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蓮
相隔兩極的騷動從南傳至北,仍需要一定的時間,也因此,在經歷那穿雲裂石的巨響所帶來的短暫震驚過後,身處北門的人們很快便恢復了正常,小販的叫賣聲與馬蹄的奔波聲逐漸取締了那縈繞在人們心頭的巨響陰影。
一進北門,向前直走約莫一百米的距離,再向右拐,便是一所極其寬闊的長方廣場:北城。這是臻凌城中三大廣場中最小的一個,也是位置最偏僻的一個。
除北城以外的兩大廣場,一個是位處臻凌城最中心的央城,另一個則是直接設在東門入口,是為東城。三大廣場中,以位處最中心的央城佔地最廣,其次是圓形的東城,再者才是長方形的北城。
那長五十米,寬二十米的完美長方形可謂是涇渭分明,一條大道以對稱的方式,合共分成三層,左右兩側的那一層分別是一間間獨立的商鋪,彼此相隔一到兩米厚的實心牆,能夠在這兒常駐的商人,無不都是在商界有些地位的存在。
同時間,北城是允許外來商人就地擺攤的,其宗旨只有兩條:先到先得,不可動武。臻凌城的官方還專門在北城上為這些小販開了兩條一路延綿至盡頭的攤位,與實體商店一樣,同樣是軸對稱地分成左右兩支,位處於商鋪外兩米遠的位置,這是北城的第二層。
而彌留下的第三層,就是三條供遊客行走的道路了,一條坐落於正中位置,約莫四米寬,剩餘兩條則是分別躺卧在那兩米寬的空隙中。
儘管北城是整個臻凌城中佔地面積最小的,但其所售賣的東西卻是最為稀奇古怪的,一般來說,遊客來北城並不是為了遊覽那些一成不變的商鋪,而是那兩條往往百家爭鳴的小販攤檔。
正所謂草雞窩裡也能出鳳凰,可千萬別以為這些小販攤檔就不會出好貨,只要有心去找,再加上一點點的時運,不論是稀有金屬還是天才地寶,你總能在這些攤檔中找到一兩個品質極佳的存在。
就算不是為了尋寶而來,只是為了消遣,北城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好地方,試問在一條人來人往的貿易街,什麼才是最賺錢的?首當其衝的,必定就是些特色美食啦!
所以,當雪兒肚子突然咕咕叫起來的時候,李昭苒當即一拍大腿,拉著她的小手就在這七拐八拐的巷道中抄了條近道,一頭扎進了熱鬧非凡的北城,順著各式各樣的芳香,尋覓著能夠一飽口福的美食。至於另外一個跟著一同前來的人嘛,似乎早就被她們遺忘到九霄雲外了。
「咳咳.……」杵在茫茫人海中的敦煌以袖遮臉,藏匿於袖中的右手在嘴角輕輕一抹,拭去了那如小蛇般流淌而下的鮮血。擦拭好狼狽過後,他這才緩緩仰起頭,一雙點綴著些許疲意的眼眸在掃過人頭攢動,卻沒能看見那道熟悉的銀光。
「雪兒?」敦煌的腦海中莫名其妙地泛起一陣擔憂,儘管它只是一道虛無縹緲的心緒,卻依舊讓敦煌無比重視,所以,他跨步而出,在急切中邁著大步,仿若心有靈犀般,朝著北城的方向跑去。
儘管路上被行人近乎堵了個水泄不通,可奇怪的是,敦煌的速度卻絲毫沒有因為這些遊人而有半分停頓,他就像一道鬼魅的幽靈行走在人海之中,別人看不到他,也擋不住他……
也就在此刻,共計六道身影從天而降,輕飄飄地點在塔樓的瓦片上,彼此穿著統一的黑衣長袍,儘管沒有戴任何的面具,但他們的五官卻彷彿無時無刻不在變換:當有人看向他們的臉時,他們則是人群中長相最不突出的那一群人,當沒有人看向他們時,其五官又會自然而然地變回原本的模樣。
「找到目標了。」六道身影的擺列為三角形,而其中身居首位的自然是當仁不讓的領隊,所以,當另外一道匆忙趕來的身影躬身稟報之時,也只是向著這位領隊而已。
「北城那邊怎麼樣了?」這位領隊不光是面容模糊,就連聲音也是分不清男女,給人一種詭異的感覺。
「都已經按照尊上的指示布置好了。」趕來稟報的人迅速回答道,精簡而令人滿意。
「嗯。」領隊微微頷首,同時大袖一揮,身後護衛的五人同時後退一步,向領隊微微躬身,隨後四散地從屋檐處一躍而下,眨眼間不知所蹤。
「等看到火光起,就讓尊上發射『蓮』吧。」領隊眼帶深意地看了一眼那比自己要矮上半個頭的偵察之人,犀利的眼神彷彿要將其洞穿一般,好一會,這才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仿效著那五人從屋頂一躍而下。
眼見著所有人都已經走遠,他也不再屋頂多做任何停留,身子在原地連閃三下,隨著一陣氣霧翻滾,他的身影也是冥飛鴻鴻,等再次出現之際,已然是在一處陰暗的小巷了。
「『蓮』?那是什麼東西?不行……必須得告訴敦煌.……他們有危險了!」他環顧四周,確認四下無人之際,這才長舒一口氣,右手從懷裡摸出一管長笛,剛要吹奏之際,一道血芒便是從其左胸貫穿而出。
「你好像沒有這麼矮。」一陣宛若來自亘古寒潭中的冰冷突然從他的背後幽然響起,他難以置信地轉過頭,借著迴光返照的精光,看清了來人的面貌,正是那位本應遠離了的領隊。
「真沒想到,我們居然會有叛徒呢。」領隊詭異的聲音是他最後聽到的清冷,穿心而過的暗芒唯恐其不死一般悍然向上揮出凌冽,輕而易舉地將他半個肩膀都給削了下來。
「噗通!」他倒下了,毫無反手之力地倒下了。鮮血染紅了這條陰沉的街道,在這詭異的氛圍中,增添三分腥色。但與此同時,他一直握在右手的長笛卻是倏地飛出,迴旋至半空后,竟是自己奏出聲聲清越,響徹這片雲霄。
「有情有義,還真是個不錯的奴才呢。」領隊嘲諷道,在冷笑聲中重新遁入陰暗,就留下他帶笑的屍首,獨自躺卧在這巷道之中,掛在臉頰上的朦朧迅速消散,重現了他本來的容顏,正是那一位載著敦煌一行來到臻凌城的車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