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04 《歸家》
在眾多土匪驚詫的注視中,一顆人頭從那煙雲繚繞中划空而出,於蔚藍之中拖出一道長長的血影,經行眼眸獃滯的土匪上空時,那血影瞬間潰散,化作漫天血雨,如挑釁般四處飄零。
那溫熱的鮮血分毫不差地落在每一個土匪的身上,用純粹的猩紅色彩,勾勒出他們眼眸中的不知所措。
「哼。」正當一眾土匪尚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時候,忽聞一聲冷哼攜著喧囂的劍芒,從煙塵繚繞中席捲而出,純白色的劍芒直上雲霄,帶走了那縈繞左右的塵灰,也令一道偉岸的黑衣身影,得以完全展現於旁人眼中。
來者一襲黑袍披身,一副面具只是讓一雙深棕色的眼眸顯露出來。他右手持劍,左手則是拽著一具無頭屍體,眼中點綴著顯而易見的寒芒,滔天的殺意,更是隨著他的衣擺,如水銀瀉地般,浸染著在場所有人的心扉。
隨著一聲爆鳴,只見男子左手驀然燃起一道奪目的金色光焰,光焰肆虐,頃刻便將那具屍體吞噬其中,僅是炸眨眼的功夫,無頭的殘屍已然化作一縷青煙,隨風散去了。
「你們這一群烏合之眾膽子是真的大啊,在七星主島,居然連李家都不認了么?」他的聲音宛若來自亘古冰窟,毫無波動的語氣中儘是冷酷的韻味,瞳孔更是頓時收縮,從中映襯出無比的憤怒。
向來欺軟怕硬的土匪們一看到自己的頭兒瞬間暴斃,一個二個幾乎都嚇得魂不守舍了,不遠處還有幾位近距離地「欣賞」了那一顆死睜著雙眸的人頭,頃刻便是雙腳發軟,尿意翻滾。狼狽之極的他們,現如今哪還有剛才欺負李昭苒與末笙的那副囂張模樣?
「三叔,他們就是這一帶的土痞子,強搶民家,霸佔民女,總之什麼壞事都做盡了,罪無可赦,死不足惜!」本是站在街道末尾的李昭苒和末笙,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悄悄地跑到了那持劍而立的男子背後,如今拽著男子衣角,惡狠狠地控訴著一眾土匪罪行的,也正是李昭苒。
「這種小村落,官不理,人不治,時間久了,自然有渣滓的出現,也是時候清理一下了。」被李昭苒叫成三叔的男子轉了轉脖子,關節中響起幾聲令人牙酸的清脆,「不過在那之前,大小姐,我想請你迴避一下。」
語畢,兩道同樣是身披黑衣的身影從天而降,一左一右將李昭苒護在其中,彼此的視線彙集在那持劍男子的身上,後者輕輕點頭,他們便是心領神會,就像是抱西瓜一樣,一人拎起一個,幾個起落的功夫,已然消失在這街道之上。
送走了那唯一的牽挂,男子蒙在面具下的嘴角勾起一絲冷峻的微笑,在那一面朝向太陽的劍刃上,一道幽藍的光芒正悄無聲息地攀上那層銀白.……
「啊!!!!!!」
令人恐懼的尖叫聲響徹清晨時分的雲霄,為這本該是美好的新一天染上一抹血腥的紅色。
「把我放下來!你把我勒疼啦!」李昭苒被人跟夾西瓜一樣夾在腋下,體感自然不太好受,在那兩道黑影的賓士下,不消一柱香的工夫,他們已然走到了一片森林之中,這是通往天音城的必經之路。
聽到李昭苒的抱怨,抱著她的黑衣人頓時乖乖地停下腳步,將其如視珍寶般慢慢放到地上,同時摘下面具,露出一張三十多歲的臉龐,上頭寫滿了無奈之色。「我的大小姐呀,求你別折騰了,家主都快急死了,你要是再不趕緊回去,天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啊。」
