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7章:各懷鬼胎
巨鰲繼續在深海潛行的同時,鼎島的螺洲灣已經張燈結綵為即將到來的十方會議做最後的準備,費盡心思才得到天街銀幣的巨鰲之主各自打著如意算盤,想通過這場山海集最大的盛宴拓展交際,好讓自己的生意興隆繼續賺的盆滿缽滿,鼎島東面的空海上漂浮著一朵朵奇妙的金蓮,將整個海面染成絢爛的金色,花瓣打開之後可以讓做客的巨鰲進入特殊的空間之術里短暫休息,而鰲背上的商戶客人自然也不會放過這次難得的聚會,他們三五成群的結伴來到天街的外會場——一座位於最繁華的海港附近,由龍大爺耗費巨資打造的城市,美其名曰「天國」。
這座城市面朝金光璀璨的空海,連高空中都漂浮著用靈術固定的金蓮燈,一座無與倫比的天塔豎立城中心,碩大的夜明珠點綴在塔頂,無數流光溢彩的鑽石鑲嵌塔壁,無論颳風下雨,無論朝夕晝夜,永遠都是一副富貴華美的景象。
繁華之下必有陰影,此時天塔頂端的閣樓里,別雲間蒼天部的統領蒼禮正目光嚴厲的盯著手裡巨鰲的入境單,一個不該出現的名字赫然讓他眉頭緊蹙——重嵐,這兩個字即使是在魚龍混雜的黑市也會立刻引起恐慌,因為他不僅僅是純血的辛摩族,甚至還被稱為百年不遇的天才,明面上被山海集捧為座上賓,實際針對他有著完全不同的另一套潛規則,本來這種強盜聚會他要來玩也無所謂,關鍵是這次他的身份,竟然是以巨鰲之主的名號來競選文老四的空缺?
開什麼玩笑,十方會議的成員關係密切,說是牽一髮而動全身也不為過,螺洲灣八成的產業鏈都掌握在他們十人的手裡,文老四沒有子嗣,存放在山海集的資產雖被人截了胡,但這次要能補了他的位置,就相當於能將這部分的資產全部收入囊中,如此天價的生意早就吸引了一大批野心勃勃的金主摩拳擦掌而來,作為十方會議的主持,龍大爺更是坐收漁翁之利收了人家一大筆的好處才給發了邀請函,這要是被重嵐攪了局,損失點錢是小,招惹了辛摩才是要命!
蒼禮心煩意亂的從塔頂望去,燈紅酒綠的城市到處都瀰漫著金錢的氣息,這是他司空見慣的每一天,卻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奇怪不安隱隱而生。
除了上天界,流島沒有任何勢力能單槍匹馬的和純血辛摩族一戰,就連富可敵國的文老四也是被另一個純血辛摩殺害,這種不按常理出牌,實力強大到逆天的特殊種族一貫是黑市敬而遠之的對象,吹捧恭維簡單,真要入了伙有了共同利益,萬一哪天有什麼意見不合誰敢對他說「不」?做生意講究和氣生財,最忌諱狂妄自大惹是生非,偏偏辛摩就是這麼一個囂張跋扈不省油的燈!
等等……文老四是死在哪裡的?
忽然間想起來什麼事情,蒼禮拿出幾個月前蒼天部的調查報告再次認真看了起來,幾年前文舜通過神工坊得到了一隻機械凰鳥,根據他的同僚赤璋的透露,那玩意的作用遠遠不止表面上用於拉貨運輸,實則是一架裝載著諸多危險武器的大殺器,但是它缺少能平穩飛行的動力源,為了改善這架機械凰鳥,文舜不遠千里去了一座墜天落海的孤島,蟄伏多年一邊找尋線索,一邊通過藥物培訓駕駛員,眼見著就要大功告成之際,偏偏被一個純血辛摩縉河攪了局,也不知道文舜到底是怎麼得罪了人家,一代梟雄無聲無息的死了,連身後龐大的資產都被山海集之主順手牽走,落了個讓人唏噓的下場。
這件事由赤璋彙報給宗主,因為牽扯到辛摩族,別雲間理所當然的不予追究,他也隨手就將那份報告放在了一旁,直到剛才他忽然意識到另一件重要的事情——純血辛摩的數量稀少又喜歡獨來獨往,別雲間很早以前就對他們進行過暗中的調查,重嵐和縉河是他們族內為數不多有交情會偶爾往來的朋友,文舜被殺的地點位於飛垣,重嵐此番俘獲的那隻巨鰲,正好也來自飛垣?
為朋友報仇嗎?且不說辛摩族遊走於戰場是一群亡命之徒,縉河到底是怎麼死的至今仍是謎團,就算尋仇,也不至於尋到螺洲灣來吧?
到底是他多慮了,還是真的藏有什麼貓膩?
