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 明爭暗鬥
「你的好意我就心領了,雖然說我是半個粗人,但一點點的自知之明還是有的。」帶著白狐面具的白臨霜用惟妙惟肖的聲線將自己佯裝成粗獷壯漢的形象:「我知道自己不是鑽研武器這塊的料,所以也就不勞煩你傳授火螢草的別樣用法了。」
「這樣啊。」黑衣男子微笑頷首,終結了有關火螢草的話題。再回首之際,不遠處的高台已然是再度推下一道以不多不少剛好兩萬兩黃金成交的仙藥品。
待那一節幽紫色的中空竹枝在少女的懷抱中被畢恭畢敬地拎下台去,台上的五人包括主持在內,均是臉色驟然一凝,彼此相互對視。
不消片刻,只見居中的那位長衫主持抬手打起一聲回蕩四方的清越響指,剎那間,本還可以隨心開關的行間大門便是徑直墜下一層哪怕是肉體凡胎的人眼也可清晰瞧見的氤氳霧簾,緊緊貼合在金門之上,將原有些內凹的門檻徹底填成同牆體齊平的厚度。
「這是什麼意思?」感受著那顯然是大公至正的靈氣波光,參加此番拍賣的眾人便是不由自主地吶喊出聲,畢竟玉寶殿如此斷人後路的行徑乃是前所未有,非富即貴的眾多富家子弟因而會泛出驚怒,倒也無可厚非。
霎那,各人豢養的家奴便是在這玉寶殿的地盤上轉瞬來了個群雄並起,憤然起身的他們有的虎背熊腰,雄壯如牛;有的風輕雲淡,粗袖飄飄,袖中有隱劍暗藏;還有的則是拈著一尾長須,微眯的眼眸寸步不離圓台上臉色如常的主持。
而其中最歡的,則是一眾身材普遍都是鶴立雞群的粗獷大漢。
他們來自於澤西草原,是澤西州上足以與南溟帝國臨淵對峙的龐大勢力。
相比起一層不假思索的劍拔弩張,二層的隔間則要更加冷靜一些,至少當中尚沒有匹夫做出在別人地盤上摁劍拔刀此等蚍蜉撼大樹的不自量行為。
至於位居第七排角落的兩位,白臨霜巍然如岳,對於突然變數根本沒有任何在意;而在其身側的那位灰發黑衣,則是眉宇輕蹙后又迅速舒展,換了只手來承托下巴,不光是一臉漫不經心,還得閑打了個眼角泛淚的哈欠。
「各位還請稍安勿躁。」主持人一臉的運籌帷幄,全然沒有因為台下的鋒芒畢露而亂了陣腳,沉凝面龐勾出一如既往的微笑,緩聲道:「玉寶殿之所以會封鎖四扇大門,純粹是出於保護目的,並沒有任何的惡意。」
「由於接下來要進行拍賣的物品實在過於珍貴,甚至於用天材地寶去形容都不為過,因此,為了避免有不法之徒強行奪寶,玉寶殿將先行封閉四門,等到拍賣結束后,才重新開啟。」
一番解釋后,許多義憤填膺的奴僕都已是在其主子的招手下緩緩坐回原位,唯獨還有一些骨子裡就是想搞事,或者血氣方剛的草原漢子仍然怒髮衝冠,身披莽衣的他們似乎是認準了這次機會就要在主子面前好好表現一番。
主持人環視著周圍那一些沒有半點饒人之意的各姓家奴,算是自傲地再提一句:「各位站起的豪傑難道以為以玉寶殿現在的名望與財富,仍然需要干這種關門打狗的勾當嗎?」
「噗……」這一聲不知從哪裡傳來的綳不住弦的輕笑,成為了全場為之沸騰的導火索,哄然大笑頓時席捲青雲,倒是其中的當事人一臉憤懣,被人當面侮辱做狗,是可忍孰不可忍。
「坐下。」就在這些多半來自於風土人情偏向於粗獷的草原漢子欲要抽刀奔往台上之時,被他們眾星捧月般簇擁在中心,一直緘默無聲的少主終於揚起中正如洪鐘般的聲音。