「哼!誰叫他逼走了哥哥!」腳踏實地的李昭苒瞬間便恢復了一貫嬌生慣養的態度,她盤起手,嘟起一張小嘴,故意將臉撇到一旁,給那位中年人擺了個臉色。「他要是不把哥哥找回來,下一次你們想都別想找到我!」
「是是是……」中年人儘管滿心鬱悶,但還是一個勁地朝著李昭苒點頭哈腰,看得另外一個黑衣人笑意滿面,被他夾在身下的末笙,臉上此刻也是布滿了驚訝之色,他可從來沒想過這樣一位看上去比自己還小的小女生,其地位居然如此尊貴。
「你笑個屁你笑,你再笑以後一年我就賞你吃白粥你信不信?」對於強忍的憨笑聲,中年人可是一聽一個準,他沒有轉過頭,只是咬著牙,用低沉的語氣將威脅傳遞到那一位的耳中,叫後者連忙收了笑意,用空出的左手在自己面具前作出拉拉鏈的動作,便不再出聲了。
「有哥哥的消息了嗎?」或許只有當提到了哥哥的時候,李昭苒貴為大小姐的驕矜才會有所收斂,從咄咄逼人的霸道轉換成油然心生的關切。
「還沒有,這一次大少爺應該是鐵了心要走的,憑他的天賦,要想不著痕迹的離開,簡直易如反掌。」中年人嘆了一聲,語氣中難免有些失落,「大少爺這一次犯得錯,可真的是太嚴重了啊。」
「到底發生了什麼?」李昭苒一把抓住中年人的衣袖,目光灼灼地凝視著後者那一臉的沉重,「為什麼要瞞著我,大哥他,究竟幹了什麼?」
「大小姐,沒有老爺的允許,這件事我是絕對不能說的,請你諒解。」看著李昭苒一臉的懇求,可中年人卻依舊是不假思索地回答到,不論平日里他如何驕縱身為大小姐的李昭苒,一旦到了某些特定事情的時候,他總會是個守口如瓶的人。
「允許允許允許.……天天都拿這個理由來搪塞我,你就不會有其他說的了嗎!」李昭苒著實有些惱火,從三年前開始,從哥哥被逐出家門開始,所有知情人士對於這件事的解釋永遠都是「得不到老爺的允許」,擺明了就是為了刻意隱瞞真相。
這一晃就是三年,整整三年,李昭苒卻根本得不到一點兒關於哥哥被逐出家門的線索,所有人口中的那件事,也因此鍍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
「昭兒。」一聲低沉恰到好處地響起,剛好為那名中年人解了當下的困局,眨眼間,一道黑影從天而降,飄然落在李昭苒的身旁,正是此前被李昭苒叫做三叔的男子。
眼下,他褪去凶厲的雙眸中點綴著些許嚴肅,盯著那正犯氣的小女孩。「別為難他了,等到時機成熟,大哥他自然會告訴你這背後的一切隱情。」
「那什麼時候才叫成熟啊!三年了!哥哥無聲無息地走了三年!音訊全無啊!我卻連他為什麼走都不知道,甚至連他是生是死都不知道,你叫我等,我用什麼等啊?」
「昭兒!」眼見李昭苒的情緒逐漸不受控制,三叔猛然喝了一聲,用其特有的低沉嗓音直接吼停了李昭苒的傾訴,「回家!不要在外面丟人現眼了!」
說著,他大袖一揮,不由分說地將李昭苒抱了起來,不顧她在其懷中的掙扎與拍打,大踏步地沿著已然走了無數遍的道路賓士而去,一息間,已是消失得無影無蹤。
「欸!三老爺!三老爺!這個娃兒該怎麼辦啊!」剛才還在李昭苒面前點頭哈腰的中年人,此刻指著另外一位黑衣人懷裡的末笙,沖著藍天大喊著。
「一起帶回來吧,如果我沒聽錯的話,他應該是個孤兒。」三叔特有的低沉此刻迴響在那中年人的耳畔,為其指明了他應要做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