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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七章:隱患

  小秦樓九樓的客房裡,原本琳琅滿目、鑲金戴玉的裝飾品已經被撤去,但是換上的綾羅綢緞一看也是價值不菲之物,房間里點著明晃晃的燈,角落上還燒著炭火,整個屋子裡暖意盎然,讓人情不自禁的就倦從心起幾乎要昏昏睡去,然而他一看見雲瀟期待的笑容,腦子卻又瞬間清醒極了。

  雲瀟見他抱著個精緻的木盒走上來,盈然一笑,好奇的眨眨眼睛問道:「這是什麼寶貝?」

  「之前說的……要送你的東西。」蕭千夜面上微微一紅,轉首不去看她,他將木盒小心的放在桌子上,又不知道該如何跟雲瀟開口,支支吾吾僵持了半天,雲瀟眼底的笑意愈來愈濃,眼縫幾乎笑得如彎月,閃爍著明亮璀璨的光澤,她圍著桌子連續轉了好幾圈,欲擒故縱的問道,「這麼精緻的木盒,裡面一定裝著特別貴重的東西吧?送禮物還知道要好好裝飾一番,你很有經驗嘛!」

  蕭千夜是根本經不起她挑逗,面色愈紅,極力自持道:「這是人家本來就包好的,你、你別轉了,打開看看喜不喜歡。」

  「喜歡,你送的我都喜歡。」雲瀟毫不猶豫的接話,在他耳邊輕吹了一口氣,咬著他的耳垂又低低問道,「你是不是第一次送女孩子禮物呀?」

  蕭千夜面紅耳赤的瞪了她一眼,心中劇烈的一顫,七上八下不知該如何回答,他也不知道這個從小長在昆崙山巔的女人到底是從哪裡學來的這一套,每次都能撩的他啞口無言,心底如小鹿亂撞,難道真的因為是鳳九卿的女兒,遺傳了父親身上獨有的風流?

  但他轉而一想鳳姬冷冷清清的模樣,又感覺這種遺傳毫無道理。

  雲瀟捂著嘴偷笑,看他一副嚴肅的模樣掩不住唇角滿溢的開心,雙手附在木盒上輕輕掀開。

  火色長裙映著房間里恍恍惚惚的燭光,真的像有流動的火焰在閃閃爍爍,雲瀟輕輕低呼了一聲,欣喜的伸手慢慢拂過盒中長裙,小心翼翼的拖著抖開,層層疊疊的輕紗無風自動,袖口、領口以精湛的刺繡點綴著金鳳,當真是流光溢彩,讓人驚嘆。

  雲瀟的心陡然一跳,雙眼驀然有淚光浮動,雙手亦有些顫抖,鼻子一酸低低的問:「真的是送給我的嗎?」

  「還能有假的?」蕭千夜奇怪的看著她,不明白她怎麼突然問出這麼明知故問的問題,沒等他再開口說話,雲瀟已經一個箭步直接撲到了自己懷裡,這一撞力道極重,蕭千夜往後連續了三步才站穩腳步,再聽見懷裡傳來低低輕語,明明是開心至極卻莫名帶著哭腔,訴道:「你還記得我說過的喜歡這種顏色,這次回崑崙,我們一起去那片天池再看看紅梅好不好?」

  蕭千夜靜靜的扶著雲瀟的長發,那片天池紅梅銘刻在他心底深處,水光瀲灧中,出現最深愛的面龐。

  「好。」蕭千夜低低允諾,聽見懷中女子的聲音破涕為笑,又像只歡樂的小鳥般鑽了出去,高高的舉著火色長裙看了又看,烏黑的眸子里有欣喜的柔光閃爍,她將衣服比劃在自己胸前,睜著眼睛認真的問道:「我自小就穿著崑崙弟子的青衣,還從來沒有穿過這麼艷麗的顏色呢,你說真的會好看嗎?」

  「好看。」蕭千夜毫不猶豫就脫口接話,反倒是雲瀟嘟嘟嘴抱怨他敷衍,蕭千夜被她鬧的沒辦法,又不知道怎麼說話哄她開心,只好站起來退到門邊,指著衣服說道,「你試一試不就知道了,我先出去,你換上看看合身不。」