對於那些草原粗漢而言,主持人的反問諷刺,很明顯是不比少主的這聲命令來得分量足的,不過是簡單的兩個字,竟是轉瞬讓一眾共七八位摁握腰刀的壯漢飛身坐定,就算臉上再怎麼大書特書著不情不願的光景,他們也再不敢多放肆一下。
等到一眾草原漢子終於安靜了下來,那位被簇擁的主兒便是緩緩站起,隱匿於粗袖中的雙手向前一抽,隨後在身前橫划半道圓弧,兩隻迥異於草原漢子老繭遍布的細嫩縴手在胸前抱定,向著台上那始終滿面春風的主持人敬聲道:「失禮了。」
「可汗言重了。」一如縱橫草原的可汗行出文人墨客的拱手禮,這位主持人亦是向其回以草原的敬禮。插曲完畢之後,主持人清了清嗓子,隨後起手指向幕簾後方,以巍峨氣勢介紹道:「接下來要登上大理石墩的拍品是今天第一個當之無愧的仙品,是曾幫助過得道高人羽化飛升的絕代靈芝,是素來有助人脫胎換骨的絕妙功效的昆玉帽。」
「天下氣向來有三分,一分濁,二分暈,三分清,欲要擁有仙風道骨,或是羽化而駕鶴西遊,其前提必然為氣清,而很多人窮其一生都不能跨越暈清之間的天塹,苦其一生的修為付諸東流,讓人惋惜。」
「而生長於西端神山崑崙之巔的昆玉帽,自生便納蒼天之靈,汲取一年方可綻放半晌,其內蘊氣之渾厚,與天齊高;其內蘊氣之清澈,如溪見底;縱使是氣濁的常人服用了昆玉帽,亦可轉瞬橫越兩道鴻溝,直達氣清的大成境界,更別說是諸位已有根深修為作基的高手了。」
「若是得以服用昆玉帽,境界必定一日千里,於大陸群英榜中摘得榜首桂冠,更是指日可待。」主持人的一番天花亂墜幾乎沒有停頓:「今年的昆玉帽如並蒂蓮般一株二生,乃是各位大機緣,大造化。今日誰人能夠攜著昆玉帽脫穎而出,他日成就世界之巔時,還請多加光臨我們的寒舍啊。」
過分的自謙有些時候還是能成笑話的,所以全場響起了短暫的呵笑聲。
趁熱打鐵,主持人兩手在耳畔邊上速拍三聲,向幕後早已蓄勢待發的佳人鄭重道:「上仙品。」
昆玉帽仙品的美譽隔去了先前插曲所帶來的全部不愉快,在眾人翹首以盼的目光下,兩個通體銀白色的巨帽靈芝已然傲立於散發著淡淡馨香的大理石墩上。
正如主持人所言,向來年開一顆的昆玉帽,現如今卻是共株齊生,且彼此大小氣機更是不分伯仲,沒有說因為共生的緣故而瓜分了原本屬於一顆靈芝的天地靈氣。
「應說的作勢,我剛才已經全部說完了,那就讓我們快快直入正題吧,由於兩株靈芝乃共生關係,因而只能記作一物作統一拍賣,起價五萬金,現在開始。」主持人云淡風輕地說出了一個幾乎能讓全世界的普通民眾聽之便冷汗如雨落的金額。
五萬金啊,這是正常人連想都不敢想的天方夜譚,是可能兩三輩子人都賺不回來的家產。然而,就是這麼一個已經讓許多人望而卻步的數額,竟是在主持人剛剛收聲的那一刻,被直接抬到了七萬。
出價的是高閣上的一位神秘人,其出手之豪邁,從拍賣開始至今已是第十二次了,每一次的出手都是萬字萬字的加,對於先前那些只能算仙品下次品的寶貝他是如此,現在也是如此。
當然,之前的那些東西是因為沒有多少人願意和他爭,才讓他納了幾乎三分之二的寶物入袋。而現在昆玉帽的橫空出世,要是再有人隱忍不出,那就真的說不過去了。
