停頓,但很快又化作一聲回蕩的低沉,響徹姜樂冥的耳畔。那一聲來自於夢中的低語,讓他生生咽下一口唾沫:「如果那件事情是真的……」

  「丹青叔有危險!」姜樂冥的驟然加速對於在側騰挪的江鳴羽來說,雖然來得猝不及防,但也不至於一下子就把自己甩到千里之外。迅速做出調整的紫衣隨心而化電光,不過是兩次眨眼的功夫,就已經追上了姜樂冥那毅然撲向爛泥一場的襄陽城的身影。

  遠處的襄陽城,自打有兩道不速之客的身影鳩佔鵲巢之後,便已徹底逆轉了那將對將兵對兵,顯得無比涇渭分明的戰場局勢。在那一場場傾盆而下的凌冽光雨中,城邊眾生,沒有一人得以幸免於難。

  「他人呢?」一連鑄就三場滂沱大雨的王梟梟此刻正單手拽著李丹青的衣襟,不費吹灰之力地將其高舉過頂,寒聲逼問著那個已是衣衫襤褸的男子:「那個玩匕首的屁孩兒呢?怎麼不見他來啊?」

  相較於李丹青的慘況,幾乎是以一人之力與三方為敵的王梟梟,其衣袍卻是沒有任何破損,除卻衣擺上那徐徐浸染的土黃之外,其餘部分俱是一塵不染,至於那描繪襄陽城牆一周有餘的紅繩,此刻則仍如游龍般蕩漾著傲視群倫的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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