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行天海衛
一望無際的碧藍滄海終是不再見深邃寒洞點綴其中,一路暢行無阻的巨船安安穩穩地駛進了專屬於行天大陸的海域。
在剛剛抵達其中的時候,有幾位御劍之人翩然若仙,以不點煙塵的平靜穩落於甲板之上,他們穿著象徵天靈帝國的金紋藍袍,專門用以遮掩臉部的面具上僅僅鐫有一張道不明深意的微笑,同時間,他們還頭頂兜帽,整個人封得嚴嚴實實的,似乎並不想暴露於人前。
隨著幾位翩然仙侶的到來,船上那些非富即貴的家族人士竟是突然溫順得如一匹家犬,分為男女兩列隊伍,乖乖地退居到甲板周邊位置。
但敦煌一行卻是溫順中的例外。永處船頭的他們一直扎堆而立,作為打頭陣的敦煌,甚至雙眼輕眯,似乎已然忽視了這幾位仙侶的到來。
「喂,你不要命了?趕緊過去排隊。」在女生隊伍中,最靠近船頭的是一位約莫二十多歲的年輕女子,也是整艘船上鮮有的,得以一覽敦煌攝心奇眸的女生。正因這抹奇異所帶來的好感,才讓她不惜冒著觸犯仙侶之威的風險,也要提醒敦煌。
「為何要排?」敦煌嘴角微勾,不開眼不啟眸,用刻意加重的語氣,平靜地問道。
「因為這是規則。」此刻,共計六人,三男三女的仙侶已然完成了他們各自的檢查,彼此並排而立,為首之人並非那個身材最為魁梧的男性仙侶,而是另外一位身材苗條的女性。
貼身的錦衣勾勒著她婀娜的身姿,不盈一握的纖細蠻腰亦是十足吸睛,雖然面容被遮得嚴實,但從那宛若的冷淡聲音來斷,應該也不是什麼遜色之輩。
「也就行天大陸規矩多。」此刻,敦煌終是仰首,混色的眼眸猛然開啟,剎那席捲的劍罡毫無徵兆地落在一眾仙侶身上,以強壓將之逼退數步。
「你這是在玩火自焚。」開口的女生亦是最先穩住身形的存在,只見她舞起纖細的右手,一道銀刃旋即呼嘯而來,「給我拿下!」
「我倒要看看,你們是不是有這樣的能力。」沒有人曾料想過敦煌會對行天來使如此不敬,而事實上,如果碧爾沒有平白無故地消失,敦煌也應該會排在那一列男生隊伍之中。
但既然話已出口,身為其同伴與徒弟的蒼風、陳芒以及姜樂冥也就自然不能閑著,他們同時前踏一步,氣焰瞬息延燒,不一會兒已迸發出煊赫之勢。
敦煌甚至沒有出手,僅是這三人的氣息迸發,就已然足夠匹敵那六名仙侶的全部,甚至猶有過之,若是真的動起手來,後者明顯吃虧。
「你們這是要與行天、要與天靈為敵了?」女生倒吸一口涼氣,沉聲厲喝道。
「我並不想跟誰為敵,這不是我的本意。」敦煌從三人的擁簇中大步走出,飄揚的長發掩住了他一邊眼眸,卻蓋不住當中的熠熠光輝,僅有單臂的他不過是隨意地凝起半分劍罡,宛若泰山般的重壓便旋即塌在那六人的身上,無一例外。「但如果有人來者不善,我絕對奉陪到底。」
在船上眾人寂然驚詫的注視下,似若龍吟般悠長的激昂卻是瞬息回蕩於世,眨眼之間,一道黑芒已然划空而至,所及之境,無不有意可破天的凌冽緊緊相隨。
黑芒入手,沒有人看清敦煌究竟做了什麼,眾人只感覺到平日吹襲己身的海風好似突然多了些什麼東西,下一秒,接踵而至的哐當便是奏鳴於甲板之上。
一瞬,那六位仙侶用以遮臉的面具便是被無形於同一時刻斷成兩截,從中不分男女,顯露出的都是一張毫無血色的臉龐,至極的恐懼已是悄然攀上他們的心間。
能當上行天海衛的人,其實力會弱么?自然不會,這可是整個行天大陸上,或者說是天靈帝國中整體實力排名第二的部隊,其挑選人才時的毒辣眼光可都是沖著佼佼者三個字去的。
換而言之,此刻登上煜弓行船的六名仙侶,其整體實力放到其他三片大陸上,都是能橫掃一大片的存在。可就是這樣的他們,在那不過下馬威性質的劍罡面前,卻是實實在在地感覺到了什麼叫做真正的刀懸於頸。
「沒用的……」這是回蕩在他們每一個人心中的聲音,那是純粹的絕望。
「行天海衛,是不會放過你們的。」不再有面具遮掩的女生果然俏麗,儘管臉色蒼白若雪,但也絲毫不掩其中英氣流轉。此刻的她咬著牙,故作兇狠地說道。
「行天海衛,我沒聽過。」敦煌手腕輕甩,黑芒瞬息無蹤,同時間飄蕩而起的袖袍更讓身後三者立馬明意,當即收回外露的氣威,雲淡風輕地走回船頭。「不過,我倒是有東西想問問你們。」
無視掉女生那寧死不屈的眸光,敦煌深吸一口氣,轉而寒聲問道:「現在的白家,在幹什麼?」
「我不知道。」儘管她的美眸中迅速閃過一抹遲疑,但說出口的答案卻依舊不負行天海衛之名。