混跡黑市多年善於察言觀色的蒼禮竟一時無法做出判斷,他當然不能自討沒趣攔著重嵐不讓來,眼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希望這位不速之客只是一時興起。
蒼禮收好書信正準備出門,就在此時房間架子上的玉璧忽然閃爍起來,他微微一驚立刻跪拜行禮:「宗主!」
「蒼禮。」玉璧上的輪廓模糊不清,但聲音鏗鏘有力的傳出,「蒼禮,重嵐一事我已知曉,那隻巨鰲本是飛垣的海市,它一度被上天界的夜王俘獲致使鰲背上的居民被殺,後來它就被關押在其沿海一處淺灘附近,直到飛垣重新對外開放,迫於國庫的壓力海市也重新招商入駐,這幾年相安無事,不僅海市盈利可觀,國家也因此得到了喘息之際,但是就在前不久文舜被殺之後,它再一次銷聲匿跡,隨後就認了重嵐為主。」
「宗主的意思是?」蒼禮認真思考著每一個細節,剛才那些絲絲縷縷的不安頓時化成潮水鋪天蓋地而來,對面的人沉默半晌,他手指敲擊玉器的聲音清脆嘹亮,卻讓低著頭的蒼禮感到了無邊無際的壓力,又道,「飛垣和上天界有些特殊的關係,傳聞夜王被困其中成為拉攏碎裂的根基,連失蹤多年的戰神帝仲都曾親自現身,辛摩作為一個被上天界追殺到瀕臨滅絕的種族,重嵐為何反其道而行和他們走的那麼近?」
蒼禮心中咯噔一下,低道:「宗主懷疑重嵐此行另有目的?」
「話雖如此,和重嵐起衝突也和找死沒什麼區別了,識時務者為俊傑,我們不必主動招惹他。」對面的聲音倏然輕笑,倒是有幾分玩味和調侃,毫無預兆的換了話題,「蒼禮,赤璋死了。」
「什麼?」蒼禮大吃一驚,抬首望向玉璧里的人,「之前蒼天部來報,說是赤璋已經離開文舜,正準備回去向您復命,怎麼會……」
「嗯,文舜被殺后他一度被捕,後來他以天工坊靈器司為條件,迫使飛垣的天尊帝對他網開一面放其離開,直到那時候他都和我保持著聯絡,確實也說過會回來向我彙報山市內具體發生的事情,但是沒幾天他就忽然失聯,赤部成員暗中循跡調查許久,卻發現他在飛垣以外數千里的地方被殺,眼下我已命人將屍首帶回,並要求各部近期謹慎行事。」casc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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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禮下意識的扭頭看著書架的另一端,那裡放著幾枚赤色的「魚雷」,雖然只有拇指大小,但只要三枚就能炸毀他腳下的天塔,這東西的製作不僅需要精湛的手法,還需要在內部封存自身靈力,是赤璋最厲害的殺手鐧,每次別雲間召集六部會議,赤璋都會得意洋洋的將拿手之作送幾個給同僚,他自然也不客氣的帶回了鼎島,畢竟這種魚雷精緻小巧又威力巨大,能簡單暴力的解決不少麻煩。
這應該是近三十年來,第一次有六部統領被殺吧?
「蒼禮。」宗主低低打斷了他的思緒,手指敲擊玉璧的聲音逐漸加快,「他最後一次和我聯繫的時候曾說過兩件事情,第一,和縉河交手的人正是當年擊敗夜王的軍閣主蕭千夜,第二,傳說中坐擁不死火種的浮世嶼皇鳥也在他身邊,此二人消失多年,眼下已經回到飛垣。」
蒼禮認真記下,低問:「宗主可知道此二人有何特徵?」
「外貌隨時都可以掩飾,而且人家的目標多半也不是我們,和重嵐一樣不必主動招惹。」宗主淡然提醒,頗為冷靜,忽然又問起另一件事情,「蒼禮,我聽說龍大爺的獨子又病了,這次病的來勢洶洶已經昏迷在床大半個月,這個兒子要是死了,六十多歲的龍大爺應該也沒能力再生孩子了,這麼大的家業後繼無人勢必會被無數有心之人盯上,呵呵,他自己斷子絕孫怪不了我們袖手旁觀,商人之間的算計別雲間不想理會,等他們爭出個勝負照樣還得高價聘請護衛,所以這段時間你大可靜觀其變,一來不要得罪重嵐,二來觀察一下他同行的還有什麼人,此事蹊蹺,你務必小心。」
「是,多謝宗主提醒。」蒼禮低聲領命,又主動回道,「宗主,這次龍少爺的病確實兇險,大爺已經到處託人去請解朝秀,聽聞秀爺已經應邀,近期會到鼎島來為他兒子看病。」
「解朝秀?」顯然對這個名字並不陌生,宗主的語調甚至帶上了一絲期待,笑起,「今年的十方會議是越來越有意思了,他這種不圖財不圖名不圖利也不圖色的獨行俠,肯定也不會在乎區區一個富少爺的死活吧,我記得龍家祖上讓巨鰲世代服從的法子就是秀爺給的,這才讓龍家搖身一變富可敵國,連帝都城的皇室都要對他家禮讓三分,可惜自此龍家代代單傳人丁稀少,他們家這種怪病本來就是秀爺一手造成的,如今走投無路竟也只能繼續找他,可悲可笑。」
「宗主,屬下聽聞龍大爺送了解昭秀一個特殊的禮物,這才請動了秀爺。」蒼禮如實彙報。
「禮物?」宗主微一沉默,饒有興緻的笑道,「能請動他,想必是極其珍貴的禮物了。」
所有人都各懷鬼胎,所有人都在靜觀其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