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9章:直覺
蕭千夜沒有回答,他在記憶里反覆想了又想,一時也不能確定「撫仙故里」這個地方到底在不在上天界的管轄範圍,反倒是「朝生暮死」四個字彷彿觸動了什麼隱秘的回憶,讓他眉頭緊蹙陣陣疼痛起來,雲瀟擔心的摸了摸他的額頭,扭頭又望了一眼蕭奕白,主動回道:「千夜和我說起過陽川地宮發生的事,那種地方能不能再次進入,決定權不在我們,而在地宮的主人。」
墨閣的明溪也在認真思考她的話,不知為何有種堅定的預感油然而生,雲瀟不明所以的眨眨眼睛,聽見分魂大法的對面傳來一聲感慨萬分的嘆息:「如果是你們,我相信可以。」
雲瀟沒理會明溪直接望向了蕭千夜,正好對方也同時抬頭看向了她,蕭奕白識趣的捏合掌心找了借口和蘇木一起離開,等到房間里只剩他們兩人之後,雲瀟這才擔心的抓著他的手腕說道:「十方會議的時間是三月初十,我們還得提前去蓬萊的清水港找到天街引路人,如果現在去陽川又要耽誤好久,你要是覺得麻煩直接拒絕他就好了,解朝秀雖然牽扯到許多事情,可我看他所作所為更像是為了一己之私,多半不是那種謀權奪政之輩,暫且放著應該不要緊。」
蕭千夜卻沒有繼續這個話題,他拉著雲瀟坐下,反倒說起來另外一件事:「阿瀟,你有沒有聽過一種惡毒的詛咒之術,也叫『朝生暮死』?」
「朝生暮死……」雲瀟反覆叨念了幾句,拖著下腮努力從前兩代皇鳥的記憶傳承中認真的搜索,但最終還是泄氣的搖了搖頭,蕭千夜摸了摸她的腦袋,繼續說道,「傳聞有一種詛咒,中咒之人會在黃昏結束黑夜降臨之後開始逐漸死亡,但是過了零點時分,死去的軀體又會詭異的開始新生,直到啟明星升起就會完全恢復,朝朝暮暮永不停止,故而被稱為『朝生暮死』。」
雲瀟緊張的咽了口沫,單是聽描述就已經情不自禁的豎起了雞皮疙瘩,搓揉著手腕追問:「你法術學的那麼差,平時又對這種奇聞怪談不感興趣,你是從哪裡聽說的?」
蕭千夜苦笑著戳了戳自己的腦袋,無奈的道:「我的記憶本來就有些混亂,以前帝仲狀態很差的時候,他曾經的經歷就會通過五感的共存被我無意識的察覺,那種感覺身臨其境,好像真的是在我身上發生過的故事一樣,剛才我聽到你們說起這四個字,忽然間就想起來什麼東西,但那畢竟不是真正屬於我的記憶,總是有一層迷霧攔著無法完全記起。」
「你是覺得解朝秀會和這種禁術有關?」雲瀟還是一臉茫然,蕭千夜也蹙眉說不出個所以然,「不知道,我只是很模糊的記得有這種禁術,但是如何破除則是一點頭緒也沒有,解朝秀此人不圖名不圖利,不圖財不圖權,這麼多年就在萬千流島上研究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並且一有機會就會找合適的人進行試藥,與其說是興趣使然,我看他更像是在找尋什麼東西。」
雲瀟的眉頭皺的比他還緊,心裡有些疑惑自言自語的嘀咕:「也就是說……直覺?你猜的?」
他尷尬的擺擺手,以他的性格確實不應該說出這種毫無依據的推測,雲瀟倒是一本正經的湊過來認真說道:「沒有線索的時候直覺就是很重要的線索呀,就算他不是因為禁術,可單單是感興趣就到處亂試藥也是為禍一方了。」
蕭千夜面露擔憂:「如果他真的是中了朝生暮死這種禁術,那真實的年齡就可能漫長到難以想象,雖說年齡不能代表能力,但這個人能在怨靈橫生的雪寂城強行催熟靈柩花后全身而退,肯定不簡單。」
「那你準備怎麼辦呀?」雲瀟用手揉開他的額頭,彷彿已經對他的想法心知肚明,微微一笑,「我早就說了你是個天生的勞碌命,什麼事情都要親力親為的解決才能睡得安穩,眼下距離十方會議還有近兩個月,你是不是打算讓重嵐先去清水港,自己去地宮找找線索?」
被她說的分毫不差,蕭千夜一抬頭就正好撞上那雙宛如漫天星光的雙瞳,讓他的心裡突然感到一種溫柔:「時間上倒是能騰出手,關鍵是那個地宮,上次是日神東皇主動放行,這次我就是想進去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更何況我也不知道如今開國帝后的靈魂是否還在地宮內駐留,或許……早就消失了也不一定。」
「那就去碰碰運氣吧。」雲瀟笑嘻嘻的在他面前豎起一根手指放在唇心,補充,「我一貫運氣好。」