「我實話跟你說吧,白家有人搞了一些不應該搞的事,把我的一個朋友弄走了,我只是想找回我那個朋友,僅此而已。」敦煌稍稍歪頭,將事情大致的來龍去脈告訴了這位女士。但結果卻有些不盡如人意。
「我不知道他們在幹什麼。」女生強硬的語氣不帶半點婉轉的餘地。「你再怎麼問,答案都是這個。」
「真的?」敦煌挑眉表示懷疑,順手切出一道劍氣貼著女生的鬢角掠過,帶落髮絲縷縷,卻依舊難撼其眸中堅定之意。
「好吧,既然是這樣,我也拿你們沒什麼辦法。」威逼不行,敦煌本身又不是些擅長利誘的貨,只得幽嘆一聲,聳聳單肩。可才剛一側身,天外飛來的一記鋒芒便是擦著他的鼻尖轟下,於船頭炸出裂坑,煙塵四起。
「喂,我好歹也是等你們的人上了船才動得手,而且還不是殺手,你這樣做,是不是有點太過分了?」等到霧蒙盡散,只見敦煌僅以兩指夾著長槍的尖端鋒芒,冷聲道。
這是一柄通體呈現出灰白的雙尖長槍,前端的銳利由兩記回勾的主枝所鑄就,而後尾的鋒利則是以純粹菱形作為點綴。
掌握雙頭長槍的男子與敦煌齊高,同樣是長發飄揚,雙方的氣質也是不相伯仲,要論唯一之別,則大抵不過於敦煌那銘刻進骨子裡的滄桑了。
至於長相,前者比起敦煌要更加俊俏一些,亦是更近於美男子的行列,但對於一位江湖行者來說,中用往往要比中看更受人待見。
雖然二者的外貌大致上並不顯多大差別,但實力的差距卻是一目了然的,會聚了無數精粹的槍尖如今正被敦煌僅以兩指便封得死死的,寸步也不得進。
「行天海衛四隊隊長,尹清。」來者寒聲道,倒也不顧槍尾的銳不可當,迎著就是拍出一掌悍然,逼得敦煌不得不側手將之引向別處,但當中究竟有幾成是逼不得已,屬實不得而知。
見槍身重歸自由,尹清也不多加戀戰,腳尖踏著如同舞步般的優雅鬼魅,迴旋一圈,來到了那六位早已腿軟的隊員身前,橫槍而立。
「隊長。」六人相繼以輕聲呼喚道,儘管語氣中的顫抖依舊不止。
「一會兒再說。」尹清沒有回頭,一對純黑的眼眸深鎖在敦煌身上,寸步不離。不過他的謹慎對待,卻只換來了後者的一臉輕鬆。
「你是這支隊伍的隊長?那你知不知道白家究竟在幹什麼呢?」敦煌歪著脖子問道。
此時此刻的雪兒其實已經呼呼睡著了。敦煌專門為她開闢出一道暫時告別人間的結界,好讓其靜靜享受酣睡的感覺,也正因如此,他的行事才能夠像現在這樣自由自在。
「不知閣下為何要四圍打聽白家的消息?」尹清作為初來乍到者,自然沒聽見敦煌之前所言。
「他們自己搞的事,卻把我一個朋友牽連進去了,所以我才想問你們知不知道白家在幹什麼,這樣方便我去找我的朋友。」敦煌擺著手,樂此不疲地重複了自己先前的話。
「我只知道白家最近將有大事發生,至於其中詳情,我也不清楚。」尹清沉聲回答道。「只是除了這件事情以外,閣下作為外人,卻不守行天之規,還對我的隊員動手,這方面的事情,還請恕我不能將就草率地處理。」
「那你想怎麼處理?」敦煌嘴角輕啟一抹邪笑,這僅是不點半分風塵的一步前傾,卻讓除去尹清的六人紛紛後退。
「依法處理。」尹清寒聲道,手中雙頭銀槍掠起回芒,點向敦煌的額間,卻在即將沒入其中的那一刻停滯不前。
這並不是敦煌的護體劍罡所為,亦不是尹清的刻意留手,而是另外一道來自遠方的瀟洒身影……
在星辰環繞中靜享美夢的雪兒突然渾身劇顫,猛地從睡眼惺忪中坐了起來,回望四周,她像是在焦急地尋覓著什麼一樣。
等到那一枚永遠透亮的星辰徐徐降落,雪兒便是迫不及待地投身其中,嘴裡還欣喜地呼喚著一個名字:「田叔!!!」
「.……這是我的朋友,還請賣個面子。」眨眼之間,不知何時蓄起長須的田叔已然出現在敦煌與尹清的正中,恰似一道深不見底的鴻溝,將二人依著左右隔開。
「統帥。」幾乎是瞬間,行天海衛四隊全員同時間單膝跪地,齊聲說道:「行天海衛四隊,參見統帥。」
「統帥?」自登船以來,這還是敦煌第一次嘴角勾起頗為玩味的微笑,看著那雖然面容老邁,但身材卻一點不顯佝僂的長者,他輕笑道:「真是好久不見啊。」
「你怎麼會到行天大陸來,五年之限還長著呢。」田叔轉過身,聲若洪鐘般昂著不解。「雪兒呢?」
「田叔!」說曹操曹操到,只見敦煌身側突然開起一道光門,一道飄揚的銀髮倩影便是旋即一個刺步從中跨出,撲進了這位老人的懷中。
「我好想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