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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章 再遇

  「啊!」死水的坑中轟然炸出一道人形,被一陣完全不可抗力的強壓硬生生摁倒在地的姜樂冥就浸在渾水之中,臉著地的前半身穩穩嵌在水下泥濘中,根本動彈不得。

  雙腳踏空而立的陳芒眉眼中閃爍著一絲欣慰之光,就算屬於自己的六塊木墩全碎,他的衣服上也未曾染到半點腐臭。

  「還要磨練啊。」陳芒頗為平靜地說道,屈指彈出的一抹精光粉碎了悉數塌在姜樂冥身上的,宛若重岳一般的威壓,「不過要想以弱勝強,小聰明倒是必不可少的一環,你的做法挺不錯的。」

  「噗……」要說之前被打到水中還好,起碼姜樂冥還能及時將嘴裡的惡臭嘔出來,可現在他卻是被這樣一記重壓狠狠地拍進地里,那腳下的渾濁就必定會入其肚了。

  當死水停留於舌尖時,令人作嘔的味道讓姜樂冥尤為迅速地就做出了反應,可等到他真的大啖幾口死水后,流轉於五臟六腑之中的卻是暖洋洋的和煦,更是滋潤著他全身上下的經脈。

  「這次就算你過了吧。」陳芒一步橫空,二步落定,不偏不倚地落到塘邊的阡陌上,雙手聳拉在大腿兩側,看著那有些一臉茫然的姜樂冥,他輕笑道:

  「感受到了吧,這潭水中的成分並不是你想象中那樣糟糕,相反,它是一種舒經活絡的藥水,對於五臟六腑有滋養之用,只不過是聞著嘗著臭罷了。」

  「是臭到離譜了.……」姜樂冥抬起自己有些黏糊糊的左袖,瞬息撲鼻的刺激差點讓他當場昏闕過去。

  「接下來你要做的,就是在這一天內把這塘葯喝光,一滴都不要浪費。」直接無視了姜樂冥的抱怨,陳芒寒聲道:「別想著逃避啊,醜話說在前頭,這潭葯為整體葯,只有全部喝下才能發揮全部功效,若是只喝部分,則有可能爆體而亡哦。」

  「您……您認真的?」姜樂冥竟是第一次無比懷念曾經那個對自己愛答不理的師傅,比起眼下這個代理師傅,好歹前者的手段並沒有如此殘暴啊。

  「當然是認真的。」陳芒鄭重其事地點點頭:「我剛剛加入了最後的一味葯。從現在開始計時,你一共還有十二個時辰的命,明日午時之前若不能喝完,那我只好來給你收屍咯。」

  「我喝.……我喝還不行嘛……」姜樂冥帶著一臉的悲憤,深吸一口氣,雙膝跪地,獃獃地看著在身邊流轉的褐色漣漪,久晌,才將屏在鼻尖的暖息緩緩呼出。

  「對了,我覺得有必要跟你交代一下這是誰的想法,免得你把罪歸咎到我腦袋上。」陳芒左手自虛空中縱向一抹,掠出的氤氳迅速凝成兩個端正的大字——敦煌。

  剎那間,姜樂冥心裡頭對於敦煌的懷念徹底土崩瓦解。

  「加油吧。」散去二字的簡潔,陳芒對著姜樂冥道出了一句沒有半點功效的鼓勵,轉身要離的同時,右手朝地悍然發力,將一炷紫香牢牢地釘在泥濘邊緣。「這炷香不多不少,剛好夠燒十二個時辰,記得看時間,我就先走了。」

  「您要走?」姜樂冥歪起頭,可憐兮兮的眼眸中閃爍著難以置信。

  「我還有其他事情要忙,放心,等你喝完了或者十二個時辰到了,我會準時出現的。」語畢,陳芒踏出一步輕盈,頓時翻湧而出的白霧吞噬了他的身影,將其馬不停蹄地送離了這個煎熬之地,徒留姜樂冥一人於風中凌亂。

