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海上奇遇
這個世界只有四片大陸,亞土大陸與澤西州相接,造就了天下最為廣闊的陸地,但若單論一片大陸的面積大小,最勝者無疑為行天大陸。不論是土地之面積、帝國之繁盛、亦或是歷史之悠久,行天大陸的地位永遠都在第一位,也只有首位的冠冕才配得上它。
暫不論其餘三片大陸的格局究竟是像亞土大陸這般三國分裂而立,亦或是如同七星或澤西一般推崇唯一政權,在他們每個人的心中,都不約而同地擁有著一塊絕對不能侵犯的聖地與尊威:行天大陸上的天靈帝國。
眾國對於這歷史第一國的尊敬究竟有多深呢?譬如每片大陸僅允許不超過兩個碼頭提供往來行天大陸的船隻;
譬如在天靈帝國的建國慶典時,哪怕是處於戰火之中的各國,也必須暫時放下對彼此的敵視,相約聚往天靈帝國,恭慶它的壽辰;
譬如但凡是從天靈帝國中走出來的人,哪怕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個平民,到了其他大陸上的國家,都會有當地身份尊貴無比的人委身而來,親自迎接;
若是天靈帝國的權貴出行,其他國家大可直接將其封爵,贈予封地與數不盡的金銀財寶。如此做的目的也不外乎一點,竭盡所能般去討好這個哪怕過了數百年,巔峰仍然不退分毫的無上帝國。
當然,各國之所以會這樣毫不吝嗇,一點也不擔心自家封地全部被天靈帝國使者所霸佔,其背後的主因正是天靈帝國本身所採取的獨立政策。
一年當中,其官方宣稱的外派人員有且只能有兩個,換而言之,天靈帝國要麼一年只有兩次外訪,要麼一年只有一次外訪,但多數時候,其尊王都不會將官員外派,除非是遇到了某些尤為緊急的事故。
正因物以稀為貴的道理,各國才會費盡心思地去討好此類來使,爭取藉此於天靈帝國交好,從而一步青雲,然而理想的美好卻永遠都會止步在骨感的現實面前,就算各國給出的條件再怎麼吸引,卻總會是熱戀貼冷屁股。
天靈帝國的尊威很大程度是因為它那經久不衰的強盛實力。所謂靈,意蘊靈氣,是天下修者大都能夠掌握一二的技藝,但甚少有精通者。而天靈帝國卻擁有著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能將靈氣發揮得淋漓盡致的家族:白家。
現如今在其餘三片大陸,修行尚淺的靈氣在對敵於戰中,所能盡的功效微乎其微,多數都以騷擾為主,真正的破陣之軍,仍然以劍藝與兵刃為主。
可一旦當靈氣修行至巔峰,或是掌握了正確的靈氣使用方式,其威力便能呈幾何數倍,以近乎瘋狂的方式一路高升,甚至可以說是碾壓了大部分留存於世的兵刃技藝。
但縱觀天地蒼生,甚少有如此之人脫穎而出,一方面是因為靈氣的修行與其他兵刃不同,它更講究緣之一字,而非跟其他劍技之類可以實操的修行一樣,光憑不斷地操練,在靈氣的範疇里,是不可能有所成就的。
這個世界上,靈氣大致分為兩種,若要將之修至巔峰造極,所需要的便是「緣」,直到人以「緣」喚醒體內的純粹靈氣,才能將之稱為真正入了靈氣的門;而另外一種幻靈氣則偏於散漫,修行方式亦很簡單,一般修者稍加浸心於此,長則六七月,短則三倆周便能熟練掌握。
但若將此類幻靈氣橫向比上純粹靈氣,那就完美詮釋了何為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在如雷般的純粹靈氣面前,幻靈氣恰如一隻小小的螻蟻,人畜無害。
而之所以稱白家是世界上唯一一個能夠將靈氣發揮得淋漓盡致的家族,其背後的主要原因是這個家族一路內傳而下的秘籍,除了白家人以外,沒有人知道秘籍中究竟寫了什麼,但天下人都明白,正因有這個秘籍,白家人憑「緣」喚醒純粹靈氣的概率,遠超一般人。
整個江湖的更新換代多是風水輪流轉的模式,此世之驚才或許在下個瞬間就會被後浪拍死在沙灘上,但無論湖上風雲如何變幻,白家的家主,總能於每一世的至高強者中佔據穩如泰山般的一席之地。
這就是白家,這就是誓言效忠於天靈帝國的最強家族;這,就是天靈帝國傲足於世界頂峰的絕佳資本。
戰場之上,一劍翻雲覆雨的存在,現世除了敦煌便再無他手;但一氣震懾九霄的桀驁,從天靈帝國創立至今,便一直有人。
重型木船行駛在一望無際的汪洋上,其桅杆揚下的白帆綉著華麗的金邊,甲板之上更是站滿了人。這艘船是整個亞土大陸上唯一獲允許得以進入行天大陸的天之驕子,所以,船上人更是非富即貴,但偏偏在這奢靡的風範中,卻有一批衣衫頗為特立獨行的異類霸佔一隅。
那個單臂男人濕漉漉的全身泛著獨屬大海的咸澀味,此刻的他正以單手托著下巴,凝望著遠方的湛藍;在他旁邊,那一個小巧玲瓏的銀髮倩影則很明顯要更為吸睛奪目一些。
