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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九章 蜂擁而至

  一槍震落眉心,轟然爆鳴更宛如驚天的雷擊。

  按理說,以肉身結結實實地承受住此劫的姜行絕對必死無疑,可隨著那沙礫碎石滾動的聲音逐漸變得不絕於耳起來,剛才明顯有了回鞘之意的尹清只得是又一次嚴陣以待。

  玄武刀的蔚藍刀芒雖然堪堪讓過了尹清的死穴,卻仍是在他的盔甲上拉出一道有皮肉若隱若現的痕迹,其下不見有多少鮮血奔流,只有一根淡淡的紅絲偶爾對外泛出亮光。

  出則形如無骨可懸勾長弧,靜又如一柱擎天的古榕,可於筆挺中不見任何外延。因反握倒掛而緊貼手臂的雙頭長槍斜斜點地,徘徊於離地兩寸位置。刃戟細枝在此自成滾雷天象,有接連不斷的閃光穿透地表塵煙,營造一方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的掌中世界。雲霞不斷嗡鳴,成就飄蕩璀璨鬼火,吹灰般驅散了周遭伸手不見五指的陰霾。

  尹清挾以冷眸上望,凝望著那岩壁大坑中的異動,抿成一線的雙唇微微啟張,從中散出淺淡霧氣,貼著臉頰滾上耳畔,又在掠過銀芒后消失無蹤。

  就在那凹陷下去的岩洞中,攀出一隻乍看遍體鱗傷的粗手,此刻正有形似九江八河般的青筋迭起於那土黃色的手掌。當五指回扣下的岩壁在毫無徵兆下寸寸碎裂之際,這隻手亦是回到了先前完好無損的模樣。

  藉由雙手拉拽才將自己從身陷囹圄中強行救回來的姜行站在坑洞邊緣,其額間更是在他再次重見天日後多出一抹酷似天眼般的豎光,自發線一路落至眉間,伴有極其隱晦的抖動。

  「呼……」當四周總算得以撥雲見日後,他與尹清如出一轍,俱是張嘴呼出一口濁氣,只不過比起後者一氣呵成的淺淡無暇而言,姜行此刻的吐息則是要顯得更為狼狽與艱難一些。

  握刀右手此刻一如懸挂在和風之中的搖鈴,正不斷顫抖,並連帶奏起悅耳叮鈴。那是刀刃拍在岩壁上的清越。

  「看來,你要比那個傢伙更要好玩些。」姜行用空出的左手擦拭著嘴角淌下的血漬,縱使被雷厲風行的一擊打了個猝不及防,他那充滿癲狂之意的眼眸中仍是不含任何退縮,原本僅能與心中輕蔑殺氣五五分成的戰意,更是在那一槍后因勢而為,徑直取締了屬於殺氣的磅礴,進而以滔天之姿匯聚出誓要不死不休的毅然決然。

  「喂,那邊那傢伙,你給我聽好了,老子叫姜行,你叫什麼?」僅憑單腳後跟卡在邊緣處卻不乏穩如泰山之態的男子一面將削鐵如泥的玄武刀抗在肩上,一面用左手大拇指輕戳著自己的胸脯,於狂妄中不失正色地喊道。

  「尹清。」銀甲戰袍毫不懈怠地提槍前指,冷厲道。

  「尹清.……」姜行若有所思般嘖了嘖嘴,將銀甲仔細打量一番后,他的臉上旋即綻放出饜足的笑容:「可以,你跟我一樣,都有著一顆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決心,相信這一仗,我們倆會打得很痛快。」

  「哼。」尹清全然不想跟姜行在這遠離戰場百尺深的淵庭中多說半句廢話,左手輕拂上筆挺的槍柄,右手偕同上翻,令雙頭槍立空旋轉一周,發狠於前后兩端的鋒芒剛好得以沒土,並以此換得呼嘯破空聲,眨眼之際,銀甲已然掠到了黑衣的近前位置。