轉瞬間,閣樓與看台開始了彼此的角力,也幾乎是一經展開便直接步入白熱化的階段。兩株昆玉帽,出場才剛過半炷香的時間,其金額之大便已被提至十八萬金,其中五萬的叫價是剛才那位起身道歉的年輕可汗立牌喊出的。
「三十萬。」自打出門激起一番震蕩后便沉寂了的白狐男子如今終是露出了他的獠牙。
「閣下看上了這兩朵靈芝?」黑衣男子聽到近在咫尺的高呼,轉而望向那張毫無異樣的面具,有些驚訝地努了努嘴。
「聽那人把它吹得這麼神,就想買回來看看。」白臨霜挽袖勾嘴,語氣中摻雜幾乎毫無破綻的紈絝之意。
「三十萬金一次,三十萬金兩次……」突然的高抬十二萬讓全場愣了一下,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那位主持人便已是開始了舉錘倒數,這與其之前的沉凝耐心有那麼一點點的出入。
「四十萬。」同一個方向傳來與先前截然不同的聲音。
白臨霜潛藏在面具下的眼神掠閃過凌冽,此刻正灼灼地凝視著那滿面無辜的黑衣男子,察覺到右手邊的犀利眸光,他淡然聳肩,輕笑道:「突然想起來,有位老友距離登仙就差氣化清這臨門一腳,所以,抱歉啦。」
「跟我拼了這一手,你還有錢去買火螢草么?」白臨霜一邊立牌示意加價,一邊向那黑衣男子問道。「五十萬。」
「我想要的,總能拿到,反正玉寶殿不是可以以物易物么?」黑衣男子閉上雙眸,背仰身後的軟墊:「六十萬。」
原本還是群英薈萃的拍賣盛會,不知怎得,剎那間就成了這兩位咫尺相鄰的同桌的對手戲,這邊剛剛止聲,那邊就接踵而至,彼此互不相讓,提速之快更是前所未見。
比起從六萬躍至十八萬的半炷香,眼下從三十萬直飛一百萬的高速,則不過只是花了大概二十息的時間而已。
「在這麼加下去,也不是辦法啊。」白臨霜盡量心平氣和地向那黑衣男子提議道:「要不然,把你準備拿去跟火螢草交換的寶貝拿出來,我也拿出同等價格的寶貝,用以物易物的方式,讓官方來一錘定音,若是你是贏了還是輸了,我都不跟你爭火螢草,如何?」
「行。」黑衣男子稍加思索後點頭答應。
白臨霜當即起身,高舉右手向主持人比出一連串只有玉寶殿行內人士才懂的手勢,後者瞬間會意,轉身向已然被二人堪稱迅猛的抬價帶進半獃滯狀態的眾多嘉賓娓娓道:「那位公子提出了以物易物的方案,請問在場諸位對此可有異議?」
玉寶殿的以物易物共有兩種不同的分支,一是在拍賣過程中由價最高者提出的以物易物,專門用來解決像現在白臨霜與那黑衣男子般焦灼不已的競價。
而這其中所謂的異議,則是看全場是否還有人能夠給出價最高者兩倍的金額用來推翻這以物易物的決定,如果有,則繼續拍賣,如果沒有,則順應方式。
而另外一種分支則要簡單一些,是在拍賣結束之後,用物品代替金額付款。
但凡是來到玉寶殿拍賣行的,或多或少都對這兒規矩有一定的了解,眼下主持人高聲提問是否有異議,其背後含義全場皆知,但所有人卻都遲遲沒有動靜。
兩百萬的黃金怎麼說都不會再是一個小數目了。就算是家世再怎麼顯赫的富貴人家,動輒拋出兩百萬黃金,也是可能傷筋動骨的行徑。
更何況,就算是有人給出了這麼個數目推翻決定,又怎麼保證得了那兩位明顯較上勁的人不會插手其中呢?
幾番權衡利弊之後,倒計時已然臨近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