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 至鋒
幸虧自有神識的靈氣護主及時,才讓白蘭雨躲過了這足以造成重創的一劫,可就算是這樣,她還是花了好一陣子,才從風塵滾滾的坑洞中勉強爬了出來,頭暈目眩夾雜著入心的凌冽彷彿將她的身體當成戰場一般,不加收斂地一併肆虐著。
本是錯綜複雜的櫻花林在經受過由白蘭雨肉身所化的炮彈襲擊后,卻是剎那變得豁然開朗起來,眯起眼睛,盡量驅開簾前的朦朧,白蘭雨遙望著一馬平川外仍然屹立如初的劍柄,不解伴隨著躍躍欲試一併扶搖於心間。
「這柄劍就是那人所說的寶物么?還真配得上珍寶的名字啊。」
待腳步逐漸平穩,白蘭雨終是改用雙手托天,匯出一條由柔光所鑄成的絲帶,右手牽起其中一角並徐徐下翻,不過片刻,本是凝滯於天際的絲綢頓時化出一道璀璨瀑布,粼粼浮光裹挾著白蘭雨的嬌軀,待前者悉數退卻之際,縈繞在後者身上的痛楚與暈頭轉向亦是一併消弭。
整頓三分,待氣息終是平復下來,白蘭雨旋即跨出一步,正要以全副武裝之姿,再度闖入其中,但這一次,還沒等她涉足至草坪之上,一道飄然而落的黑袍之影卻是分毫不讓地攔住了白蘭雨的前路。
並不協調的左右兩臂,衣衫襤褸的半佝僂模樣,一對深遂到足以洞穿人心的黑色眼眸,這三者的相互結合,讓白蘭雨很快就認清了來者的身份。
「不是才一天么?你怎麼這麼快就到這裡了?」二日修整的約定仍然歷歷在目,所以,當無名以無比強勢的姿態降臨於跟前時,白蘭雨很自然地問出了這麼一句。
「我知道現在只是過了一天,所以我到這裡,其實不是來找你麻煩的。」無名的此番到來並沒有攜著他那一柄趁手非凡的鐵鏟,他兩手空空地到了這裡,除卻其眼眸中不時透出的鄭重之外,無名的渾身上下,沒有散發出哪怕一點點殺氣。「我是來提醒你的。」
「提醒我?」白蘭雨後撤一步,上下打量起無名,不消片刻,她便有了第一個發現,無名的飄然而落縱使毫無預警,但他出現的位置卻是不偏不倚,剛好落在粉草與翠綠的交匯處。這個發現讓白蘭雨心裡頭對於無名的到來有了初步且十足正確的判斷:「該不會是因為那柄劍吧?」
「正是。」無名稍是回眸,掩藏在兜帽陰霾下的眼睛只是瞥了那僅僅只有劍柄暴露在外的鋒芒,極致的恐懼便已從中油然而生。「什麼都好,你在櫻源中幹什麼都好,就是千萬不要靠近那一把劍周圍的方圓五米,會死的。」
「這把劍什麼來歷?僅是靠近就會有生命危險?」聽著無名那不像是危言聳聽的說辭,白蘭雨隱隱吸上一口涼氣。
「這把劍的具體來歷恕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等你完成了你需要完成的試煉后,神明大人會將你想知道的東西全都告訴你。」無名順手一揮,從衣袖中盪出漫天星辰,光粒落地,旋即化作一棵棵筆挺的櫻樹,填補了那些因樹木被毀而多出來的空隙:「你只要記住,這把劍,乃世間第一劍便可。」
「世間第一劍?」白蘭雨將無名口中讓人頗為震驚的名稱重複了一遍,腦海中卻是當即浮現出劍聖敦煌的模樣。在常人認知中的世上第一劍,毋庸置疑的,乃是敦煌手中的那一把念殺理之劍。
儘管其一方面固然仰仗了敦煌的劍聖之名,但在另外一方面,念殺理之劍的鑄劍材料可是百萬年難得一遇的寒鐵雪花晶啊!此等只應天上有的材料,世間可是獨一無二的,所以,將念殺理之劍稱為世間第一劍,絕對不過分。
可如今,在這杳無人煙的櫻源中,從那不曾於世間露過面的無名口中,卻又是多了一把世間第一劍,這不禁讓白蘭雨有些心生懷疑。
畢竟就算白蘭雨自身再怎麼討厭她的這個姐夫,哪怕現在也是一樣,可她卻無法否認敦煌的強大,念殺理之劍的至鋒至強,至少也是得到了她充分的肯定的。眼下又出一劍,會有不信屬實正常。
「是的,它就是天下第一劍,曾斬殺無數邪魔並開闢冥界,將那亂世之人封印於冥界的天下第一劍。」讓白蘭雨從沉思中回過神來的是宛若一般的玉音,順著音浪追溯而去,只見原本處於櫻落之地的玉人,此刻卻是盤腿坐在半空中,俯視著整片櫻源。
「冥界?」這個詞無疑是撩起了白蘭雨的心弦,她猛然抬頭,大聲問道:「神明大人,您知道冥界的存在?」
「是的,孩子,我知曉冥界的存在。」空靈的清音牽著天地的共鳴一起迴響,但當中,卻不乏無奈與悲涼的神情:「其實,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也曾是冥界的一份子。」
「你也是?」白蘭雨的語氣在不知不覺間冷了幾分。
「孩子,你可知道,我這一脈曾經擁有著許許多多的族人,然而,在那一場關乎世界存亡地大戰中,他們卻悉數戰死沙場,最終,也只有我以這種狼狽姿態生不如死地活了下來。」或許是察覺到了白蘭雨驟冷的語氣,長嘆一口氣,緩聲嘆道:「孩子,你現在所看見的我,不過是一個被封印在玉雕之中的靈魂罷了,而那個把我封印在這裡面的人,就是冥界的君主。」