  當面殺出的回馬槍在半空彎出一道幾近於是要攔腰折斷的弧度,槍身如鞭,不偏不倚地笞在姜行防線洞開的胸膛,將其再度連帶鮮血濺射一起震飛出去。

  但這一次,姜行一早就做好了心裡準備。崩槍落於身的既定結局雖然防不勝防,但在倒飛過程中的各項調整,卻是能夠隨其心意的。

  鋒芒全然不亞於尹清手中的雙頭白槍的玄武刀伴隨著姜行手腕側轉而悍然當空劈下,斬出一記令天地萬物均要為之膽寒讓道的晶瑩剔透。

  只求凌冽一刻不停的尹清正乘勝追擊,面對著那橫空出世於眼前的崢嶸畢露,正由銀光包裹著的他面沉似水,當下便選擇了與姜行此前行徑大同小異的迎難而上。

  同的是決心,異的是手法。

  旋轉的槍芒於眨眼間完成妙到毫顛的圓月盤,以小巫見大巫的身形當仁不讓地對上悍空斬落的鋒芒,竟是一時間鬥了個旗鼓相當,甚至愈發有反超之勢。至於那抗月架光前行的尹清,腳步速度更是沒有絲毫放緩。

  若是有人膽敢硬憾玄武蓄勢而為的一刀,那麼結局的塵埃落定甚至不需要姜行自行去揣摩,便已於其心間應運而生。

  齊真就是慘死在這一刀下的。

  姜行對於玄武既出,誰與爭鋒的說辭深信不疑,可當那銀甲玄光一寸寸地破滅刀芒,任他心間再如何自信,終歸還是得在事實面前垂下頭顱。

  玄武刃鋒已是風中殘燭,姜行也就自然而然地不再對此中作過多留戀,以免自己一失足成千古恨。強忍下極欲口溢出鮮血的體內躁動,姜行奮而振臂抽刀,不作任何前兆地銜著蔚藍趨於黯淡的玄武朝斜方斬出,脫離了那撼天動地的震爍。

  沒了主體承載本我的靈光頃刻煙消雲散,但與此同時,也令一直以來都在與那刀鋒角力地尹清沒了似潮水般澎湃的對沖,霎時失去重心,向前踉蹌跌出兩步。

  姜行恰是算準了這一點,才會在剛才不惜反噬的風險,亦要不假思索地提前散盡刀芒;抽刀后又為之施以神念流轉,雖是他生平第一次讓刀劍離手而翔,但起御物的技法卻是破天荒得出神入化,玄武刀芒非但沒有東倒西歪,更是萬分應順其心意,分毫不差地懸停在尹清的「必經之路」上。

  可尹清雖然行得蹣跚,但其無比澄明的眼眸中,所倒映得卻是大局在握的運籌帷幄。原本還有跡可循的趔趄腳步頃刻間轉化成似醉而非的了無章法。懸於半空的腳掌如風中雨斜墜,霎時與右腳交錯;而後者更是沒有分毫停頓,照著身為攔路虎的左腳便是悍然起步。

  如此行徑看上去就像是尹清自己絆了自己一跤一樣,而事實也與所視如出一轍,尹清的的確確地向前撲了出去。

  但與此同時,經由其雙腳交錯而捧的銀槍亦是划空而出,於獵獵風聲中宛如草間蟒蛇般抖動。銀槍率先撞上的是橫刀而立的名兵玄武,同是脫手而出的兵刃,在對敵的手段上已是有所變化。由銀槍主動讓賢,不再宛如牛皮糖與玄武以互不相讓的鋒芒糾纏不清,而是採取了避其鋒芒的套路,以落空便來回抖動的槍身所拉出彎弓弧線,盪在了那銳不可當的刀芒上。

  芒與剛對撞尚且只能是斗個伯仲之間,分不出個所以然來,現如今槍身的主動退讓,改柔對剛,自然也沒能盡到那江湖上傳言的以柔克剛的奇迹之用。彎彎半月弧敲在巋然如山嶽的玄武刀身上,只能在其中彈出於大局而言無關痛癢的淺淡漣漪,令其「讓鋒」約莫半個指甲蓋的距離,僅此而已。

  但那脫手而去的銀槍顯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時下假心假意的以柔克剛,不過是豪賭之前的一記障眼法而已。

