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夜間潛入范府
黑影巧妙避開走廊間的下人和暗衛,一路朝范閑的院子摸過來。
這裡是范府內院,除了主人,其他的都是一些女人,誇大一些,相當於皇帝的後宮,一般人是不能輕易進來的,更別說是男人了。
而這個黑衣人正是一個男人。
范閑心中也有著一絲怒意。
若是自己正和紅衣,或者是藍衣在滾床單,這人突然闖進來怎麼辦。
今天非得給他一點教訓!
黑夜高空,寂靜的街道,幾片落葉,一陣風吹過,飄向不知處。
與范府相似,此時也有一個黑衣蒙面人越牆而走,身影幾個縱躍,忽隱忽現,讓人看不清楚,也無法分辨出男女。
黑影在一個院落里飄落了下來,悄無聲息。
若是范閑在這裡,定然會對這院落閣樓的布局很熟悉。
青樓!
那道黑影剛剛落下不久,左邊的院牆邊上,右邊的槐樹上,兩個黑影從黑暗角落裡站起身來,目光透露出疑惑。
他們兩個負責這一片區域的夜間監察,正準備起身跟上去,突然,不知從何飛來兩支箭,穿喉而過,血染黑夜。
今夜,註定是一個不平靜的夜晚,充滿危機和迷霧,也許等天亮了,或許霧才會散去一些
范府,有黑衣人翻牆而入,京都某處青樓,黑衣人聚集,收到命令后四散而去,京都這攤看似平靜的水面,因為范閑的到來,終將攪起潭底那些正在沉眠的各色魚兒。
水,就要渾了。
只是不知道誰是那些魚兒,誰又是捕魚人。
皇宮,御書房。
火爐里的金碳燃得正旺,屋裡很暖和,而且沒有一點煙火味兒。炭火一共有三種,普通碳,熏屋,煙濃,味道刺鼻,銀碳無煙,但還是有些許味道,只有金碳,才最為上層。
既沒有煙,也沒有異味。
向來只有王宮貴族才燒得起這種炭火。
那燃著的不是炭火,而是無數銀子,溫暖的也不是火焰,而是無數血汗錢所堆砌的溫度。
燒一晚,少說也得百兩銀子。
老太監拉了會兒風箱,讓屋裡的溫度又暖了幾分。
慶帝在膝蓋上蓋了一層毛絨毯,認真批著手裡的奏摺,寫寫畫畫。
不可否認,他確實是一個合格的帝王。慶國這些年在他手上,安居樂業,休養生息,國泰民安,比起先帝在位時,更加強勝。
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計劃,按照劇情,一步步推動。
長公主和太子剛剛從御書房裡出來,太子輕輕揩摸了一下額頭上的虛汗。每次面對自己的父親,他總是提心弔膽的。
無論自己如何努力,依舊難猜測父親的心思,哪怕只是一兩分,站在父皇面前,就好像前面面臨的是一道萬丈深淵,難測深淺,只要稍有不慎,就會萬劫不復。
「這是陛下剛剛所勾畫的,打算明日早朝時撤職的朝臣名單,上面大部分都是東宮嫡系,太子自己好好看看吧。」
長公主把名單遞給太子。
「父皇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是因為內庫財權?」太子只是瞥了一眼單,便沒有再細看了。
「陛下剛才已經說得很明白了,內庫財權可以搶,這名單上的,都是兵部和吏部的人,這分別代表著兵權和吏治,這是警告,也是提醒,只要你不越過這條線,他都不予理會,畢竟……你是太子,太子,就得爭,否則還坐什麼東宮之位!」
長公主不愧是經營內庫多年的人,這分析能力,精準到位。
「這麼說,內庫財權可以搶?」
若是范閑在這裡,免不得要嗤鼻一笑,這不是已經很明白的事情了嗎,就你這智商,是怎麼坐上太子之位的?
太子處處都表現出不如二皇子精明,除了身份。
這就有點強行降智的意思了。
這,也就是范閑一直對太子保持著懷疑的地方,這傢伙若不是真的弱智,那就只有一種解釋了。
長公主好像已經習慣了太子對於各種問題的「糊塗」,她也樂得為人師。
「自然可以搶!之前是我想錯了,手段也錯了,要想毀掉范閑,應該從他的根基著手。」
「哦,姑姑這話什麼意思?」
「坊間傳聞,這范閑化名著了一本書,名為《紅樓》,這本書在民間地位很高,頗有威望,我們要想毀了范閑,就要從他最得意的方面下手,讓他永世不得翻身!」
森森寒夜,巍峨宮牆,長公主這淡淡的一句話,又不知道,這京都又會掀起怎樣的風波。
范府,黑衣人一路七拐八拐,左繞右繞,終於來到了范閑的院門外。
用匕首輕輕撬開門,屋裡一個人都沒有,黑衣人躡手躡腳走進屋內,轉身輕輕把房門關上。
在轉身的一剎那,黑衣人眼睛睜得老大,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像是在黑夜裡突然與貞子來了一個熱情擁抱。
就在他轉身關門的短暫片刻,幾個呼吸間,竟然有人悄無聲息地來到了他身後,轉身,剛好打了一個照面,鼻尖都差點撞到一起。
黑衣人正是在澹州假死,然後隨范閑的車隊混入京都的滕子京。
回到京都,他才發現,脫離了鑒查院的身份,他更加寸步難行,不落在鑒查院手裡就不錯了,還提什麼調查。
那時,他終於明白在澹州,找到范閑說出自己的計劃時,范閑嘴角那一絲微微揚起的弧度是怎麼回事了。
思來想去,這京都,他也只能選擇尋求范閑的幫助了。
「你來做什麼?」看把滕子京嚇得夠嗆,范閑的心裡也是小小得意了一把。沒那本事,還學人家做夜行者。
滕子京翻了翻白眼,深呼吸幾下,強行平復一下自己差點被嚇出心臟病,差點窒息的心情。
心中越發驚恐於眼前這位少年的實力。
取下面罩,咬咬牙,然後問道:「你有檢察院提司腰牌?」
「是!」
「你會去鑒查院?」
「是!」
滕子京點點頭,然後單膝跪下,雙手奉上手中的匕首。
范閑背對著滕子京,但知道身後發生了什麼,也不阻止他,淡淡說道:
「你這是何意?」
「只要你把鑒查院里一冊普通的卷宗拿出來給我,從今往後,我這條命就是你的,做你的奴僕。生死,由你來掌控。」
擲地有聲,真情實感,不似作假,很顯然,作出這樣的選擇,他下了很大的決心和內心經歷了一番苦苦的掙扎,連做人最後的尊嚴也放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