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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九章 南溟的第一夜

  「那他不就等於已經是個死人了么?」列君生的低沉嗓音換來白龍略浮可悲的嘆息,後者不動聲色地再瞥了眼此前由列君生親手選挑出的黑髮,這不過才幾句話的功夫,那幾縷黑絲已然盡數灰白。

  「呵呵。」列君生對於白龍那不加任何收斂的言語不置可否,只是,光從他那在眼眸中瞬閃而過的幽光,就足夠證明白龍的一語中的了。

  繞出軍陣儼然的杉木林,顯露於二人面前的便是一座高不可攀的城牆,城牆之外,更有真正的戰甲士兵嚴陣以待。

  「原來是你搗得鬼。」身先士卒的那位高九尺,生而紫發,穿著燦金甲胄,右手扶槍,斜肩挎弓,那光是駐足原地便見巍峨的身軀無不宣示著他就是這支行軍中最鶴立雞群的那位將軍。「一天天搞東搞西,沒個幾天就弄一出大動靜,你是不是真的閑到沒別的事兒幹了?」

  「你就混成這樣?」金甲將軍言語里的針鋒相對顯然不是沖著初來乍到的白龍去的,心中穩紮自知之明的後者遂側眸望向與自己並肩站立的列君生,譏諷道:「一個小兵,都能吼你了?」

  「寄人籬下,總得給東道主留點面子不是?」列君生先是向白龍無奈地聳了聳肩,隨後忙不迭地在臉上擠出微笑,三步並作兩步,躬身到那金甲將軍的面前解釋起來龍去脈。

  前有根本不賣自己面子的怒吼,側有冷嘲熱諷的輕蔑,這兩種列君生在冥界全然沒有經歷過東西於此齊齊上演,若將周遭環境化成冥界主場,他定會將這兩人於頃刻間碎屍萬段,無一例外。可正如他所說,現在的自己正寄人籬下,所作所為切不可過於冒失,只能默默咽下這口氣,留著秋後算賬。

  「實在實在抱歉,我也沒想過動靜會這麼大。」列君生撓撓腦袋,以一種出乎意料的無辜語氣希冀藉此息事寧人。

  「你也沒想過?」只是將軍明顯沒有饒人的意思,他將長槍刺入大地,冷哼道:「你做事是不經大腦的么?一點點小事都預料不到,預防不了,那就別在南溟城外進行這樣的儀式,要是哪天歪打正著,真的給別人的偷襲打起了掩護,你的一個腦袋可不足夠你抗起那個責任吶!」

  用以承載列君生神念的身體並不比那位將軍高,加上他主動的躬身頷首,為其斜瞥向紫發男子的眼神中所映襯的怨火打出了完美的掩護,稍是沉默片刻,他深呼一口氣,展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佯裝一副畢恭畢敬的模樣,連忙說道:「是是是,將軍所言極是,這次確實是我考慮不周了,我認罪我認罪。」

  「走走走,看到你我就心煩。」紫發將軍左右揮起手,就像是驅開縈繞在餐桌上極其討人厭的蒼蠅一樣示意列君生與白龍趕緊離開。列君生頓時會意,也不多說些什麼,帶起從頭到尾都不發一言為其解圍的白龍,徑直往城中走去。

  將行之際,他聽見了紫發將軍那針對於自己的,毫不避諱的嫌棄:「真搞不懂為什麼聖上要跟這麼個來路不明的叫花子合作。一天天,除了在朝堂之上裝神弄鬼,說什麼不是時候不是時候,就沒別的什麼拿得出手的貢獻了,還說自己是什麼先知。我呸,慫包就是慫包,裝得那麼玄乎幹什麼?」

  耳力過人的列君生不可能沒有聽見他的話,白龍亦是同理,但最終,列君生也只是在原地駐足片刻,便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往城內大步走去。

  本就置身事外的白龍依舊維持了袖手旁觀的姿態,哪怕是當他察覺了腳底泥濘正蔓延出悄無聲息的律動,他也依舊沉默不語。

  白龍作為冥界復甦中一枚至關重要的棋子,列君生若是要動他可能還得再三思量,可就這麼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小將軍,卻是敢自己的面前蹬鼻子上臉,逼得自己為勢為大計低頭,從而不得不向其點頭哈腰。還故意得理不饒人地鬧了如此一出,那麼這人必死的悲慘結局,在列君生這裡就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了。

  度過了笑裡藏刀的唇齒功夫后,列君生和白龍終是擺脫了這位金甲將軍咄咄逼人的盤問,得以進入南溟帝國境內。

  等到進了夜間城門,尚未出圓拱,白龍就看見列君生徑直靠向牆角,站在那兒自言自語地細聲倒數:「三……二.……一……」

  「有必要麼?」白龍聳了聳肩膀,詢問的聲音細如蚊蠅,與其說是向列君生拋出問題,倒不如說是在自問自答。

  「當然有必要。」正如那紫發將軍不加收斂的言語抨擊,列君生同樣一清二楚地聽見了白龍的消聲詢問:「這人已經很多次冒犯我了,要還不給他一點教訓,他定要壞我好事。」

  「所以你給他的教訓就是直接殺了他?」白龍將雙手放於前身,左在上而又在下,此時此刻,正是位居下方的右手微微挑起了一根食指,眨眼之間,一陣無形氣波當即以白龍作為落子圓心,飛快無比地擴出足以籠罩整個城門的漣漪,將四周圍轉瞬變成死寂的獨霸天下。「殘忍,不過,也的確像你會做的事情。」