「可你都說了自己是冥界的一份子,那冥界君王為什麼要對你動手,還把你封印在這裡呢?」白蘭雨盡量收斂著語氣中的咄咄逼人,追問道。
「因為我們這一脈,背叛了那位君主,而選擇了站到大義那一邊。」到了這一刻,玉人的語氣卻是突然變得剛正不阿起來:
「我們這一脈雖然近乎全軍覆沒,甚至只留下了我這一根獨苗,但是,大家卻並不是在與冥界鐵騎硬碰硬的時候犧牲的,而是在幫助那位天之驕子拔出這天下第一劍的時候,心甘情願地以精血祭其鋒芒,從而能夠徹底將那個不明事理,只曉殺戮的混賬玩意封印起來。」
「等會兒等會兒,讓我捋一下。」這一下子蜂擁而至的訊息實在有點過於龐大,所以白蘭雨用單手輕捂太陽穴,細聲說道:「也就是說,你的家族原本屬於冥界,然後背叛了冥界的君王,並協助另外的一個人拔出那一把天下第一劍,隨後封印了那個君王?」
「大抵如此。」的迴旋並不拖沓,「但有一點我需要說明一下,冥界,並不是世間初生的時候便存在的,它是一片后至的空間,是由這天下第一劍所斬出的,專門用來封印黑暗的空間。」
「那照你這麼說,冥界其實是一個類似於空間結界的東西?而並不是所謂的另外一個世界?」白蘭雨張了張嘴,感慨道。
「正是。」玉人僵硬地點了點頭:「很久以前,在這個世界上還沒有冥界的概念。只是因為後來那人的野心實在過於膨脹,甚至一度到了足以亂世的層次,這才被迫有了冥界的出現,用來將其封印。換句話來說,那個所謂的冥界君主,其實就是冥界本身存在的理由。」
「那既然冥界是空間結界的話,也就是說,只要有了適當的方法,我們也可以進入冥界?」白蘭雨的心中瞬間燃起了希望的火光。
在敦煌遠走之前為白蘭雨留下的推測至今仍然縈繞在她的心頭,儘管在那一天,二人對此等推測都是矢口否認的狀態,但是,在還沒有查明真相之前,這抹推測的可能性,是怎麼樣也無法被主觀的想法所消除的。
「是的,而且我可以很負責任的告訴你,孩子,從凡間進入冥界的方法,就是我身後的這一把天下第一劍。」玉人先是肯定了白蘭雨的想法,緊接著就給她潑了一盆冷水:「但是,光憑你,是絕對無法使用這把劍的。」
「為什麼?」白蘭雨輕咬下唇,皺眉問道。
「還記得么?我剛才說的,這柄劍在那一天之所以能夠出鞘,是因為我的族人不惜以生命為代價,是費盡了全族精血才換出來的一劍。」冷聲回復著白蘭雨的質疑:「我的能力,在我們的族群中都是墊底的,而你現在的能力甚至還不如被封印時的我,你又怎麼可能憑一己之力使用這柄聖劍呢?」
「那難道就沒有其它的辦法了么?」白蘭雨不依不饒地追問著。
「單就著現在的情況來說,沒有。」玉人搖了搖頭,以毅然決然的態度,回答著白蘭雨的問題。「但是,現在的人類,其修為提升的速度要遠比我們那時候快,我相信,在不久的將來,這柄聖劍,便可再度出鞘了。」
「孩子,我理解你會這麼著急想要了解冥界的心情,我也明白你這樣做背後的理由,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先好好地磨練自己吧,時間還多著呢。」蕩漾著苦口婆心的語氣:「慢慢來,要相信一切總會有水到渠成的那一天的。」
白蘭雨先是看了看那面容依舊肅穆如初,卻依稀可以看出和煦的玉雕,再望了望被二人掩在背後的所謂天下第一劍,不得已長嘆一聲,點點頭說道:「好吧,我明白了。」
「孩子,加油吧,來日方長。如果有什麼地方不明白的話,可以隨時來找我或者跟這位無名進行溝通,我們都會竭盡所能地幫你的。」這才只是過了一天的重逢,卻是一改初遇時的那種態度,這自然讓白蘭雨有些心生懷疑之情。
「在你的試煉完成之前,我會一直呆在這裡,如果在櫻源中遇到什麼寶貝是你不知道的,拿來給我看看就行。」顯然,似乎是沒能留意到白蘭雨語氣中那隱晦的提防之意,或者說,她忽視了白蘭雨的提防。「同時,在接下來的試煉中,無名是不會全力出手的,他更不會出傷你性命的招數.……」
「大可不必。」這才聽了沒兩句話,白蘭雨立馬搖了搖頭,義正言辭地說道:「神明大人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你們不用對我手下留情,只需要按照原定的歷練進行下去便可。」
「昂?」對於白蘭雨的反應,那陣似乎是有些吃驚:「什麼?你剛才說什麼?」
「我說,不需要你們手下留情,一切照常便可。」白蘭雨輕笑著重複自己的答案。「我本就是抱著九死一生的態度來參加試煉的,如果你們手下留情的話,我的試煉不就沒有意義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