  前撲落地的尹清如姜行所料,正是當頭撞上了那被銀槍震開毫釐不到的玄武,但由於那出人意料的醉步,這才令這天下數一數二的鋒芒,僅僅只是刮掉了他鬢角的臉皮而已。

  但假借那柄刀鋒凶光畢露從而再度彎旋起幾近於玄圓的長槍槍身,卻是向著姜行迎面沖了過去。

  本該是風馬牛不相及的雙頭槍熒,藉助著那由姜行特意施加在玄武刀身上,以力求萬無一失的勃然氣機,卻是史無前例地來到了齊頭並進的平行之列。

  姜行從未學過任何的御物之法,而之所以能讓玄武超脫於自身控制之外,他仰仗的旁門左道亦是為其帶去了不小的限制,其中恰恰包含了無法移動這一對決中致命的項。

  所以,姜行只能看著雙頭游蛇飛襲而來。

  槍芒蜿蜒,上頭穿腦,下頭墜腹,經一照面便以雙鋒洞穿了姜行的肌膚,將其釘在了後方的岩壁上。

  兩次碰撞,瞬間兩敗俱傷。

  「鏘——」金鳳仰天啼出最後一聲長嘯,霎那換來無數金羽紛飛,每一道落羽都恰似一隻又一隻縮小版的火鳳凰,攜著向死往生的氣魄,撞入烏雲壓陣,帶出此起彼伏的哀嚎不斷。

  一身羽裳終將消散的金鳳從笑傲九天化身為一道纖柔的倩影,自高空隨風而舞,宛如一片輕飄飄的黃葉,向著那畢其功於一役的行天海衛落去。

  有自遠方來的長袍掠影從軍陣中跨步騰出,一舉踏入虛空,穩穩接下已然透支了自己所有的少公主。

  單手捧住白鳳然的陳芒冷眼俯視正在熊熊烈火中拚命廝殺的眾生,淺嘆一聲,身影來回閃爍,不過瞬間,其人雖是仍滯留原地,但懷中白鳳然的嬌軀卻已消失無蹤。

  就在陳芒即將作雙手托天勢的那個瞬間,兩道裂空的漩渦卻是瞬間開在其前胸位置。陳芒驚覺不妥,只得立馬放棄收尾的念想,轉而向後騰躍進百米的距離。

  就在陳芒的身影迅速後退的那個瞬間,那兩道漩渦之中頃刻貫出巨大的深灰圓錐,穿射扶搖同樣近百米,恰恰停滯在陳芒的跟前。

  破空而來的凌冽全然不掩咄咄逼人的來勢洶洶,若非是陳芒躲閃及時,他便大有可能直接暴斃當場。

  「既有如此神威,又何苦要躲躲藏藏的呢?」陳芒平視四周緘默無聲的寂靜夜暮,寒聲叩問:「莫非君之輩,都是這般喜好暗箭傷人的小人?」

  一手握住圓錐一角的陳芒面無表情,雙手手腕向下猛然翻轉,便聽見兩道如琉璃破碎般的聲音響徹耳畔。

  「嘻嘻嘻。」夜幕之下響起幽冥邪魅的女音裊裊。「我就是喜歡人類能油嘴滑舌的這一點,以後等我們一統世界后,我一定要懇求君上大人讓我多收集一些人類的舌頭,拿來好好欣賞。」

  在黑柱寸寸破碎的漣漪中,有一位穿著極其暴露的女子帶著曼妙到讓人血脈賁張的身姿,漫步而出。天生就是絕色尤物的她現如今嘴角掛著嫵媚微笑,一對美眸凝聚著不加任何掩飾的貪婪慾望,盯著不遠處籠袖的陳芒,紅舌輕舔下唇。

  「冥界的人,果然都是些毫無底線的混蛋啊。」陳芒冷笑道,袖中手已欲襲出,卻又在下個瞬間再度沿左移動數米距離。

  「跟他廢話那麼多幹什麼?大人那邊還等著我們帶去好消息呢。」又是一道裂空而來的身影,眼下這位是其貌不揚的男子,吸睛程度當然不比那位身材火爆的女子,但他的氣機流轉,卻是肉眼可見地遠超於嫵媚女子。

  「哎呀呀,著什麼急啊?」女子頗為嗔怒地白了那男子一眼,似乎是在埋怨男子不合時宜的催促:「人家正在興頭上呢。」

  「興頭?呵呵。等我一會兒把你的頭揪下來你就知道什麼叫真正的興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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