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二章:惡戰
這一刀的力道哪裡是想「好心」送她進入葬龍淵,這一刀帶著毫不掩飾的殺氣,在將她打入碎冰之後依然如影隨形的撕裂著軀體!原海本就是龍神誕生和死去的地方,它的每一滴海水中都殘留著最為純凈的龍息,只要她沉入水中就會被天性壓制,冥王不懷好意的笑仍在耳邊持續回蕩,他已經厭倦了和這隻小鳥屢次的斡旋,只想將她徹底的攪碎,就算永恆的火焰無法被外力熄滅,他也能將她困在冰封里,再難脫身!
雲瀟嗆了一口水,僅僅是數秒之間,冰封就開始肆無忌憚的想要將她覆蓋,但不知為何,她卻感覺自己非常的疲倦,彷彿是才經歷過一場漫長的旅行,精氣神都完全不在狀態,以至於她不得不運氣將吞入腹中的海水化成無數鋒利的針從身體內部刺穿皮膚逼出,然後好不容易穩住下降的趨勢奮力躍出原海,但冰火幻獸早就看清了她的一舉一動,利爪攪動著火浪一巴掌落下,立刻就讓她腳下的浮冰繼續破裂!
冷水順著她的發梢流下來,滑過一瞬蒼白的臉上,冥王撇撇嘴,帶著一貫的鄙夷喚回那隻冰火幻獸,在他的控制下,火浪中的被死灰復燃的力量串聯成古怪形態的蛟龍殘骸又開始矯健的活動起來,雲瀟擔心的咬住嘴唇,上層浮世嶼的火種屏障尚未完全修復,如果這時候被入侵無疑又會是一場艱難的惡戰!
冥王咧著嘴角,低道:「雖然我和浮世嶼無冤無仇,但你實在太惹人討厭了,我不想再看到任何一隻神鳥活在這個世界上。」
雲瀟警覺的看著他,不明白這個反覆無常的人到底在打什麼注意,但是對方眼裡的光澤充斥著期待,甚至隱隱有一絲孩子般的興奮和好奇,抓了抓腦袋之後笑咯咯的托腮自言自語道:「從你剛才的反應來看,下方的原海的的確確對你們有天生的剋制,如果將整個浮世嶼拖入海中,以摻雜著龍息的冰封做一個巨大的鳥籠,加上我的力量……應該能將你們全部關在裡面,供人欣賞玩樂吧?」
他的話讓雲瀟倒抽一口寒氣,鳥籠……這個陌生又熟悉的名詞忽然從冥王口中蹦出的時候,她只感覺額頭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
雲泥島消滅十萬魔化蛟龍的那種法術,就是在手掌中牽扯出神力的「線」,它會像一張巨大的鳥籠關住裡面的一切,也可以自由的收縮,而那些「線」所到之處宛如利刃切割,會讓觸碰到「線」的所有東西都被攪碎!
神鳥族依賴天賜的火種,可以在受傷的時候快速自愈,而他們最大的剋制,其實就是來自原海真龍的一切!如果被關入這種帶著龍息的冰封中無法逃脫,真的會變成囚籠之鳥,成為玩物!
「試一試嘛!」冥王調侃的走過來,一隻手控制著上層死灰復燃的蛟龍殘骸,一隻手凝聚成長劍的模樣再度指向她,雲瀟凜然神色,不得不先擊中精神對付眼前更加棘手的敵人,她知道對方的目的就是拖住她不讓她折返支援,只有徹底的破壞掉外圍的火種屏障,冥王才有可能將整個浮世嶼擊落拖入原海!
她在全力應戰,但身體的疲憊卻以更快的速度侵蝕著體力,很快她踉踉蹌蹌地失衡絆了一下腳險些再度摔入浮冰里,但就是這一瞬間,她看到下方黑暗裡隱約有什麼東西一掠而過,然而轉瞬之間那個影子就消失了,原海的深處還是那樣濃黑如墨,如一個恐怖的黑洞沒有一絲光亮。
冥王倏然頓住了動作,笑道:「當年我們去往上天界,曾在神域的外圍遭遇一條黑龍的阻攔,它身上的力量和我們在終焉之境意外獲得的神之碎片同根同源,甚至更為強大,但不知為何,即使它強大無比,卻只能漫無目的的徘徊在上天界外圍,始終被拒之門外,它看見我們很驚訝,或許是察覺到了什麼,它不顧一切的阻攔我們,直到被帝仲斬下首級懸挂於極晝殿門口,它依然橫眉瞪眼,從未真的屈服。」
說到這裡,冥王的眼底閃過一絲不快,忽地冷笑用手指拂過臉頰,那張年少輕狂的臉上驟然浮現出一道恐怖的傷口,從左側額頭斜過直抵右側嘴角,喃喃自語:「這就是當年最後一擊留下的創傷,或許因為它不是真龍,所以傷口雖然留下了痕迹,但不會和古塵一樣無法癒合,它打傷我之後非常的興奮,這才被帝仲抓住了機會一刀斃命!從那以後,帝仲成為上天界的傳奇,是所有人敬仰的對象。」