  「呵,你懂就行。」列君生咧嘴一笑,才露尖角的虎牙閃過絲毫不亞於銀劍出鞘的銳意逼人。緊接著,他屈指彈出一記啞然的響指,不消多時,大地隆起悲鳴。

  「走吧,我先帶你去拿你要的東西。」列君生向白龍揚了揚手,直到這一刻,白龍的眼眸中才算真真正正地來了興緻。

  「全部都已經準備好了?這麼快?」白龍有些驚訝地說道:「我才跟你聯繫沒幾天吧?」

  「寄人籬下終歸是有好處的。」列君生伸出大拇指,反轉向下,在白龍面前大有雙關韻味地指了指南溟帝國的土地。「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要來這裡受這種氣?」

  「為達目的,不惜屈膝委身,你這倒挺像是大丈夫的作為的。」單方面的肯定過後,白龍的語氣急轉直下,明顯是為了報複列君生那耐人尋味的動作才故意戳起他的脊梁骨:「只是,都已經裝起來了,為什麼就不能再忍一忍呢?剛才你殺了那個人,就不怕會因此斷送你和南溟帝國的合作關係?光是從那金色的甲胄和領兵的姿態來看,他不像是個身份一般的將軍啊。」

  「這我當然知道。」列君生胸有成竹地緩聲道:「所以我並不是用滅殺肉體的方式將其殺死,而是從靈魂層面。」 ……

  與此同時,此前才被白龍留意到的地下游龍已然破土而出,直衝那金甲紫發將軍的胯下,後者根本沒能反應過來,就連下意識的動作也趕不上那飛天入地的急速。

  在他的眼中,騰架自己入空的,是一個長得像蝙蝠一樣的人,他振開的蝠翼大得足以遮天蔽日,翼沿邊上的爪刃更是銳不可當,每逢旋風掠過那爪刃的間隙撲到將軍的身上,便會為其烙入宛如剔骨般的鑽心疼痛,逼得他不得不大喊出聲。

  然而,當他張開嘴巴的那一刻,哪怕自己的喉結仍然可以自由自在地上下律動,他卻是連一丁點兒聲音也發不出來。

  正當將軍有些不知所措的時候,身下那隻馱著自己遠走高飛的蝙蝠卻是猛地扭動起上半身,脊椎對他而言就如同虛無之物,根本不值一提,他就這樣將上半身扭轉了一百八十度,將一張猙獰的臉龐展現在將軍的面前。

  那張深紫色的臉皮就像是被人用膠水敷衍地粘在頭骨上面一樣,一點肉都沒有。沒有眼瞳的眼眸鍍滿昏黃的色光,額上有兩角凸出,左邊較長,呈現出螺旋往上的尖角姿態;右半則較短,也沒有左邊那麼筆挺,是宛如鹿角一般蜿蜒崎嶇的犄角。

  他沒有鼻樑,鼻孔也只是在臉皮上隨意地鏤出兩個小洞便以此作罷,嘴巴亦是如此,只是在臉皮的最下方雕出一個最大也只有一根拇指大小的孔洞。

  「呵呵呵呵。」這隻蝙蝠發出瘮人的微笑,恫嚇著被迫乘上賊船,還不能脫身的將軍。緊接著,就在這位將軍無能為力的注視下,這隻蝙蝠化作滾滾黑煙,全數湧入他一經張大就再也無法併攏的嘴巴。

  將軍看自己騰飛入雲,其他士卒看將軍,卻是只見他駐足原地,不停地抽搐。 ……

  「不愧是冥界的頭頭,奪舍這種東西,玩得那叫一個爐火純青啊,在下佩服。」白龍忙不迭舉起抱拳禮,趕忙在列君生面前深施遲到的禮數,只是,這樣的動作被列君生看在眼裡,卻怎麼也逃不開陰陽怪氣的嫌疑。

  「放心,我們冥界對於活了幾千年的老頭子都不是很感興趣,是不會找你麻煩的。」列君生拂袖掠清風,將白龍從那不論從什麼角度看都不會順眼的鞠躬中託了起來。「對了,雖說我幫你把材料都收集全了,但你們凡間的什麼煉丹術,我卻是一竅不通,所以我把仙品都堆到一塊去兒了,就等著你來自行煉化呢。」

  「不是號稱無所不能么?」從千百年前的第一次開始,白龍便在大體上仿效著損友的相處模式,從而自行研究了一套專門與列君生相處合作的方法,即遇大事白龍就自曉分寸,糾小事白龍便見縫插針,每每都能在與列君生交談的時候,將其損得體無完膚。

  「行了,趕緊去辦正事兒,別給我在這兒瘋狂磨嘴皮子了。」踏出拱門,列君生領著白龍在奢靡幾乎都呈現在門面裝潢上的京畿內四處穿梭,輕車已熟路,二人很快便抵達了目的地。

  「就是這裡了,煉丹房。」

  這間皇室專用的煉丹房,如今,已經被姜金明交給列君生一人全權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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