幾天之後,蕭千夜將血蠱蟲一事交待給大哥蕭奕白,又叮囑時鷹和葉卓凡繼續統計四大境染病的人員名單,自己則帶著雲瀟乘坐金烏鳥來到了陽川的大湮城,一月份的大漠仍是乾燥熾熱,烈烈的風從荒漠上捲來,掀起一片黃色的塵土,而古都在黃沙之中巍然而立,外圍的守護屏障阻攔著入侵的風沙,整座城市乾淨明亮,迎著火辣辣的陽光,透出和帝都截然相反的熱情和神秘。
一落地,蕭千夜囑咐同行的昆鴻不必聲張,然後尋著記憶直接找到了大漠侯的府邸,安格是早就得知了消息,這會開心的設了宴席為兩人接風,多年不見,曾經的沙匪如今轉行做起了生意,日子過的安穩舒適不亦樂乎,那張在大漠的磨礪下稜角分明的臉龐竟也變得有幾分圓潤起來,隨身攜帶的匕首短刀更是換成了貴族喜歡的精緻玉佩,蕭千夜看著眼前脫胎換骨的人,忍不住笑道:「真是人靠衣裝馬靠鞍,要不是我以前見過你,真難想象你是個沙匪出身!」
「噓噓噓!什麼沙匪,我可是正經的生意人!」安格嬉皮笑臉的拉著他入席,又圍著雲瀟好奇的打轉看了又看,「雲姑娘真的是一點都沒變哎,就和我第一次見你一樣漂亮!不對不對,我該改口喊一句『閣主夫人』了才是!」
雲瀟倒是毫不謙虛的和他聊了起來,又道:「你都當這麼久的侯爺了,怎麼帝都的年宴都沒去參加呢?」
安格抓著腦袋,眼睛還是和從前一樣的單純清澈,開心的回道:「阿寧才生完孩子,帝都那麼遠,舟車勞累不方便。」
「阿寧……」雲瀟想了想,低呼,「你們都有孩子了?恭喜恭喜,幾年不見連你都當爹了,難怪不幹沙匪了,在家做點生意陪陪老婆孩子,多安逸。」
安格傻乎乎的笑著:回道:「皇上也沒有強求我每年去帝都和他彙報境況,世人都說天尊帝為人嚴厲,可我看他蠻好相處的嘛,這些年從來沒用你們那套規矩管束我,知道阿寧有了身孕,還特意囑咐丹真宮過來給我們調配了些補品,搞的我也不好意思天天混日子,所以聯繫了以前的沙匪同行,讓他們別繼續做刀口子上的買賣,一起跟著我做生意算了。」
雲瀟戳著他的腦袋,恨鐵不成鋼的罵道:「這麼簡單的小恩小惠就把縱橫大漠幾百年的沙匪全部招安了,恐怕也只有你會被他收買人心了!」
安格不明所以的聽著,他也不懂這些官場上的權術,滿不在意的道:「西海岸的港口開放之後,鏡閣主說自己太忙了沒時間管理,本想讓沿海嘉城的軍閣分部協助,但聶將軍想都沒想就一口拒絕了,他們推來推去,最後就推到了我這裡,反正我閑著也是閑著,正好帶著兄弟伙一起,畢竟好不容易苦盡甘來國泰民安,總不能什麼忙也幫不上,還天天搶劫給別人添亂是不?」
這次雲瀟點了點頭,雙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認真的道:「那就好好乾,對了,孩子呢?快帶我去看看。」
安格連忙招呼了下人給她帶路,看著雲瀟開開心心的跑遠后才小心的扭頭偷偷瞄了一眼蕭千夜,他一貫是個頭腦簡單的人,也不知怎麼得鬼使神差的安慰道:「孩子、孩子挺吵的,我現在連出門玩都不方便了,還是你們這樣好。」
蕭千夜本來也沒什麼感覺,聽他這麼刻意的安慰反倒有些尷尬的笑了笑,自己也莫名朝著雲瀟的背影默默望過去。
安格倒了一杯酒就坐到他身邊喋喋不休的嘮叨起來,眼見著這個話癆越說越起勁,蕭千夜頭疼的奪下他手裡的酒杯丟到一邊,正色問道:「先別喝了,我這次過來是調查一些事情,之前在路上的時候昆鴻和我提了一點,說雙神殿已經重建完成,你是沙匪出身,又熟知陽川地宮的傳說,這幾年可有什麼反常的事情發生?」
「反常?」安格奇怪的眨著眼睛,「沒有啊,現在那地方就和普通的宮殿沒什麼區別,皇室連聖女都不再設立,平時也都是開放了讓百姓進去敬拜呢。」
「那地宮呢?」蕭千夜立刻追問,安格更是雲里霧裡完全摸不著頭腦,回答,「地宮只有你一個人進去過,我連它門朝哪邊開都不知道呢,早些年皇室還堤防著沙匪去盜墓,軍閣都是晝夜不停的在附近巡邏,現在好像完全不在乎了,我估計那地方尋常人根本沒辦法進去,所以皇室也放心了根本不管,你問這個做什麼,那裡面還有什麼寶貝值得你惦記?」
他一時語塞,趕緊將酒杯倒滿又塞回了安格手裡,扯開話題不再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