  「喝啊,不想死就喝我啊,哈哈哈哈哈——」不知是錯覺還是什麼,在這混濁的水面上,姜樂冥彷彿看見了一張裝模作樣的鬼臉。

  「反正又不是沒喝過.……拼了!」姜樂冥大吼一聲用來壯膽,隨後一頭扎進了這潭所謂的藥水之中。

  「真沒想到啊……」可還沒等姜樂冥喝上幾口,一記近在咫尺的感慨卻是讓他再度仰起頭來,此刻站在阡陌上的不是去而復返的陳芒,而是滿臉詫異的蒼風。「原來你小子好這口,佩服,佩服。」

  「不是!你聽我.……」姜樂冥一開口,從喉內噴涌而出的腐臭便是直衝蒼風鼻尖,讓其連忙後撤百餘步。

  「你別過來!我向你保證,我誰都不會說的!」維持著人形的蒼風第一次迸發出恰如蒼狼般的迅疾,一溜煙就跑得沒影了。

  「十二個時辰.……早喝完早解脫……我喝!」姜樂冥帶淚暴喝一聲,再次悶頭撞進穢濁之中,任憑外人如何驚詫,除非換氣,否則他絕不起身.……

  今天一早,白蘭雨就來到了田叔的家中,與之前的白裙清閑不同,這一次她換上了行動更為方便的衣褲搭配。

  職責為令的田叔就陪在白蘭雨身邊,與其並肩而立,同樣眺望著統帥莊園內那最為廣闊的一片花海。

  五彩繽紛中,一道人影踏著芬芳悄然浮現於世,他脫下了陪著姜樂冥歷練時的草袍蓑衣,換回了自己最為標誌性的粗袖黃袍,正徐步走向嚴陣以待的白蘭雨。

  「小姐,萬事小心。」田叔在閉目養神的白蘭雨耳邊細聲說道。「雖然白家靈氣天生克毒,但江鳴羽可謂是百年難遇的用毒奇才,而且他既然敢於下戰書,則勢必有所依憑,慎重一些總歸是好的。」

