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四章 交易
「如果是我們不小心闖入了你的地方,那實在抱歉啊。」王梟梟再一次拱手作揖,希冀著能夠藉此平息姜樂冥平淡臉色之下的怒火熊燒,但很明顯,有雙刃迴旋於身後匯成磅礴底氣且愈演愈烈的姜樂冥,是不會因為此番故作退讓的三言兩語而卸下僅針對於這十八人的防備之情的。
「老大……」正當王梟梟與姜樂冥溝通之時,有一位才安頓好被甩飛出來的草寇的男子小心翼翼地從行陣中走出,三步並作兩步,匆匆來到王梟梟的身邊,躬身與之密談了幾句,換得王梟梟眼眸中那一閃而過的精光。
王梟梟擺了擺手,示意那一臉悲憤的草寇往後稍稍,自己則是試探性地向前淺顯踏出一步,雖說大抵只有常人一步的十之二三,但卻同樣在姜樂冥的心中激起千層浪,才撥開果實的後者神念僅一動,渾然而黝黑的光焰瞬閃而至,於王梟梟的跟前拉出一道凜冽火線。氣焰不甚燎原但卻直衝雲霄,換而有焚天之意,伴隨著隱約的高昂鳳啼。
「我剛才說過的,要是你們膽敢再上前一步,我就當你們是來鬧事的。」姜樂冥緩慢而又堅定地直起腰桿,猶如一頭雄獅悠然醒轉,眼神當中更是聚出全無收斂之意的殺機濃郁:「而如果是那樣,我壓根不介意把你們全殺了。」
「如若我們明知故犯,閣下當然有權利將我們驅逐抑或是殺死,這沒什麼好說的,畢竟是我們有錯在先。」王梟梟甩了甩右手,負於身後的左手則是在光暈一閃后,握住了一片八方銳氣逼人的梅花鏢。「只是,我們這一次出行,不過是遊山玩水,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涉足了你的地盤而已,可你卻是將我幾個兄弟的手筋腳筋全部挑斷了,這,恐怕就有些不妥吧?」
「哪來什麼的妥不妥,我能饒他們一命,就已經算對他們很不錯了。」姜樂冥隨手丟下只留空殼的果皮,不屑地冷笑道:「反正你們本來就是些遊手好閒的烏合之眾,斷手斷腳,也不影響你們在道上乞討吧?說不定還能引來更多人施捨呢。」
直刺心扉的說辭宛如落石轟入湖面,一下子就在眾人之間炸開了滔天巨浪,也就是一息的時間,無數澎拜罡氣飛揚而出,悉數對上僅孑然一身的姜樂冥,乍一看,似乎成功迫使他向後退了兩三步,但實際上,這些不痛不癢的罡氣涌動,甚至還不如當初陳芒隨手一記盪袖來得聲勢浩大。
唯一沒有因姜樂冥口無遮攔的挑釁與諷刺而大發雷霆的只有王梟梟與仗刀於大腿邊側的李丹青,至於其他心海尚淺的草寇,腦子一熱就立馬大邁步沖了出去,匯聚霧靄白光的拳頭悍然遞出,以自詡是拳勢可如龍的氣機翻騰,殺向姜樂冥看似毫無防備之意的胸口。
就在重拳即將得手的緊急關頭,卻見有肉眼難辨的掠光驚起律動,那騰入半空之中的壯漢甚至還來不及看清究竟發生了什麼,便只覺得自己的右拳處像是被某種強橫的蠻力給鎖住了一樣,那陣蠻力根本不講道理,鉗住霧氣橫生的拳頭后就馬不停蹄地向右瘋轉,只一瞬,便聽一聲咔噠響徹稀疏的樹林,歇斯底里的哀嚎更是緊隨其後。
「啊!!!」一馬當先的壯漢本意是想藉助打頭陣的先發制人來博得王梟梟的青眼相加,只是自己那賴以成名的拳罡甚至還沒能臨至姜樂冥的身前,就被擰成了不折不扣的麻花,當下就直接廢了。什麼大家客卿,什麼平步青雲的美夢,在那小兒雲淡風輕的擺手中,全都破碎了。
對之冷眼旁觀的王梟梟自然是沒有對那壯漢宛如殺豬般的哀嚎投以任何同情,只是默默將原本負手的梅花鏢緩緩抬上了明面,就像是叼狗尾巴草一樣,用牙齒咬著飛鏢的一端,時不時的磨牙令之攜著日光一併上下起伏。
他沒有特意去看姜樂冥是如何與草寇進行爭鬥的,因為結局早已在他的心間塵埃落定,當時是,這位王家未來家主只是淡然回眸,瞥了眼還不曾從那快到極致的對抗結果中反應過來的武道草莽,無需過多言語,就已換得又三人的咬牙邁步。
亡命之徒需要的是靠山,才能徹底杜絕那生在江湖卻往往身不由己,只能東奔西走的逃亡日子,過上真正屬於高手的瀟洒自若。
但靠山向來不會不請自來,既然眼下有這麼一個絕佳的表現機會,已然被官府通緝多年的賊寇,又豈能不好好把握?