  雲瀟聽到他這麼說,笑嘻嘻的坐下來,兩腮鼓鼓的,眉心一動,只是含笑用手支著下頜神秘的望著他:「你幹嘛要出去,過來幫我換上呀。」

  蕭千夜在門邊呆了一瞬,已經按在門上的手驟然縮回,兩人之間雖然沒有任何儀式,也沒有得到任何親人好友的認可,但在他的心底的確已經將雲瀟視為妻子,只是少了那些世俗之禮,他總是對雲瀟懷有歉意,生怕此事張揚出去會對她的名譽造成影響。

  她畢竟是個女人,中原又是個對規矩禮儀十分看重的地方,然而雲瀟卻彷彿對這些東西毫不在意,反而顯得他畏手畏腳,不敢擔責一般。

  蕭千夜眼眸一沉,終於是將腦子裡複雜的思慮全部拋去,轉身走向雲瀟,從她手裡接過火色長裙鋪好平放在床榻上,先幫她脫下外衣,然後從腰間解下束腰,最後慢慢的從背後解開裡衣的結,雲瀟憋著一臉通紅大氣也不敢出,雖然自己嘴上逞強喜歡尋他開心,真的站在他面前任他寬衣解帶又羞澀的不行。

  她本就清瘦的身形經歷了這段時日的風餐露宿,連鎖骨都更加清晰如溝壑,讓他又心疼又無助。

  靈鳳族的皮膚是如玉的皎白里隱隱透著一抹若隱若現的紅,而身負皇鳥血脈的雲瀟身上還有呼之欲出的火焰氣息,讓他面頰潮紅,幾乎要按捺不住。

  雲瀟反而是愣愣地盯著蕭千夜,他的指尖是凶獸獨有的冰涼,和她的熾熱形成極端的對比,在觸及皮膚的一瞬就讓她忍不住戰慄,蕭千夜察覺到她的顫抖,又看著她白皙的皮膚上巨大的劍傷,忍不住伸手將她攬入懷裡往後仰去,又隨手拽住被子蓋在她身上,柔聲問道:「我的身體很冷很冷,已經沒辦法再熱起來了,只有你……只有在你身邊,我才能感到溫暖。」

  「冷嗎?」雲瀟將手伸入他的懷中,果然他胸膛如冰一般寒冷,好似怦怦直跳的心也被封入了寒冰之中,她用力抱緊,想用自己的身體去溫暖他。

  「阿瀟……」蕭千夜一時忘情地喊著她的名字,卻莫名收斂了臉上的笑容,再開口又換了一種稱呼,低低吟道,「瀟兒,我真的什麼都想給你,哪怕你從來不問我索求這些。」

  雲瀟恍若未聞,蕭千夜手上稍稍用力,扳過她的肩頭坐起來,也沒有意識到自己剛才脫口而出念錯的稱呼,他拿起一旁的衣服笨手笨腳的給她穿上,又發現女人的衣服穿起來還真的有些麻煩,各種扣子結繩、腰帶裙擺,他只會解並不會結,雲瀟咯咯笑出聲,用手戳了戳對方的額頭,笑罵道:「蕭閣主看起來是真的沒有經驗哦……那我就放心了。」

  蕭千夜的臉微微一沉,和她心照不宣的對視一眼,無可奈何的罵道:「我上哪去學經驗?我每天忙得不得了,哪像你,腦子裡都在胡思亂想什麼東西?」

  雲瀟瞪著一雙大眼睛,嘴裡得理不饒人的念道:「忙歸忙,可總有人想往你身邊塞女人的吧?比如那個柳飛飛,再比如那個顧小姐,還有什麼……花非花的!」

  「你還敢提花非花?」蕭千夜聽到這三個字就氣不打一處來,想起在天路的時候被她和帝仲兩人聯手捉弄的團團轉,生氣的敲著對方腦門,轉而又想起帝仲已經許久不曾開口說話,又怔怔地發了一會兒呆,他和帝仲最大的區別就在於對對方的感知力,很多時候只要帝仲有意隱藏氣息,他就無法得知那個人現在到底是何種狀態。

  到底是已經進入神眠之術中沉眠,還是只是靜靜的不讓他察覺?