  「我知道了。」白蘭雨啟開明眸,睿智的瞳光領著柔和迴旋而出,她稍稍側過臉,向田叔微微頷首。

  「結界已經布好了。」就在二人交談的時候,陳芒也已來到跟前,他半開玩笑地說道:「距離白小姐的決戰還有兩個時辰,乾等也是乾等,要不要喝一杯茶先啊?」

  「不必了。」對待仍算是外人的陳芒,白蘭雨唯一能給予他的,只有出於禮貌性質的微笑。「結界的事情,麻煩你了。」

  「舉手之勞罷了。」陳芒擺擺手,剎那間,他就像是突然感受到了什麼一樣,化作一團氤氳消失無蹤。

  就在陳芒消失的那一刻,一道銀髮倩影卻是躡手躡腳地來到了白蘭雨的身後,她踮起腳尖,伸出小巧的雙手,勉勉強強地夠到了這位地位無上尊貴的候選人的眼睛。

  「猜猜我是誰!」故作低沉卻難掩其中的聲音從背後響起。

  「雪兒,別鬧啦。」那對小手只是遮住了白蘭雨約莫三分之二的美眸,而且還遙遙晃晃的,根本就藏不住來者的身份。

  「你總能猜到是我,為什麼?」雪兒從白蘭雨的身邊探出小腦袋,嘟囔著嘴巴問道。

  「因為你老是蓋不全呀。」白蘭雨俯下身子,揉了揉雪兒那恰如絲綢般順滑的銀髮,看似嬌弱的右手攬住雪兒的大腿,輕而易舉地將其抱到與自己齊高的位置。「來,現在再試試。」

  「嘿!」雪兒的雙手微微拱起,果然完美地蓋住了白蘭雨的明眸。

  「現在我就什麼都看不見了。」白蘭雨輕聲道著寵溺。

  「小姨,」雪兒松下了自己蓋在白蘭雨眸前的雙手,以略顯消沉的語氣回應了白蘭雨的寵溺。「你是不是有什麼東西瞞著我啊?」

  「怎麼會呢?」白蘭雨微笑著,一如既往。「為什麼突然這麼問?」

  「真的沒有么?那你為什麼要把我托給敦煌叔叔五年呢?」重逢以來,直到這一刻,雪兒才有機會去詢問小姨有關一年前二人在斷面山上分別的理由。

  「這個呀……恩.……」白蘭雨抿了抿嘴巴,她還從來都沒有告訴過雪兒有關盛典的事情,也從來沒有告訴過她自己就是白家下一任家主的候選人。

  「因為那個時候的我,以為在未來的五年間,我要被家族外派出去歷練,而你在白家的身份特殊,我怕如果我不在你的身邊,你會有危險,所以就把你托給你爸……不是……你敦煌叔叔了。」

  白蘭雨及時的改口讓雪兒錯過了某個至關重要的訊息。

  「是這樣么?」雪兒嘟著小嘴,追問道:「那為什麼敦煌叔叔在帶我回白家的時候,又說約定其實並不是五年呢?」

  「因為我不用外出歷練,五年的外派變成了五年的留守,所以我就給你敦煌叔叔寫了一封信,把這件事情告訴了他。」白蘭雨的解釋尤為自然。「剛好你敦煌叔叔又有要事需要去忙,就把你送回來咯。」

  「哦。」雪兒恍然大悟地點著頭。然而,她已經十四歲了,是真正意義上的十四歲,而不是之前那種心智年齡與實際年齡不符的窘態,有些事情,她總歸會知道的。

  「來,雪兒。」田叔上前一步,將雪兒從白蘭雨的懷抱中接了過來:「你小姨要進行歷練任務了,我們先別打擾她了,走,田叔我帶你和雯靈去玩兒去。」

  「恩。」乖巧的雪兒很是體貼,並沒有讓田叔抱著自己走,而是主動牽起後者那已然皺紋遍布的右手,朝著花海的反方向走去。

  等到雪兒離開了,一直隱藏著自身存在的陳芒這才重新形現於世,看著長舒一口氣的白蘭雨,他輕聲道:「瞞著她真的好么?她已經不小了,也該有權知道那些事情了吧?」

  「還不到時候。」白蘭雨的眼中盤旋著堅定:「等我成了家主,我自然會把一切都告訴她,包括她的身世。」

  「唉,敦煌大人是這樣,白小姐也是這樣,總是認為時機尚未成熟,所以總是錯過良機。」陳芒唏噓著說道:「白小姐,有沒有想過,萬一你當不了家主呢?」

  「所以我不允許有這個萬一。」

  「唉……那我只能祝您好運了。」陳芒無奈地搖了搖頭,身影再化虛無.……

  滿滿一魚塘的葯漿就算姜樂冥拼了老命猛灌,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凈除的。轉瞬過了兩個時辰,這潭渾濁才約莫去了四分之一。

  「臭蓮,禧蟥,側耳,哇,黑暗料理啊這是。」等到憐憫的男音輕啟在耳畔,姜樂冥這才將頭從渾濁中抬了起來。

  換了一身華貴紫袍的江鳴羽跟全身浸泡在渾濁中的姜樂冥彼此大眼瞪小眼,前者嘴巴微張,但卻沒有半點震驚之色:「我敢保證,把這個給你喝的,要麼是你的仇人,要麼是你的恩師。」

  兩個時辰以來的浸泡讓姜樂冥漸漸習慣了當中的惡臭,尚算遊刃有餘地咽下嘴裡殘存的葯漿,他皺著眉頭,向那肩膀上站著一隻翅膀綁著白繃帶的小麻雀的男子問道:「你是誰?」

  「啊,初次見面,我是江鳴羽。」他的嘴角掛著喜氣洋洋的微笑,同時抬起自己的左手,隔著老遠指了指自己右肩上的麻雀:「這是我新交的朋友,叫小麻雀。」

  「額……我知道它是麻雀。」

  「不不不,它叫小麻雀,可不是麻雀。」

  「有分別么?」

  「當然有了,小麻雀是它的名字,麻雀是它的品種,分別可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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