此時的她剛好在那長相傾國傾城的青發女子身旁尋來一個小角落,乖巧無比地坐下,小腦袋緩之又緩地靠向那位潛心於日記中一行一字的女子肩膀,直至二人相依。
而就在不遠處,一位格外魁梧的男子則是盤起雙手,他那高出平均足有一個腦袋的身材讓其得以從人頭攢動中脫穎而出,船上一些非富即貴的顯赫之人在無意間瞥見他后,總會匆匆錯開眸光,生怕會因眼神滯留太久而招來無名的怒火。
「師傅。」眨眼間,一個約莫十幾歲的小男孩卻是從人潮中跳了出來,他並不是一步一個抱歉地走過來的,而是憑藉那看似嬌小的身材強行擠了出來,每一個不經意間與之相撞的成年男子,都會踉蹌地向後靠上兩步。
「幹嘛去了?」敦煌側開異色的深眸,轉瞬的奇異光景卻剛好被幾位女子逮了個正著,那一隻攝人心魄的眼眸很快便勾起了她們無窮的興趣,儘管敦煌對此不以為然。
「跑去船頭看風景了。」姜樂冥撓了撓頭,一邊吐著舌頭,一邊如實交代著。
「只是看風景你就不會回來找我了,是發現什麼了么?」敦煌幽嘆一聲,拱起兩指在姜樂冥的腦袋瓜子上敲出幾聲清脆。
「師傅不愧是師傅。」姜樂冥吃痛,便是趕緊往後撤出兩步,隨後讚歎著說道:「我是有些發現,但不確定。」
「說來聽聽。」敦煌沖著姜樂冥昂了昂下巴,深眸中更是瞬息掠過一道不為外人所能輕易留意到的銀光。
「在此船的正前方大概三百米左右的位置,似乎是有靈氣的波動。」儘管眉眼中閃爍著一絲不確定的神光,但姜樂冥還是選擇向敦煌正色彙報道。
「不用似乎了。」就在姜樂冥彙報的功夫,敦煌探出的劍氣就已經帶回了切實的反饋,他招手喚來一直沉聲不發一言的蒼風,同時拉過姜樂冥的手,對著二人鄭重道:「留在這裡,我去前面看一下。」
「明白師傅。」姜樂冥點點頭,蒼風則是就地盤腿坐下,以實際行動作為答覆。
作為船上可以說是唯一「衣衫襤褸」的存在,敦煌的步伐比起姜樂冥來說,就不需要去硬擠人潮了,相反的,他剛一起出步調,那些本還是摩肩接踵的船上遊客便是連忙向內收縮,硬生生地為敦煌讓出了一條頗為寬闊的道路。
當然,期間還有幾位幸運到可以一覽敦煌異色奇眸的女生不帶半點畏懼,跑來嘗試著跟敦煌搭訕,卻被後者以微笑禮貌回絕。
敦煌從這全場超過六十米的巨船船尾,一路暢行無阻,很快就來到了船頭的位置,在那兒,他翹首遠瞻,銳利如芒的眼神似精光暴射而出,轉瞬躍過近百米的距離,頗為輕鬆地覓到了那傳出陣陣靈氣波動的地點。
在那裡,碧色的大海終是一改其妝容,以深到骨子裡的幽藍划起一圈近五十餘米的方圓,深不見底的幽邃不消半點驅動,便自然而然地從中扶搖而上。
在那宛若無底的藍洞上,一葉小舟卻是平平穩穩地停在波瀾迭起的海洋上,既不迎風飄動,亦不隨波逐流,它就靜靜地停在那,杵在那,宛若一根釘子。
在那小舟上,一位白袍男子負手而立,置於身前的右手捧著一扇墨色山水,雖是輕撥著徐風,但那濃郁的靈氣波動,卻正是從這一摺扇中噴薄而出。
他與巨船的距離早已不過百米,海風的呼嘯更是讓雙方迅速相遇於深邃藍洞之上,待桿上水手終是凝眸望見這一看似以卵擊石的身影后,他們雖是立馬趕緊吶喊出聲,示意船長指揮拋錨,但還是來不及了。
眼看那飄然若仙的男子就要暴斃於重逾萬斤的巨船碾壓之下,前者卻是不緊不慢地舞動手中摺扇,剎那間,一記狂風竟是從左呼嘯而起。
勁爆的狂風對於甲板上的很多人來說都是不曾料想過的一幕,以至於當颶風攜行巨浪轟然之際,一些本就位處邊緣的人便是首當其衝,紛紛跌落那深不見底的蔚藍海洞中。
「定。」眼看全船的重心快要偏移到不可挽回的地步,身若磐石的敦煌便是輕啟一聲,縱使其聲浪微弱不堪,卻於瞬間換來海上的風平浪靜。
「哦,有高手在啊。」那白衣男子抬頭上望,正好對到敦煌俯視的眸光,本是毫無瓜葛的二人,眼神之間的對沖卻隱隱擦著火花。
「你是誰?為何要對我們出手?」敦煌冷言道。
「我是誰不重要。」白衣男子將摺扇打到左手掌心,震出一聲清脆的同時,也收了這副精簡卻又栩栩如生的山水畫。「至於為什麼對你們出手,純粹是為了一些歷練罷了。」
「歷練?」敦煌稍稍皺起了眉頭,置放於木杆上的左手更是徐徐向內彎曲。
「尚別動怒。」或許是感受到了來自敦煌的敵意,白衣男子微微一笑,右手緩緩向上托出無形,轉瞬間,之前那些不幸跌落於海的人們便是一個接一個地飄入空中,安安穩穩地落回甲板上。「我只是為了歷練,根本無意傷人,現在歷練已成,我也沒其他停留的理由了,後會有期吧。」
語畢,他轉身要走,卻在將離之際再度回頭,向著巨船的方向微微躬身:「對了,行天,歡迎你們。」
說完,他一躍入空,投身於深不見底的藍洞。而那一葉失去了主人的小舟,也再無法於浪濤中穩住身形,搖搖晃晃地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