人力終有窮盡,他們可不相信一個看上去只有十來歲的小夥子,能夠將強盛氣焰一路貫徹到底。
「要打一架?」姜樂冥一口氣吃完懷中全部的果實,險些被那直衝腦海的酸澀弄得五官盡數扭曲,好不容易才壓下了舌尖的酸不溜秋,那各拎一把兵刃的三人已然分道殺到了跟前。
佔據上左右三方先機的三人立刀分別指向姜樂冥不同的關節,銀芒乍現的器身在臨近得手的那一刻綻放出欣喜若狂。
小孩子果然只是個小孩子,對於瞬息萬變的戰場,理應是不比這些多半都在生死一線間徘徊了少則都有數十年的賊寇來得更為熟悉的。
對於殺到跟前的刀刃,姜樂冥壓根不予理睬,平平淡淡地駐足原地,一雙深眸更是始終凝在同樣自縛雙手,不急於出手的王梟梟身上。
兩位領軍人物的眼中只有彼此,對於當中無關痛癢的試探,根本不屑於分出關注。三刀縱使來勢洶洶,可沒等其鋒芒作用在姜樂冥的身上,那三人就聽見耳畔邊驟然響起比肩雷鳴般的震吼,頃刻紊亂的氣息讓他們甚至連兵器都握不住,停滯半空后忽然墜地,挨個口吐白沫,雙眼泛白,暈得不省人事。
姜樂冥輕描淡寫地納下右側懸浮的短匕,目不轉睛地盯著已然在不知不覺中吃下一半梅花鏢的王梟梟,星眸中略有詫異,但很快便化若止水,平靜到不見任何風波漣漪;至於與之隱隱成為對手的王梟梟,也是被姜樂冥看不透的手段撓得心痒痒,躍躍欲試的感覺眨眼遍布全身,上下兩顎猛然收攏,將堅韌萬分的梅花鏢如同脆骨般在嘴中咬了個支離破碎。
吃器噬靈,正吃得津津有味的王梟梟在半空握拳,順勢向後一拉,將那三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草寇丟回隊伍,被仍可勉強站立的眾人堪堪接下,隨後主動踏前一步,面向姜樂冥的崢嶸畢露,雙眸對於姜樂冥不摻半點重視,反倒是對其手中兵刃散發出毫不掩飾的饞涎欲滴。
尋劍追刀覓神兵,這是王梟梟在這人間最喜歡做的事情。在很多時候,出身於名門望族的王梟梟往往都會表現得溫文儒雅,一言一行多是君子所為,可一旦有兵器被他「一見鍾情」,那麼,王梟梟便可以變得比一般強盜還要厚顏無恥。
良器當是要配明主,王梟梟一旦遇見自己傾心的兵器,便會將這個道理身體力行地貫徹始終,不管那人的實力究竟如何強盛,他總會悍不畏死地向那人提出一戰,用以決定兵器的歸屬。王梟梟勝了,他人便要將那把武器交付給自己;敗了,他便會攤出自己的武器庫,任由那人從中隨意選擇一把品質極高的神兵利器。
而時下,王梟梟正是在這樣做。
「閣下不如與我談一筆交易?」直到王梟梟解下腰間紅繩的那一刻,眾人這才發現那弔掛著無數神兵的腰帶,實際上是環伺懸浮在他的腰邊,而非緊貼。
「一場對決,你贏了,在我這麼多武器中隨便挑一把適合自己的走;我贏了,你就得把你手中的匕首交給我。」王梟梟微笑著說道:「且不論我們這邊是輸還是贏,在對決結束后,我們都會立馬離開這裡,永遠不回來,如何?」
原本做好了短兵相接的準備的姜樂冥聽言后愣了一下,看了看由敦煌贈予的憶寒匕首,又望了望那平鋪開的武器庫,思索片刻后正打算當即拒絕時,卻又沒由來地想到了敦煌曾無心的一句——「江湖路遠,就是要不怕事。」,嘖了嘖嘴,伸手捉住那隻正在身旁盤旋的飛鳥,給了它一個自行體會的眼神,後者立馬會意,向山林中振翅,一溜煙兒就跑沒影了。
「哪一把都行?」姜樂冥饒有興緻地挑了挑眉。
「任意一把都可以。」王梟梟點頭承諾道:「而且,如果哪天覺得用得不順手了,我隨時歡迎你到王家來換一把新的走。」
「王家?」姜樂冥思索片刻后恍然道:「原來你是王家的人,怪不得牙口這麼好,連梅花鏢都吃得下去。」
王梟梟對此哈哈一笑。
二人的一番交談卻是讓身後吃力不討好的眾人都羨紅了雙眼,除了始終呆若木雞的李丹青仍然單手摁刀之外,其餘幾位尚且還能動彈的草寇基本全都心生蠢蠢欲動之意。
能夠被向來眼高於頂的王家子弟寸步不離地帶著身邊的兵器,哪有可能是劣等貨色?只要是能夠從中順便抄得任意一把,尚且不提實力會因而提升多少,但凡是能夠擁有那些在整座江湖上都算有名有姓的兵器,自己好說歹說也能狐假虎威,闖出一些名堂來啊!
「所以,閣下可有意與我談這一筆交易?」王梟梟再次揚聲問道,平和的語氣中儼然有了零星幾點躍然的垂涎之意。
「可以,但我想把賭注擴得更大一些。」姜樂冥堅信要賭,就得賭大的!此番對決,也正好可以測一測自己現如今的實力究竟與那些家族出身的天縱之才還有多大的差距,要是真的一不小心輸了,他也有千百萬種方法可以悄悄摸摸地偷回憶寒。
畢竟王梟梟可不知道憶寒匕首已然是專屬於姜樂冥的喚靈兵器了。
「此話怎講?」
「你們到這裡來,可不就是為了找尋山上的神器么?」姜樂冥遞出大拇指,向後方指了指:「如果你贏了,我不光把這把匕首交給你,還會帶你們去找那把武器,而如果你輸了,你就得給我兩把武器,怎麼樣?」
「大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