  再次望向雲瀟的時候,蕭千夜的心底儼然出現一絲猶豫,莫名轉移目光望了望門,一時不知道今夜自己是否真的該留下。

  雲瀟已經自己換好了衣服,她本就身形高瘦,雖然性情開朗愛笑,但外表仍是有著獨屬靈鳳一族的清冷,這身火色長裙穿在身上就像量身打造的一般剛剛好,她最後撫了撫衣襟上的褶皺,往後退開幾大步原地轉了一圈,輕紗裙擺映照著燭光真的像火焰一般晃動。

  蕭千夜看的失了神,看她平舉起雙手又轉了一圈,目光豁然雪亮鋒利,寫滿前所未有的驚恐——這一瞬間,他彷彿看到了夢裡雲瀟,她笑顏如花在火焰里踮著腳尖飛舞旋轉,展開的雙手化成神鳥的羽翼,越走越遠,越走越快,無論他如何追逐呼喊,她的背影還是一點點湮沒在視線的盡頭。

  「好看嗎?」雲瀟一臉歡喜,歪著頭笑了,踮起腳尖開心的湊到他眼前,蕭千夜只感覺被一隻無形的手掐住脖子無法呼吸,這一刻,他再也無暇顧及身體里的另一個人是否清醒,毫不猶豫的將她一把拉入懷中,顫道,「別走……你別離開我。」

  雲瀟先是一愣,雖然心中存著幾分疑慮,但察覺到他突如其來的驚恐,趕緊伸手抱住他,安慰道:「我不走呀,我哪裡也不去,就跟著你。」

  蕭千夜驟然回神,意識到自己在恍惚之中失了態,然而那種害怕是如此真實,讓他久久不能平復。

  雲瀟彎下腰認真看著他的眼睛,輕聲道:「你怎麼了?」

  「沒什麼。」蕭千夜淡淡回話,雖然溫然含笑,但瞬間眼裡就帶上了難以掩飾的悲涼,雲瀟卻一眨不眨仔細端詳他,牽著他的手並肩坐下,倚在他肩頭輕聲道:「千夜,我知道過去有很多事情終究是你心底的結,有時候你明明看著我卻在顧忌另一個人。」

  蕭千夜心頭震動,久久不語——帝仲是他心裡的結,是無法解開的死結,越纏越緊。

  雲瀟一雙明眸水光瀲灧,看著眼前的人,認真又深情的說道:「你放心,我會找到讓你們分離的方法,只不過到了那個時候,你可要自信的先搶走我,不能輸給別人哦。」

  蕭千夜看著她,雖不明白她所言到底是何意,但莫名的泛起巨大的感動,只能無言默默感受著,捧著她的臉輕輕落吻落,將那身才穿上的火色長裙緩緩褪下,初次雲雨是年少之際的衝動終於實現,而再次將她擁在懷中,又是截然不同的另一番感受,不再迫不及待不顧一切,只想慢慢的融為一體,再不分開。

  雲瀟慢慢迎合著,低低沉吟,再次感到體內傳出排斥的撕痛,比上次更加劇烈,幾乎讓她瞬間臉色翻白,用力扣住了他的後背。

  蕭千夜微微斜過身子,這一次終於清楚的看到了她面頰上止不住流下的冷汗,皎白的皮膚上閃過細火,噗嗤一下燃起又迅速湮滅,他撐著手臂緊張的看著身下的雲瀟,想起她身負神鳥血脈,會對自己本能的產生排斥,而在上一次纏綿過後她甚至輕而易舉的被魘魔入夢,顯然是靈鳳之息已經無法再主動為她抵禦邪肆之物入侵!

  雲瀟只是將頭埋在他胸膛里不想面對他的眼睛,強自止住眼中泛濫而出的淚水,拚命的搖頭,她從來只是依循本心喜歡著一個人罷了,可是她這樣的身體連個普通妻子都無法做到!

  世間多少人渴望著神鳥的永生,又有多少人渴望著戰神之力,可他們卻只想成為一個普通人,安安靜靜的尋一方凈土,過簡單的人生。

  蕭千夜抱著她翻身側躺,輕拍著她的後背,淡淡道:「你能在我身邊比什麼都好,時候不早了,快睡吧。」

  雲瀟沉沉「嗯」了一聲,那一番劇痛之後身體如散架的木偶再難支撐,倚著他的手臂不一會兒就睡深了,蕭千夜悄然抽出手,輕手從她的衣物里翻找起烈王所贈的那個葯囊,打開一看唇角的笑容立馬淡了下來,蒼白的臉上眉峰緊蹙——烈王當時給了十粒月白花丸,按道理足以支撐三個月,可眼下他們返回飛垣還不到十日,月白花丸竟然已經吞服過半!?

  蕭千夜擔心的看著雲瀟,知道此事在拖延下去要再生變數,他輕輕擦去雲瀟額上的細汗,然後小心的蓋好被子提著古塵走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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