雲瀟沒有回話,冥王臉上的那道傷觸目驚心,讓她的心也因此震撼,但他只是平靜的用術法遮掩了傷疤,繼續笑道:「你看,明明是攜手斬殺的天生魔物,他成了英雄,我一無所有,明明同為天賜的生命,你為皇,他為魔,呵呵,上天從來就是不公平的,要不然為何要將不死不滅的火種,交給你這種一無是處的女人!」
雲瀟調整著呼吸,她知道冥王口中這個「他」指的是那條雙生的黑龍,也能清楚的聽到低沉的龍鳴聲開始持續不斷的從遙遠的地方傳來,似乎是在她看不見的地方也有一場惡戰正在持續,整個冰封的原海恍然有種岌岌可危的晃動,冥王微微一滯,抬起頭來:「天生魔物也有成為真神的野心,所以我決定幫他一把,他要是能打破葬龍淵的屏障奪取泉眼,就能成為真正的龍神。」
「他成不了龍神。」雲瀟雙肩一震,抖落身上的水珠,眼神堅定的反駁,「若說蠱惑龍神自盡還只是一己之私試圖取而代之,那將原海陷入冰封,導致萬千墟海乾涸,甚至欺騙他們,挑起侵略戰爭,散布毒品危害無辜流島,此種行徑何以配得上『龍神』之名?」
「你又哪裡配得上『皇鳥』之名?」冥王矢口大笑,眼神和動作都變得殺氣凜然,那種勢不可擋的氣質、義正言辭的語氣讓雲瀟啞口無言,「你不記得,那就讓我來告訴你,澈皇身死之時,你正在為了一個男人留在他的祖國,在你的同族拚死抵抗入侵之時,你卻不顧一切的帶著他前往終焉之境,在浮世嶼岌岌可危幾度遇險之時,你甚至想要放棄火種去救一個男人!放棄火種意味著什麼?意味著你的祖國會陷入和原海一樣的處境!可你在乎過、猶豫過嗎?你沒有!他為什麼會對你使用兩生之術?因為他愛你、捨不得你死,所以你才活著回來了,若說一隻天生魔物沒資格突破自身極限,你這種出生就位於頂端的『皇』,又哪裡有資格得到尊敬!」
「你……你說什麼!」雲瀟不可置信的看著他,咬著牙,眼神因震驚而變得鋒利雪亮,胸口微微起伏控制著呼吸,身體越來越熱,頭痛得似乎要裂開,但冥王在厭惡之下抬手就是一刀重擊,她在身前凝聚著火焰的屏障,單是躲避攻擊就已經是竭盡全力,對方靜靜抿著嘴角,神色僵硬而充滿了嘲諷,「對他,你是問心無愧,所以他寧可放棄復生的機會也要救你,但對浮世嶼,你不配。」
話音剛落,冥王的手再次攪動火浪,死灰復燃的蛟龍族殘骸亢奮的撞擊在外圍火種屏障中,竟然是以同歸於盡的方式試圖將其衝出裂口,雲瀟掙扎著站起來想撤回浮世嶼,但冥王顯然不想給她任何彌補的機會,在持續不斷的十幾道砍擊一擊比一擊沉重的攻勢下,雲瀟很快就虛弱到腳下打顫,步伐越亂,格擋的動作就越遲緩,很快刀氣割傷了身體,火焰混合著血液以一種奇異的方式修復傷口。
煌焰半閉著眼冷笑,雖然對她全無好感,但也暗暗驚訝於天賜的火種是如此的強悍,若非在去往終焉之境的途中消耗了太多的生命力,這種逆天的能力當真是令他倍感棘手。
上層的撞擊還在持續,已經有不大不小的窟窿開始出現,雲瀟極力想站起來,然而身體的疲倦在經過方才那恐怖的交手后完全失去了控制,明明是在徹骨的冰封之中,她卻感覺每一寸的血肉都火一樣的燙,她的火種中原本就混合著黑龍的血,傷勢越為嚴重,修復之時產生的劇痛就會越加明顯,而冥王特殊的力量「死灰復燃」更是讓她一刻也不敢鬆懈,完全無暇去插手上層瘋狂的蛟龍殘骸。
「嗯?」忽然,冥王疑惑的抬頭,瞳孔縮成一點之後,隔著火浪看到了窟窿之後站立著的人,她的身邊停著一隻神鳥,同為皇鳥的火種之力串聯著人類的身體和神鳥的心臟,在她的身側,嚴陣以待的戰士分列而立,以自己的身軀牢牢守護著最後的屏障,不讓任何一塊殘肢落入浮世嶼的地界!
「姐姐……」雲瀟眼眶一濕,這麼遠的距離下,清楚的看見鳳姬對她點了一下頭,讓她驟然安心。
「哼。」冥王冷哼一聲,對著身邊的冰火幻獸使了一個眼色,然後重新轉向雲瀟,淡漠的道,「繼續吧,我倒是想看看你能不能撐到他殺了天生的魔物,再趕回來救你,呵呵。」
伴隨著冥王的呢喃之語,原海深處的龍嘯聲愈發恐怖,雲瀟咬緊牙關站起來,她不能在此地退縮,無論是為了上層的浮世嶼,還是為了深入葬龍淵的那個人,她都必須竭盡全力的將神裂之術狀態的冥王攔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